滔滔陽水,滋養南疆極地。

作為這片炙熱的土地上,唯一的母親河,陽水所代表與象征的意義毋庸置疑。

而圍繞著這條河,以及河流兩岸的獵場,各個部落之間的爭鬥從未有過停止。

朱炎煦帶著期盼而來。

緩緩的踏入陽水之中,奢望用陽水清洗身體裏那不潔的力量。

但是柔順的水波,在他的周圍變得滾燙且炙熱。

大量的水汽被蒸發,浩**的長河,卻在朱炎煦的周身空出了一大片,甚至露出了幹枯的河床。

陽水之神的神力,充斥在這條河流之中,本可以對抗火神隕落之後,殘餘在南疆極地的熾熱之力。

但是,旱魃所具有的力量,更像是一種詛咒。

是現如今的諸神,共同意誌的體現,便是陽水之神的神力,也無法與之對抗。

朱炎煦的養父,朱炎部落的族長,率領著眾多的族人,齊齊跪在岸邊,用絕望且悲涼的眼神看著朱炎煦。

“煦!你必須離開。”

“你的身體已經不再潔淨,更無法再侍奉陽水之神。和更多族人的性命相比,我隻能選擇犧牲你。”朱炎部落族長的聲音裏,帶著無法掩飾的疲憊與掙紮,說話卻又極為坦誠,沒有半點的委婉和虛偽。

朱炎煦一步步的走上岸。

旱魃的力量在他的身上肆意的成長與釋放。

那股詛咒的力量就像是病毒,擴張、蔓延、強大的十分迅速,任何對抗它的能量,都反而會成為供養它的營養。

朱炎煦的腳下,那些最耐幹旱的草藤,都已經枯萎。

原本還算濕潤的土地,也迅速的幹涸,然後枯化成沙。

朱炎煦站在原地,不再亂動。

當他置身於沙漠時,一切都沒有知覺。

然而當他走入了生命和植被活躍的區域時,那種詛咒的力量,便彰顯出其可怖的威力。

間隔著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朱炎煦看著自己的族人,腳步不再向前。

他的心中沒有怨恨。

在蠻荒生存,要習慣死亡與犧牲。

為了整個部落的存續,任何人都需要奉獻,任何人都可以犧牲。

就像那些死在沙漠裏的族人。

朱炎煦知道,現在這份犧牲,輪到了他自己。

仰頭,發出幾聲長嘯。

朱炎煦轉過了身。

“記住我,我叫朱炎煦!”說罷之後,朱炎煦邁著大腳,重新朝著沙漠的方向返回。

即使步伐迅疾,卻依舊避開了那些草木茂密之處。

看著朱炎煦遠去的背影,所有朱炎部落的人,都十分的沉默。

他們既沒有挽留,也沒有奚落。

朱炎煦甩開步伐,重新一頭紮進荒蕪的沙漠裏。

在這裏,他覺得渾身難受。

但是,卻又覺得自然輕鬆。

至少,他不用再擔心會傷害到點什麽了。

“看來,我還是隻能去地淵。”

“如果我想要返回部落,去地淵找到女魃,解除身上的詛咒力量,是唯一的辦法。”朱炎煦心想。

“但是,地淵在哪裏?”

