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心還亮著
楚風焱眯起眼睛想要瞧仔細，卻因為陽光和那氤氳太強而分辨不清，隻看對方確實是朝著自己這個方向過來的，看那速度不慢。
又過了二十分鍾後，楚風焱終於看清楚了，是阿寧。
“是她？”楚風焱不知道對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看她的樣子好像並沒有收到這裏太大影響，白淨的臉蛋，紅潤的嘴唇，皎潔的雙眸。
阿寧走到了楚風焱身邊，看到他憔悴的樣子不由皺起了眉頭，眼神中有著真切的不忍。
也不待楚風焱說話，隻見她手中結印，口中頌咒：“南無阿彌陀佛，請淨世琉璃菩薩賜弟子玉露回春、靈光護體。”
她話音落，便見一滴綠色的水滴在她手中形成接著投入了楚風焱的眉心，接著又是一道相同的白色光罩罩在了楚風焱的身上。
與此同時，楚風焱感到自己身上的那些負麵狀態迅速消失，他的體力開始恢複，臉上皸裂的皮膚開始愈合，眼中血絲褪去，目光甚至比以前還要清澈明亮。
“其實你沒必要用這種方式來憐憫蒼生，人有疾，去其表而存其裏，終究還是會複發。”口齒生津後的楚風焱舔了舔嘴唇，繼而苦笑：“天下紛爭百姓疾苦，糧食可以讓他們活一時，但和平才能讓他們活一世。”
“貧尼陪你走。”
阿寧的話讓楚風焱微微詫異，他本來以為對方隻不過是看他可憐來施舍，卻沒想到對方竟然肯放下自己的執念來幫他。
“出口在哪裏？”
“前麵。”
楚風焱抬起頭看了看一望無際的藍色與黃色：“還有多遠？”
“日落時分應能到達。”
“走吧。”楚風焱點點頭站起身，卻忽然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看到自己腳下的一片紅腫以及旁邊那塊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石頭，他不禁眉頭深鎖，肯定是剛才眼花了沒注意，眼下正是要著急趕路的時候，沒想到出了這個岔子。
“阿寧法師，能不能再請您用一次法術幫我恢複。”
“這……玉露回春一天隻能使用一次……”阿寧看楚風焱的腳腫了老高，也不由為之擔心。
“算了，趕路要緊。我們走吧！”楚風焱說完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
看到對方腳崴了後一瘸一拐努力往前躥，阿寧也趕緊跟上前。
如此又走了一個小時，楚風焱的右腳已經腫了好大一圈不能再借力，他隻能用一直左腳像螞蚱一樣蹦躂。
“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兒？現在時間應該還來得及。”阿寧想去扶他，卻又覺得男女有別，忍不住問道。
“不……操！”楚風焱話音未落，腳又絆在了一個隱蔽的石頭上，頓時左腳也腫了。
“先生沒事吧？”
阿寧見狀關切的走上前，而楚風焱竟然在用雙臂和雙膝劃拉著沙子迅速地匍匐前進。
“沒事！”
楚風焱咬牙擠出兩個字，爬得再快，肯定比不過走，阿寧看著對方昂著頭堅定的看著前方，心中大有觸動。
就在這時，沙子上反射過來的紅光吸引了阿寧的注意，她凝神看去，隻見楚風焱爬過的地方居然有幾條淺淺的紅線，那正是手肘和膝蓋被滾燙的沙子磨破後留下的印記。
看著這幾道亮晶晶的紅線，阿寧心中的憐憫終於戰勝了矜持，隻見她雙手再掐法訣，口中呢喃淺唱：“南無阿彌陀佛，請淨世琉璃菩薩賜弟子羅漢力身！”
正在爬行中的楚風焱聽到阿寧的聲音回頭望去，卻見一道金光加持在她的身上，接著她徐步走來，在楚風焱愕然的目光中，將其背在了身上……
一個嬌小的女人背著一個健壯的男人，毫不吃力地行走在無盡荒漠之中，楚風焱能嗅到她身上一絲奇異的花草香，讓人心靜神寧。
