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夫人在觀察花芷,夏氏卻在打量餘夏生。

昨兒才從女兒那知曉她的親事有了著落,今兒人家就上門了,她自是不高興的,女兒的婚事卻沒有自己插手的餘地,換成誰都要有想法。

可在知道對方不但是今屆舉人,家中情況還非常不錯後這點不滿也就散了,便是讓她自去尋摸也難尋著這樣一門親,靈兒之前的事雖說解決了,可事情到底是發生了,對名聲怎會無礙。

若能和餘家定下,算得上是靈兒最好的歸宿。

心裏一著急,迫切就帶了出來,眼神時不時就落在餘夏生身上,餘夫人豈會看不出,她理解為人母者的擔心,但是對比之下就更顯得花芷不凡,一個當家人,正該如此寵辱不驚。

短短片刻的互相打量後,花芷起了話題,“幾日不曾出門,也不知積雪清理得如何,餘夫人來時可順利?”

“積雪倒是清理得差不多,就是哪哪都是濕的,你瞧瞧我,連衣裳都是穿著半新不舊的,新衣可不敢穿,濺上點泥印子還不夠我心疼的,大姑娘可不要嫌棄。”

花芷自不會當真,隻是這樣表親近的話她自是要接下來,“您瞧瞧我這身,還不夠您的新呢!這以後要是走動得多了您隻管怎麽舒服怎麽來,我巴不得您隨便穿一身來,我就可以理直氣壯的不換大衣裳,隨便穿一身和您自自在在的說話。”

“下次來我可真這麽幹了。”餘夫人掩嘴輕笑,一來一往之間兩家便親近了許多。

夏氏在一邊陪著笑,並不冒然插話,她們妯娌雖則有各自的小心思,但也都有共識,凡是大姑娘要做的事順著她的意思去就是,她總是為著大家好的,眼下也是,不聲不響的就給靈兒談來這麽一樁婚事,她唯恐自己做得不夠好,萬不敢破壞了。

餘夫人瞧了眼明顯在緊張的兒子,暗暗歎了口氣,到底是主動提起了來意,“我這長子自小在祖父跟前長大,性子全隨了他祖父,正直是正直了,有時候卻也太過天真。”

若因著這天真隻是吃點苦頭就算了,吃一墊長一智,總會越來越長進,可官場又豈會隻有苦頭吃,一個不好就得連家裏一起折進去,然而這次來京城她卻發現不過幾月不見,那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長子竟然穩重了些,套了套話,才知道影響他的竟是一場清談會。

她不曾親眼所見那是個怎樣的場麵,公公卻道花家後繼有人,還不曾見著花靈就放下話來要允這門親事,她也相信,跟著花芷有過這種見識的花靈便是沒有長姐出色也絕不是膽怯出不得眾的人,真要論起來她更怕她膽子太大,給家中惹來禍端。

歎了口氣,餘夫人又道:“沒想到來京城一遭這榆木疙瘩竟然開了竅,眼光非常好的相中了花家的姑娘,聽聞大姑娘是爽利人,我便也不拐彎抹角,不知花家對此事如何看?”

花芷笑得端莊,“餘先生百裏挑一,以後必定前程遠大,我卻想問一句,你可真考慮好了要求娶花家的姑娘?”

餘夏生毫不猶豫的點頭,“是。”

“如無意外,你明年必定高中,觀餘先生之才說不定能得中頭榜,先生就不擔心會受花家拖累,到時於前程有損?”

“不擔心,祖父曾說我的性子在下邊磨上幾年會更好,既然如此,無論把我放到哪裏都可。”

“……”花芷失笑,這還正好了不成。

餘夫人也是一臉無奈,底子也掏得太幹淨了。

“之前我問過三妹妹對此事如何看。”

餘夫人挑眉,聽著可和傳言中的霸道獨斷專行不符。

“她希望能留在京城。”花芷看向餘夏生,“她不想拋下娘家自去享受富貴,不想遠遠兒的嫁了,娘家出了什麽事她卻是最後一個知道,她其實就是被嚇到了還沒緩過來。”

“大姑娘。”夏氏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迫切,“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你替她做主了就是。”

花芷安撫的對她笑了笑,“我自要替她多想一想,但是餘夫人今兒前來應也是想多了解三妹一些,三妹有同甘共苦之心,我卻也想她能順順當當的走上她的人生路,其他的事自有該管的人去管,該擔當的人去擔當。”

餘夫人見識到了花家大姑娘的厲害,不過隻言片語就讓她對花靈多了幾分好感,一個願意和娘家同甘共苦的姑娘比拚了命想要甩掉落魄娘家的姑娘好了太多,花家和賀家還真是鮮明的對比。

“三姑娘是個好姑娘。”

“好姑娘便不該被耽誤了,若親事定下,自然是餘先生在哪她在哪,由不得她說留在哪裏,我花家還沒有沒用到需要她一個出嫁女來犧牲自己的地步。”

餘夏生態度鄭重,“祖父說我需要去下邊磨一磨方能走得順,但我一定會回來京城的。”

“餘先生有這個心便好,雖說不攔三妹的姻緣,我也盼著她能離我近些。”

花芷看了迎春一眼,迎春會意,出去了一趟。

等餘夫人告辭離開時便看到了著一件素色大氅從遊廊那頭緩緩走來的花靈,個子高挑,眼神清正,長相正應了她的名字水靈靈的,一身素白映襯得她更顯俏麗,但是最招餘夫人喜歡的還是花家女自帶的那身書卷氣。

夏氏招呼她過來,“來見過餘夫人。”

花靈襝身一禮,“小女見過餘夫人。”

餘夫人上前將人扶起來,怎麽看怎麽覺得滿意,當即將準備著的禮物拿出來放到她手上,握著她的手笑容溫和的道:“我家裏還有個比你小上三歲的女兒,她在京城也沒有什麽認識的人,你若是不嫌棄,明兒我讓她過來找你玩。”

“是,家裏還有幾個姐妹,夫人隻管讓妹妹來便是。”

“好,好。”餘夫人拍拍她的手,轉而看向夏氏,“久不來京城,如今已經不甚熟悉,要置辦些年禮都不知去哪裏好,不知夫人有沒有閑去陪我走動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