“我該怎麽去地淵?”朱炎煦緊接著又想到了這樣一個問題。

關於地淵,朱炎煦當然聽族長說過。

但是族長卻從未說過,地淵在什麽地方。

那聽起來,似乎是地底深處的某個地方。

卻也絕不能,直接在地上刨個坑,然後一路挖下去。

朱炎煦又試著去詢問那個聲音。

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似乎那個聲音早已經真的遠去了,不再注視著他。

這不免讓朱炎煦有些相信,那真的隻是恰巧路過的某個家夥,基於善意?幫助了他一下。

從陽水離開後,朱炎煦便開始了漫無邊際的流浪。

旱魃分給他的那種詛咒力量,固然讓他變得神憎鬼厭,卻也讓他擁有了更為強大的自保之力。

等閑的荒獸,以及荒人戰士,都遠不是他的對手。

當那詛咒的力量爆發,所有的一切都會在瞬息之間,徹底的幹枯,被噬盡水份。

就連朱炎煦自己都忘了,究竟流浪了多久,翻過了多少山,吸幹了多少條河,又焚燒了多少森林,與多少的部落發生衝突。

直到這一日,朱炎煦遇到了一個‘同類’。

另一個被旱魃的力量,所詛咒的倒黴蛋。

通過簡短的交流,朱炎煦知道,這個‘同伴’比他還要更早被感染。

“你也是在尋找地淵吧!”那個名叫餘泅的家夥這樣對朱炎煦問道。

這個問句,看似簡單,實則已經經過了反複的討論。

最終被認定為這種模式。

蠻荒世界的人都是質樸的。

即便是朱炎煦這樣的世界之子,也難逃框架。

所以,盡可能簡單、直接的交流方式,在熟悉之後,就省略掉不必要的試探,則變得必然。

朱炎煦看著熱情的餘泅,想到對方主動提及,讓自己稱呼他的那個稱呼,稍稍有些不太自然的回應道:“是的!魚幹!”

餘泅有些尷尬道:“你看,我們現在走到哪裏,幹旱到哪裏,我又叫餘泅,所以……讓你叫我魚幹。這是一種……比較自然,也比較親切的稱呼方式,你不用叫的……叫的這麽的死板。”

“親切?”朱炎煦並不是格外能理解這個詞語。

在他的世界觀裏,隻有敵人與族人。

隻有獵物,以及被圈養的食物。

一個陌生的,在半路上結識的人,並非是族人,卻要關係變得……親切?這又是為什麽?

“算了!你還是……隨便怎麽稱呼我吧!”

“總之,我們要一起去地淵,沒有錯吧!”

“正好,我已經打聽到了地淵的入口,不過在去地淵之前,咱們還得做些準備。”餘泅對朱炎煦無可奈何地說道。

“準備?”朱炎煦還是不理解。

餘泅說道:“咱們要先去血蚊部落,找一名血蚊部落的人,將咱們體內新神的血脈抽取出來,隻有這樣,才能去地淵。否則的話,咱們是進不去的,即便是進去了,也會被地淵裏的東西給直接殺死。”

朱炎煦道:“族長說過,我們體內的血脈,與我們的生命相連,如果血脈沒有了,生命也將終結。”

餘泅道:“是這樣沒錯,不過我們現在有旱魃的力量兜底,也相當是有了旱魃血統,或許不會死也說不定。”

說到這裏,餘泅又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道:“不過……為了避免意外,咱們可以先交流一下情報,我將地淵的位置告訴你,而你也將你知道的,關於旱魃的訊息告訴我。這樣即便是咱們任何一個人有了意外,另一個也有機會,下到地淵去找到女魃。”

對於餘泅的提議,朱炎煦雖然本能的感覺,似乎有哪裏不對,卻又完全沒有感受到其中有什麽危險,便還是一口答應下來。

接下來,二人完成了一番情報的交換。

朱炎煦沒有什麽隱瞞,不僅告知餘泅那一具旱魃古屍被他埋在了沙漠,更將那些古怪聲音,以及古怪符文的事情,都進行了轉述,以及符文複製呈現。

而餘泅也將地淵的具體位置,以及如何深入地淵,告訴了朱炎煦。

等到了血蚊部落之後,餘泅通過特殊的叫聲,呼喚來了他在血蚊部落的朋友。

二人隱晦的交換了一個眼神。

隨後便是簡短的介紹。

再之後,將由血蚊部落的那名戰士,動用神術,抽取二人體內的新神血脈。

餘泅需要被抽取的是馬腹血脈,而朱炎煦要被抽取的自然是陽水血脈。

“放鬆你們的身體,盡量不要抵抗。”