“謝謝，不管能不能走出去，都謝謝你的幫助。”
阿寧沒說話，自背上楚風焱的那一刻開始她的心便是亂的，來自後背的溫熱一直侵襲到內心，讓這從未跟任何男子有過肌膚之親的出家人感到顫動。
眼見紅日即將西沉，白月業已東升，阿寧身上的羅漢金光已經褪去，感受到來自後背的沉重，她的速度開始變慢。
楚風焱知道出去的機會已經很渺茫，但他卻沒有放棄心中的希望。
“阿寧法師，請放我下來吧，我應該可以再走了。”
阿寧沒有堅持，再背著楚風焱或許連她自己也會倒下來。
楚風焱檢查了一下傷勢，左腳已經不怎麽礙事，然而右腳卻因為之前的強撐到現在還浮腫者，走也走不了幾步。
“貧尼扶著先生。”幫人幫到底，阿寧此刻也不再估計男女之別，主動將楚風焱的右臂繞過了自己的肩膀，兩人依偎著一同向前走去。
“說實話，你人其實挺不錯的。”楚風焱由衷說道：“如果哪天你出山修行，我相信肯定能修成正果。”
“為什麽？”阿寧心中微微一動，腳步卻未停滯。
“因為我覺得成佛得先學會做人，不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行萬裏路不如閱人無數嗎？單憑死讀書讀死書然後盲目空想，到最後說不定反而走火入魔。”
“先學會做人？”阿寧若有所思。
“誒，對了，有個事兒我挺納悶的，一般佛家弟子不是都該有法號嗎，比如圓寂大師啊、夢遺大師啊，怎麽我看你們都是用的俗家名字？”
反正一路枯燥，楚風焱幹脆逗著身邊這個寡言的女子聊天。
“貧尼本名寧秋，賢者說傷春悲秋不好，倒是寧字深合佛理，所以有了阿寧這個法號。”
“那公孫龍公孫虎呢？”楚風焱又問。
“兩位師兄本姓公孫，賢者說戰國時期公孫龍的堅白石二和白馬非馬都通了佛家的理，如果再湊一虎，那就有降龍伏虎的味道。”
“這也太牽強附會了，那卡索總不會也是法號吧？”楚風焱咂著嘴問道。
“這……當初卡索師兄確實有個法號叫釋天……”說道卡索法號的由來，阿寧臉上流露一絲笑意卻又很快忍住。
“誒喲我去，這逼格已經直追釋迦摩尼了！後來怎麽想起來給改了？”
楚風焱有點詫異，沒想到那個老流氓會給弟子取這麽好聽的名字。
“後來卡索師兄總是闖不過我們下一關的七月魔境。賢者就說路漫漫其修遠兮，汝將上下而求索，卻不料卡在了第二關，以後就叫你卡索吧。”
“阿寧法師。”楚風焱感慨地看向阿寧的臉龐。
“嗯？”
“我發現你師傅這麽多弟子，唯獨對你是真愛啊！”
“不許胡說。”阿寧低聲斥了一句，想起修佛多年阿難一直讚她最有慧根。
她停下腳步抬起頭，看著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消失在天地盡處，然後歎息一聲喃喃說道：“唉，天黑了。”
楚風焱也望著天際，目光卻是無比堅定：“可我的心還亮著。”
而就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天空赫然顯現萬道金輝，一圈金芒比之前的太陽不知道大多少倍、耀眼多少倍。
金芒顯現出一名臉方唇闊、寶相莊嚴的男子，隻見他頭生肉髻、雙耳垂肩，盤膝坐於九品金蓮之上，赫然是佛祖三身中象征絕對真理的大日如來！
“佛祖！”阿寧一眼認出來者，當即納頭便拜。
楚風焱勉強立於原地看著天空中的佛祖法身，這就是傳說中的天道領袖麽？
“楚施主，為何堅持？”
大日如來金口初開，整個荒漠之中竟然處處萌發生機，天降金雨，地發新枝。
不過片刻之後，楚風焱的四周已經成為一片風景優美的綠洲，而兩人身上的所有傷痛全部消失，隻覺得神清氣爽，力氣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