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統一的意誌

沿著長長的走廊一路前行，牆壁、地磚、柱子、以及周圍的雕塑都是以鐵灰色的石料加工而成，看上去厚重而陰冷，給人以一種了無生趣的感覺.

皇貴妃雖然曆經兩朝，也不止一次聽說過這處令後宮嬪妃們談之色變的地方，但是親自踏足這裏，卻還是頭一回！

庭院裏裏的花卉草木，因為修葺不善而顯得有些淩亂，兩台方柱狀的園藝機器人似是能源不足，無精打采地靠著雕花欄杆，半天也不見動彈一下。.台階上滿是枯黃的落葉，還算平整的地磚，縫隙裏隱隱有著雜草探出了頭。

四周靜悄悄的，偶爾會看到幾個衣衫陳舊、神色木然的生化女仆從遠處經過，仿佛一具具行屍走肉！窗欞上、門梁之間有著不少蛛網，諾大的宮殿群顯得死氣沉沉，走在裏麵久了，甚至連心情都會變得極度壓抑！

她心裏暗暗歎息，也不知這地方自打建成以來，究竟葬送了多少後宮佳麗的夢想與希望，大好青春年華盡數白白蹉跎！有的人瘋了、有的人自殺，還有的孤老一生，當然也有極少數的幸運兒，因為種種原因重見天日，獲得了離開的機會，隻是那樣的例子實在太少了！

在朔風帝國時代，她就曾親眼目睹過不少熟識的姐妹，被那位皇後下令送到這活死人墓裏，絕望無助地等死！她們中間多數都是無辜的，隻因不討那女人的喜歡，又沒有足夠強大的家族做後盾，因此便不得不接受這樣淒慘的命運。而當時的那位皇帝，對此卻是裝聾作啞、不管不問，任憑那惡毒女人折騰！

也隻有現在的這位陛下，才算是做了件好事，將那些女人統統釋放回家，然後下令封閉了這處宮殿。

隻是在沉寂了數年之後，它又不得不被啟用了，而且迎來的第一位犯人便是身為中宮之主的皇後！

七彎八拐，走過一段不短的距離後，終於到了地方。

看得出來，這處宮闕相對比較整潔，顯然是最近經過一定程度清理的，使得它看上去不像其它那些仍在封存的地方一樣破敗淩亂不堪。

一隊女衛守在門口，少將過去出示了證件後，隊長下令開啟殿門，讓風嵐曦走了進去。

殿內的陳設極為簡單，絲毫不像是一位皇後的居所。

她四處打量了一陣，在大殿的一側角落裏，供奉著一尊不大的佛龕，佛燈明亮，香爐中的青煙嫋嫋盤旋，在空氣中變幻出複雜多變的形狀。一身普通青色衣裙的蕭沐涵呆坐在香爐前，盯著那神色安詳的佛像怔怔地出神。

聽到後麵傳來刻意放緩的輕微腳步聲，她慢慢扭過頭，就見得氣度雍容、白衣勝雪的皇貴妃站在不遠處，平靜地凝望著她。

她不出聲，對方也沒有開口的意思，星輝帝國宮廷中兩個地位最顯赫的女子，就這樣默默地相互對視著，許久無語。

“你來了？”長久的沉寂之後，蕭沐涵沙啞的聲音終於在殿中響起。

風嵐曦輕輕點頭：“是的，我來看看你！”

頓了一頓，她又補充說明道：“這也是陛下的意思，還有……她們！”

蕭沐涵嘴角上翹，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好吧！現在已經看到了，那麽接下來又該如何呢？陛下的旨意在哪？拿出來宣布吧！”

“我說過，隻是來看你的，順便和你談談而已，至於陛下的意思，我現在也不知道！”風嵐曦輕聲說道。

蕭沐涵顯然有些意外：“莫非到了現在，他還是沒能下定決心嗎？我本以為你這次會帶著毒酒白綾來的！當然按照慣例，應該是由內廷總管暨同宮衛統領過來宣讀上諭，貴族院派員監督執行，怎麽也不該由你來做這事吧！”

“你倒是對這套程序非常了解！”風嵐曦微微一笑，在她身邊動作優雅地坐了下來，繼續道：

“你可以放心了，至少在某些事情沒有發生前，你是永遠都等不來那一幕的！”

“哪些事情呢？”蕭沐涵笑問道。

皇貴妃從空間手環裏取出一疊文件遞給她。

蕭沐涵接過來隨手翻了幾頁，臉色驀地漲得通紅！凜然的殺意一絲絲外放，鎖定了她周身的每一處要害！

然而這位大智者並不顯得絲毫的驚慌失措，隻是恬靜地坐著，對於她的反應根本不當回事。

“就算是我該死，你讓陛下直接賜我一杯毒酒也就罷了！幹嘛還要弄出這種東西來汙損我的清白？”她咬牙切齒地道。

那是一份關於蕭皇後過往經曆的詳盡調查報告，括她私生活**不堪，尚未成年時就與多名男子有染，並且是格納斯洛克帝國皇宮中假麵舞會的常客，與多位皇族成員關係曖昧的事跡，甚至連各種細節都有詳盡記載！