“我會將蚊針紮入你們的體內,然後將血脈抽走,因為可能會很痛苦,所以我會先釋放毒素,麻痹你們的身體,讓你們在被抽取血脈的過程中,幾乎感受不到疼痛,甚至十分的嗜睡。否則的話,疼痛可能會先一步奪走你們的生命,在你們的血脈被抽盡之前。”

“當然,如果你們對我不放心,也可以選擇放棄。”

“還有,我也要提醒你們,抽取血脈是有死亡風險的。我個人奉勸你們,最好多做一些考量後,再做出決定。”名叫血蚊豹的血蚊部落之人說道。

朱炎煦有些猶豫,還想要再斟酌。

卻聽餘泅說道:“那就隻抽我一人吧!”

“讓朱炎老弟在一旁看著,如果我成了,那就獨自下地淵去找女魃,等到尋得了解除旱魃力量的方法,再回來轉告朱炎老弟也就是了。”

朱炎煦哪裏見過這種,非親非故卻這樣‘義薄雲天’的家夥,臉皮還不夠厚實的他,自然本能開口拒絕:“還是一起吧!一起抽血脈,一起下地淵!”

餘泅聞言,哈哈大笑:“好!一起抽血脈,一起下地淵!”

“咱們兩兄弟一起拚命,你拚完了還有我的,我拚完了還有你的,咱們誰都不會輸!誰也輸不完!”

這話說的豪氣幹雲。

作為看客的血蚊豹,卻繃著一張臉,似乎犯了尷尬癌。

而朱炎煦雖然覺得似乎有些進展太快了些,卻免不了莫名湧起一番熱血。

“好!來吧!”朱炎煦散去周身的神力氣息,原本心中的那點忐忑與擔憂,也隨著餘泅的一番話,而徹底的散去。

血蚊豹先是釋放了一陣毒霧。

霧氣中,不用神力去抵抗的朱炎煦,感覺身體逐漸的麻木。

片刻之後,仰頭便栽倒在地。

現實中,餘泅卻並未跟著一同昏迷,反而眼神複雜的看著栽倒的朱炎煦。

“你在猶豫?”

“心軟了?”

血蚊豹對餘泅問。

餘泅搖搖頭:“不至於!我上一次心軟,還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次之後……就再也不會了。”

“我隻是……有些感慨而已。”

“他多麽像我……不像我們啊!像我們最開始的時候,認真、執著、聰明、對世界對陌生人,都充滿了警惕,卻又善良、天真、容易感動,容易被利用。”

血蚊豹冷笑道:“像?像什麽?他天生有精純的火神血脈以及陽水之神的第一代神血,受世界眷顧,是天生的世界之子。你喝了幾斤,竟然說這樣的話?”

餘泅被懟的無話可說。

這天聊不下去了。

一個說春花秋月,一個說柴米油鹽,這還怎麽聊?

“下一棒誰接手?”餘泅問道。

血蚊豹眯了眯眼道:“不是你該知道的,你別問。我會將他引導到正題上去,不過能下多大功夫,下多大苦心,不敢保證。所以他還得再經曆一些事情,而我們的計劃既然沒有被打斷,就說明我們的行動模式,是受到認可的……至少不在世界意誌認定的‘迫害’層麵,最多隻能算是在引導他成長。”

“問題很簡單,過程很複雜,我們必須盡量的規避我們可能產生的惡意。規避惡意的目的,不是為了針對朱炎煦,而是為了不讓世界將我們判定為朱炎煦的對手。目前來看,這個世界還算寬容,據我所知……有些世界的天道意誌,特別小心眼。它們所欽定的主角,旁人哪怕是多用仇視的眼神看一眼,都會招來大禍,死於非命。”

血蚊豹似乎有意在岔開話題。

不經意間,便已經模糊了餘泅的問題。

餘泅沒有繼續追問。

有些情緒隻是一瞬而已。

過了那個瞬間,重新恢複冷靜後,便知道什麽是取舍,什麽是輕重緩急,什麽是大局為重。

“謝謝!”餘泅對血蚊豹說道。

他道謝,並不是因為對方向自己‘科普’了某些知識。

“不用!”同樣血蚊豹回應,也不是因為他之前的那一番題外話。

“那麽……告辭!”餘泅最後看了一眼血蚊豹,沒有再去看朱炎煦。

隨後十分利落的大步離去。

等到餘泅的身影徹底消失之後,血蚊豹的身邊,又出現了另一個身影。

“他是一個不受控製的變數,如果不是他也有旱魃之力,不會將他引入局。”

