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大姑娘在城外被刺殺生死不知的消息飛快傳開,不論和花家有舊的還是有怨的都覺得這事做得不太好看,皇城根下動手,置皇上於何地,置朝堂於何地,花芷就算是做了些事,可樁樁件件都讓大家得了利,怎麽就到了要人家命的地步,這吃相也太難看了。

而和花家相熟的人家更不必說,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往花家趕去。

做戲做全套,便是回了家花芷也是讓人抬進去的,被安置在**後就將閑雜人等屏退,對站在門邊的陳情吩咐道:“給芍藥送個消息,讓她趕緊回來。”

“是,已經有人前去。”

“另外,把風浪攪得更大些。”

陳情領命離開。

花芷把幾個大丫鬟也找理由支開,她解開衣裳,把裏麵的軟甲脫下,然後拿起那支箭從外衫上的破洞那穿進去,穿越裏麵的一層層衣裳,直至頂在胸膛上。

她將箭矢往旁邊移了移,閉上眼睛手上一個用力,箭頭頂破皮肉,劇烈的疼痛讓她手抖了抖,這種接近自殘的行為讓她極為抵觸,稍作停頓,手上再用力往深裏紮去,就算做戲也要做得像樣。

血流出來,她輕輕按住衣裳,讓血把衣裳一層層浸透,之後她才把箭矢抽出來扔到一邊。

這麽會的功夫,她本就白皙的臉更白得幾近透明,額發濕成一縷一縷。

迎春端著熱水進來看到這一幕嚇得盆都扔了,“小姐,不是沒有,沒有傷著嗎?怎麽,怎麽……”

“隻是傷著皮肉,無礙。”花芷往後躺倒,“關上二門,不許後院的人出來,也不許前邊將消息傳過去。”

“小姐!”

“我心裏有數。”

迎春咬唇,紅著眼眶拉過被子小心的給小姐蓋上,走出門去把抱夏和念秋叫過來,“你們確定小姐之前沒有傷著?”

兩人對望一眼,點頭,“確定,我們親眼看到了。”

迎春哪還會不知這是小姐施的苦肉計,她深吸一口氣,讓兩人進去好生侍候,又讓小丫鬟進去收拾了屋子裏的水,之後她才去執行小姐的安排。

抱夏和念秋進去了才知道為何迎春會那麽問,看著小姐胸前紅得刺眼的血漬,兩人甚至連為什麽都不需要問。

她們不過四五歲就到了小姐身邊,受小姐調·教長大,以前尚不覺得自己和其他下人有何區別,可這一年下來她們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不同,在其他姐妹慌了神不知道要怎麽辦的時候她們知道,那些複雜的帳本,那些買賣,那些在別人看來為難在她們看來卻再容易不過的事……

所以她們怎會不知小姐為何要這麽做,但也正因為知道才更心疼,念秋甚至想替小姐大哭一場,憑什麽,憑什麽她們家的小姐就要受盡傷害,別人沒傷到都要自己補上,以此來讓對方付出代價。

“用水兌酒來替我擦身,慢點來沒關係。”花芷閉著眼睛吩咐,聲音微微有點抖,太疼了,以前她隻知十指因為連著心疼,卻不知傷在心髒附近這麽疼。

念秋抹了淚立刻去準備,抱夏則拿了剪刀過來抖著手把衣剪開,看著那還在往外浸著血的傷口心裏慌得不行,不過是衣衫擦到傷口小姐都在抖,一會處理傷口的時候要怎麽辦,小姐那麽能忍的性子都疼成這樣,這得有多疼……

門外傳來動靜,抱夏忙將帷幔放下,站起來看著門口,心裏期盼著來的是芍藥姑娘。

可來的,是朱老夫人。

朱姍扶著她快步進來,素來和氣的臉上陰雲密布,進屋後更是推開朱姍快步走近,不理會請安的抱夏一把撩起帷幔,看著袒露在那的傷口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芷兒受過傷,親家和老爺一直有聯係,可聽說和親眼所見那是兩回事!

“外祖母,是不是嚇到您了?您別擔心,這傷隻是看起來嚇人,不嚴重。”說著話,花芷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似的撐起身體打算坐起來。

“給我躺好了。”朱老夫人硬著聲音製止,回頭冷聲問,“大夫呢?有沒有去請?”

“已讓人去請芍藥姑娘了。”知老夫人遷怒她們沒保護好小姐,抱夏半點埋怨都沒有,事實就是如此,她們無能,沒有保護好小姐。

花芷握住外祖母的手搖了搖,朱老夫人看著她,心裏堵得難受極了。

不過是個姑娘家,雖然她懂事了點,孝順了點,能幹了點,比所有的姑娘都要厲害了點,可這也改變不了她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姑娘家的事實,怎麽就要,就要過得這麽難了!

身體已經壞成了這樣,再這麽傷下去都要折壽數了啊!

朱老夫人紅了眼眶,坐到床沿上想要責備幾句,卻又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她的芷兒何錯之有,錯的,是那些容不下她的人!

“在我這不需要你強顏歡笑,疼就哼幾聲,外祖母還能笑話你不成。”朱老夫人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在傷口那堪堪停下,明明不忍多看,眼神卻又忍不住的直往那瞧,流了這麽多血,得有多疼啊。

“你娘那……”

“二門落鎖了。”花芷疼得人都有些恍惚,神情間卻看不出半分,“家裏的事有迎春她們亂不了,不過若是有客上門卻得勞您幫著應對,她們畢竟身份低了,人家也不將她們看在眼裏……”

“你少操點心,我還能不管不成。”

花芷笑了笑,“是,您從沒有扔下過我們。”

朱老夫人突的就轉過頭去,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她重重的捶了胸口幾下,擦了眼淚又轉過頭來,“可有什麽需要注意的事?”

“若有人問起我的傷,您就說傷在胸膛,離著心口也就半寸了,您別擔心,其實沒有那麽嚴重。”看著外祖母臉色驟變,花芷安撫道:“我就是疼,其實傷口不深。”

老夫人死死盯著傷口,深深吸了口氣點頭道:“我知道要怎麽做了。”

“您信我,傷口真的不深,隻是這個位置特殊了點,比傷著哪裏都疼。”花芷沒有說這是自己弄出來的傷,不是信不過外祖母,隻是不訴諸於口總要好些,而且……她也怕被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