換而言之，雲昊羽，星輝帝國的開國雄主，當時也不過是她眾多男人中的一個而已！

“這不是我的本意，也不是哪一個人的打算，而是後宮中所有姐妹的共同意誌！”風嵐曦平靜地說著，“不要覺得難以理解，隻因你前段時間的所作所為，將所有姐妹都得罪遍了！所以，她們才覺得有必要幫助陛下做出這個艱難的決定，將你處死！”

蕭沐涵臉色蒼白如紙，低聲道：“難道陛下會相信這種子虛烏有的東西嗎？以他的頭腦，不可能輕易相信一份偽造的材料吧？”

風嵐曦笑了笑：“不錯，這份材料的確是假的，上麵的事情全都是憑空捏造！問題是，後宮諸女都相信它，如果我也相信它，並且願意簽字認可的話，那麽假的也就成了真的！陛下自然就會相信了！”

蕭沐涵嬌軀微微顫抖起來：“你們……為什麽要做得如此絕？就算是我不對，就算是我該死，可我對陛下的心思卻是不變的！為什麽要這樣陷害我？”

“這得問你自己了！”風嵐曦歎道，“當初陛下受困，方皇後又被擄走，整個帝都就屬你的地位最高，在這關鍵時刻，你不僅不想辦法救陛下，反而縱容自己的族人幹出那許多人神共憤的惡事！你覺得，她們不該恨你嗎？”

“可那並不是出自我的本意，很多事情，都是他們瞞著我做的！”蕭沐涵急急辯解道。

風嵐曦平靜地道：“有些事情自己沒做過，不代表自己就沒有責任！你的族人如此飛揚跋扈、目無法紀，還不是借著你的地位？你明知道這樣不對，明知道這樣會給帝國造成怎樣的傷害，為什麽不果斷采取措施阻止？”

“你是帝國名正言順的皇後，自始至終，你的權力都沒有受到壓製，隻要你願意，你的那些族人就是再厲害，也絕對無力對抗！你為什麽不做呢？”

“這個……”蕭沐涵想要出言解釋，卻突然發現自己無從說起。

大智者似是洞悉了她的想法，溫和地道：“你自己當然知道是怎麽回事，不過這理由卻有些拿不上台麵，就讓我替你說了吧！”

“雲綺萱公主為你所生，是帝國的法定第一繼承人，如果陛下隕落，那麽她接掌大位是理所當然的！當時的你，已經在考慮如何讓自己的女兒繼承帝國的事情了吧，為此你必須借助於自己家族的力量，所以對他們的行為也就容忍了！”

“可是你卻沒有想到，後宮中的諸多姐妹、陛下身邊的文武群臣並未放棄努力，而且命運之神依舊眷顧陛下，當你的家族糾集了艦隊、夥同蘭德爾進攻帝宮的時候，你有想過自己失敗的下場嗎？”

蕭沐涵咬了咬牙，低聲道：“如果陛下真的隕落，那麽我的行為還算是背叛嗎？讓雲綺萱繼位，比起讓蘭德爾之流的叛黨奪去帝國的基業，總要好得多吧？”

“一旦公主爭不到那個位置，那麽無論新皇是誰，我和公主，還有我的家族都活不下來！而當時的形勢又那麽危急，蘭德爾和鍾明睿，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勢力步步緊逼，我不未雨綢繆，搶先做些準備，那就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占了先機，然後將我們全部剪除！”

“我僅僅隻是做了兩手考慮而已，畢竟那時候誰也不知道陛下的狀態，你是陛下身邊最有智慧的女人，難道不明白這樣做的必要性嗎？”

“沒錯，雲綺萱是陛下的血脈，如果陛下真的隕落，她上位是理所當然！但你自己的態度是不是太急了些？陛下畢竟還沒有死吧！還有你的族人，一副急於搶班奪權的樣子！就算是有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這吃相也未免太難看了些！”風嵐曦冷冷地盯著她道，“而且站在陛下和我們的立場上，你的行為，你族人的行為是絕對不能原諒的！在你的心裏，陛下並沒有被你放在第一位，占據那個位置的，是你的家族！”

她微微揚手，製止了欲開口辯解的蕭沐涵，繼續道：

“你先別急著否認，在我過來之前，我就已經對你的過往經曆進行了最全麵的分析解讀，所有能夠收集到的訊息，都在我這裏！所以有些東西，你自己都未能意識到，但你的選擇已經暴露了你內心的想法！”

“當初在暮雲星，你和陛下第一次見麵時，你對他是根本沒有多少心意的，隻不過相處的時間長了，才動了真情，隻是這情分卻也有限，當家族的調令發出時，你選擇的依舊是家族，而不是陛下！”

“後來，你以為陛下已經身亡，又發現自己受孕，或許是出於歉疚，或許也有其他的用意，依然選擇了讓孩子出生，並獨自撫養了她兩年！而這件事，也一直為陛下所銘記，並且直接影響到他現在對你的態度！”

“可你這一次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太令他失望了！那天在鈞天殿上，陛下的確是動了殺心的，要不是餘鑫哲，再加上我出麵為你求情，你是根本不會有機會到這裏來的！”

蕭沐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麽，你為什麽要替我求情呢？是不是這樣做，會讓你得到皇後之位的概率更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