“就這麽放著不管……妥當嗎?他現實中的身份,可是已經查證清楚了,為保全局……要不要……?”那個身影做出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血蚊豹道:“別搞的和大反派似的,咱們隻要將朱炎煦引入地淵,然後為我們取回答案便是了。並不是真的想要害死朱炎煦,餘泅和朱炎煦的交情沒到那個份上。”

“為了避免被天意針對,我們已經將簡單的事情,做的足夠複雜了。就不要再節外生枝了!”

那道人影笑道:“我也隻是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

隨後往地上一躺,便變成了一具屍體。

而這屍體的模樣,卻正是餘泅的模樣。

而血蚊豹,也卻取出了數根木刺。

先後從九處要穴,紮入了朱炎煦的身體。

還未等血蚊豹繼續有什麽動作,地麵就一陣顛簸。

似乎有什麽強大的土行荒獸,正好在地底深處翻了個身。

血蚊豹表情一陣難看。

撕開手腕,將自身儲存的各類神血精華灑出來,滴落在朱炎煦的身上,在朱炎煦的體外,凝聚出一道道古怪的花紋。

而朱炎煦本身的陽水之神血脈,卻被壓製下來。

匯入了那個木刺紮入的要穴,形成了九個類似於小丹田一樣的地方。

隻是這九處‘小丹田’卻是封閉的,用來儲存起朱炎煦的陽水之神血脈。

等到做完了這一切,血蚊豹的身體一陣抽搐,似乎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格外的消瘦、單薄。

朱炎煦從毒素的昏迷中緩緩的醒來。

看到的就是依坐在木樁前的血蚊豹,以及‘餘泅’的屍體。

“怎麽了!”

“你把魚幹大哥怎麽了?”朱炎煦此時倒是莫名的提起了餘泅自取的外號。

血蚊豹看著神情緊張,表情略顯猙獰的朱炎煦,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

隨後,神情低落地說道:“他死了!”

“我抽出了他的血脈,然後他就死了……旱魃之力沒能保住他的性命。”

“所以我也沒有抽走你的陽水血脈,而是將它封在了你的體內,讓它的氣息,暫時不會外泄。但是,你不能情緒過於激動,以及將自身的能力推動到極致,否則的話……封印就會打開,你的陽水血脈,會以更加洶湧的姿態,重新出現。”

“如果那個時候你身處地淵,那麽恭喜你,你將成為最亮的火把,吸引到最多的敵人。”血蚊豹虛弱的說著話。

這方麵他不用演……他是真的虛弱。

朱炎煦看著自己身上那些五花八門的花紋,指著這些花紋問道:“這些又是什麽?”

血蚊豹說道:“是我以前收集的其它神血血脈之力,我將它們刻在你的身上,等你遇到危險,可以先釋放它們的力量對敵。每一道花紋,都會在力量耗盡之後就消失。”

“這也是為了避免你,直接動用自身的全部力量,撕破封印。”

“放心……這些花紋,使用的雖然都是新神血脈的後裔之血,卻並不屬於你的‘血脈’,而是一種掠奪和萃取,應該不會為你招致仇恨。”

朱炎煦搖頭道:“我最想要知道的不是這個。”

“魚幹……魚幹大哥!他還有機會嗎?”

