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家雖走了下坡路,可畢竟是老牌家族,該有的作派都有。

管家早早便在門外候著,看到馬車停下立刻迎上前去,彎著腰道:“小姐身體抱恙受不得風,不能親自出來相迎還請姑娘見諒。”

“自是身體重要。”花芷淺笑回應,“我不請自來就已是叨擾。”

管家腰彎得更低,“沒有的事,接到您的拜帖小姐極是高興。”

花芷再次笑笑,不再多做打聽,喻家情況不明,任何多餘的話都不合適。

管家將人帶到二門,交給等在那裏的管事嬤嬤。

管事嬤嬤又是一禮,“您請跟老奴來,小姐已在等著了。”

“勞煩。”

嬤嬤抬了抬眉,心下有些意外,這般溫和有禮的姑娘倒是和姑娘平日裏來往的那些不太一樣。

庭院深深,經由抄手遊廊走過各庭各院,終於進了第三進的正院,花芷心下疑慮,按世家素來的習慣,第三進應是住的女眷才對,便是喻薇薇以前是住的第三進,招婿上門後也該搬入第二進才對。

“姑娘裏麵請。”

花芷對嬤嬤點頭示意,越過她進了裏邊,芍藥緊緊跟著花花,暗暗提高警惕。

正廳內,精神不大好的喻薇薇迎了過來,花芷飛快掃了一眼周圍拱立的丫鬟,笑著上前去給了喻薇薇一個擁抱,“有沒有想到我還會過來?”

喻薇薇對她的舉動很意外,就她那些時日的微末了解也看得出來花靈並非如此情緒外露之人。

正欲說話,就聽得耳邊幾乎聽不到的耳語,“可方便?”

喻薇薇瞬時明白,簡短的回了個不字,然後笑道:“沒有想到,接到你的帖子的時候意外極了,我還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有機會再見了。”

兩人放開手,花芷拉著芍藥給她介紹,“這是我表姐玲娘,她平素少有出門,帶著過來玩幾天。”

芍藥一臉靦腆的福身,“喻姑娘,打擾了。”

這樣的芍藥難得一見,花芷便是知道她是裝的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

喻薇薇回了一禮,隻當看不到她臉上對於姑娘家來說致命的疤痕,“金陽別的沒有,玩樂的東西卻比別的地方要多一些,玲娘可要放開來好好玩一玩。”

芍藥點點頭不說話,維持著她話不多的人設。

丫鬟上了香茗瓜果點心後侍立一旁,喻薇薇端起茶盞輕輕撥了撥茶沫,抬頭笑問,“怎麽突然又來金陽了?莫不是想念金陽的玩樂?”

“我有個買賣做到了金陽,過來瞧瞧情況如何。”見她滿臉異色,花芷失笑,“這是什麽神情,我還不能做買賣了不成。”

“說真的,想像不出你是做買賣的人,我一直以為你應該是京城大世家中的千金女,氣度做不得假。”

“世家大族也是人撐起來的,是人就離不得衣食住行,說錢俗的人身邊定是有許多俗氣的人替他辦了俗氣的事,他才能理直氣壯的說出這般話來。”

喻薇薇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這次見到花靈真是讓她意外,方方麵麵來說皆是如此,“我大概就是那個說錢俗的人。”

“你還年輕,年輕人有說這個話的權利。”

喻薇薇無語的看著她的少女發髻,“一個姑娘家在一個已婚婦人麵前說這個話,心不心虛?”

“在我看來是一個已經當家的姑娘,和一個還未當家的婦人。”

“……明明是歪理,可聽著竟然覺得好有道理。”

“本就有理。”花芷眉頭輕揚,“昨兒去那裏玩兒時碰上了王姑娘,她說你身體有恙,我瞧著你精神是不大好,怎麽了?”

“不過是偶感風寒,怕過給她就沒見她,怎麽,和你抱怨了?”

“抱怨倒是沒有,擔心卻是有的,如今你成了婚可還能出門?”

“金陽可沒有成婚後便不能出門的規矩,不過如今天冷,我怕出門冒了風加重病情,暫時沒準備出門。”正說著話,丫鬟便拿著披風過來給喻薇薇披上,喻薇薇攏了攏,問,“你能在這邊呆多久?”

“本就是打著買賣的旗號出來放鬆放鬆的,倒也沒有定下歸期。”花芷臉上露出些許遺憾,“原本還以為能和你一道遊玩。”

“我又不是病著就不好了。”喻薇薇嗔她一眼,“如今已經在好轉了,再養上幾日應該就能出門,你可不能那麽快就走。”

“誰要走?”一道聲音從門口傳來,花芷一直注意著喻薇薇,敏銳的發現她剛剛的輕鬆瞬時不見了,整個人都緊繃起來,她心下有了底,回頭看向從門外進來的男人。

一身寶藍色衣裳的男人看著斯文俊逸,神情溫和,是很容易讓女人傾心的外貌,喻薇薇心中無人,沒有經曆過感情洗禮的小姑娘按理來說應該會對這樣的夫君很有好感才對,可事實上她在提防這個男人。

心裏轉著念頭,花芷站起身來福了一福,笑容也收斂起來,神情是對陌生人恰到好處的疏遠。

喻薇薇站了起來,臉上揚起一個帶著些微甜蜜的笑,“這是我的夫君齊秋,夫君,這是我來自京城的好友。”

因著花靈是未出閣的姑娘,喻薇薇並未說她的閨名。

兩人互相見了禮,禮節上皆是半點不缺。

男主人回來了,花芷自是不好再多呆,起身道:“那你好好養身體,我不打擾了。”

“你還沒答應我呢,在我好之前不許走啊。”

花芷麵露難色,“我不能在這裏久呆……”

喻薇薇轉頭看向齊秋,“夫君,大夫是不是說我的病快好了?我很快就能出門吧?”

齊秋拉住她的手溫柔的道:“大夫說你還是得好好養著,如今天還冷著,一旦出門受了風怕是會加重,等徹底養好了再出門也不遲。”

“夫君……”

“聽話。”齊秋看著花芷麵露愧色,“是我沒照顧好薇薇,害得她臥床了好些日子,姑娘不如在金陽多玩上些日子,說不得到時薇薇便好了。”

“我盡量。”花芷福了一福,“那我便先告辭了。”

齊秋極客氣的道歉,“招呼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沒有的事。”眼光掃過喻薇薇袖中半掩住的握拳的手,花芷和芍藥齊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