血蚊豹似乎沉默了。

隨後仿佛是開玩笑一般,隨口說道:“那就除非是泰阿之神開恩了!祂掌管著天地間一切的死亡,要想將你的幹魚大哥救回來……隻有泰阿之神肯釋放他的靈魂,並為他重塑身軀才可以。”

“當然,你也可以試著到地淵去尋找,尋找上一代的死亡之神北陰。”

“或許祂也可以做到。”

血蚊豹依舊沒有指出,讓朱炎煦去詢問,如何推翻諸神,取代諸神的要點。

除了因為朱炎煦是個擁有自由意誌的主角之外,也因為這可能會引發某些忌諱。

這個世界無處不在神的耳目,可能會將重要的訊息,傳遞給神界的諸神。

點到為止與說透了,那是不一樣的。

“泰阿……北陰!”朱炎煦記住了這兩個名字。

同時腦海中自動的回憶起了去往地淵的路途。

“你不用管我,我休息之後,就會回部落。”

“餘泅的屍體,我會保留一段時間,直到確定你無法取得令他複活的契機。”

“記得……如果你放棄了,那就去找一隻五彩鳥,讓它來給我帶話。”血蚊豹疲憊又虛弱的對朱炎煦說道。

朱炎煦原本到了嘴邊的話,被這樣堵了回去。

他隻能重重的點了點頭。

隨後修整一二後,依照著餘泅留給他前往地淵的線索,朝著地淵的方向一路行去。

而在這一路上,他還會經曆一些事情與變故,繼續堅定他的某些絕心。

並且將某些原本模糊的概念,變得更加的清晰。

人如果背負了其他人生命的重量,就會變得格外的沉穩。

在部落中時,朱炎煦不會有這樣的負擔。

因為生存與死亡,犧牲與奉獻,是部落共同的職責。

每個人,都在其中扮演著相同的角色,誰也不欠誰。

而現在,朱炎煦卻一次次的承受著那些插肩而過者的犧牲與付出。

他卻又無法回應與報答這種付出。

倘若他早已滅絕了良心,不要了臉麵,也可以全然不當做一回事。

偏偏,他又並非這樣的人。

所以,當朱炎煦經曆了太多,走到地淵入口處時,雖然愈發的強大、強壯。

卻也變得更加的沉默與憂鬱。

似乎成熟了很多。

人間外是神界,神人之外是地淵。

神界高懸於上,雖不可觸摸,卻又仿佛處處可見。地淵暗沉於厚土之下,被重重封鎖遮蔽,被眾神的力量放逐,想要窺見,卻幾乎不能。

唯有玄幽山是個例外。

這座山就是當年舊神與新神之間最後的戰場。

兩代神祇的血,灑滿了這片被詛咒的大地。

以至於任何神祇的權柄,都無法在這座寸草不生的山巒上生效。

它無光無暗,既不寒冷,也不炎熱,所有走過這裏的生靈,都會對這裏發出由衷的恐懼和抗拒。

如果朱炎煦不是背負了那麽多。

原本簡單的為自身解開詛咒力量,已經變成了為一些人完成願望,為一些人尋找機會,那他也一定不願意再深入這裏,走到地淵的入口處。

兩尊巨大無比的神像,屹立在入口處的幽窟口。

那是神皞與上代神帝的神像。

是他們曾經大戰之後,停留在這座玄幽山上的殘影。

神嗥的神像,一如朱炎煦所了解的那樣,神聖、偉岸、威嚴卻又似乎仁慈、光明,包容一切。

而上代神帝的神像,卻帶著一股難掩的魔性。

朱炎煦多看了幾眼後,心中便無法製止的生出了大量的惡念。

如果不是一路走來,有一段經曆,讓他的脖子上多了一塊冰涼的掛墜,掛墜內鑲嵌的冰心石,時常提醒著朱炎煦讓他冷靜,隻怕此時的朱炎煦,已經忍不住想要衝入某個部落,大肆宣泄和殺戮,以消除心中積累的負麵情緒。

“神如果墮入了地淵,那……還是神嗎?”朱炎煦第一次,有了這樣深邃而又好似無意義的疑問。

隨後,他用黑色的羆皮遮住了雙眼,僅僅以其它的感官觸碰和感受一切。

縱身一躍,越過了那個黑漆漆的洞口,筆直的衝入了地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