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木午時才回來,語速比之前要快了不少,“屬下查實,金陽大大小小幾十家堵場極少出現人命官司,賭場規定,小借不得超過二十兩,這一點針對普通百姓,大借不得超過百兩,此一點針對家底不錯的人家和商戶,在這之上還有單獨針對大戶的額度。”

“也就是說,他們給人留了喘息之機,便是借了也還得起。”

“是,且利息也遠比屬下知道的要低。”

“他們這是在養豬,養肥了放血,留著命繼續養,再繼續放。”花芷腦子裏飛快閃過各種念頭,“從整體看起來,金陽賭場的風氣好像還不錯。”

“是,屬下已安排好人,今晚再往各個賭場探上一探。”比之昨天的沒有方向,今天於木已經知道要往哪方麵著力了,七宿司同樣如此,他們一直沒有找到突破口,卻不曾想太過平和也是問題所在。

下午,花芷帶著一行人出了客棧。

也沒定什麽目標,哪裏熱鬧就往哪裏去,一圈下來對金陽的繁華有了個清楚的認知。

“花姐姐,你有沒有覺得這裏比京城還要熱鬧?”坐在茶館二樓,聽著樓下說書的人抑揚頓挫的聲音小六笑道,一樓高朋滿坐,二樓倒是清靜不少。

花芷還未說話旁邊那一桌就有人很是自豪的接過了話,“那是,咱們金陽和京城比起來也就是少了個皇宮,日子過得可要比京城有滋味多了。”

花芷看向接話之人,二十出頭的年紀,不知是不是飲了酒,臉微紅,神情有些張狂,那一桌就他一個人。

見花芷看過來他還舉起了茶杯,瞧著竟是一副要喝上一杯的模樣。

花芷微微傾身,“舍弟年幼,讓公子見笑了。”

“不不不,他說得一點沒錯,咱們金陽啊,就是比京城熱鬧。”

花芷看了小六一眼,小六會意,抬頭時已是滿臉不高興,“金陽怎麽能跟京城比,看著熱鬧也就是做買賣的多一些罷了,京城可不需要這些來添光彩。”

“喲喲喲,這話說的。”男人端著他的杯子就過來了,大刺刺的往那一坐,“來,咱們比比。”

花芷低頭隱下笑意,這人,怕是真喝高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來比喝酒來了,不過,正合適。

“比就比。”小六一副少年意氣模樣,“你劃出道來。”

男人嘿嘿笑了兩聲,“比不過可不許哭鼻子。”

“誰哭誰小狗。”

“嘿,有點兒意思。”男人喝了口茶,似是嫌味道淡了,一臉嫌棄的放下,眼珠子一轉,道:“金陽城日有東西坊市,夜有南邊夜市,京城可有?”

小六一愣,“金陽無宵禁?”

“自是有宵禁,醜時至寅時。”

“才兩個時辰?”

“對。”男人有些得意,“京城沒有吧?我去過京城,晚上一點兒意思都沒有,也就窯姐兒那有點人氣。”

小六一拍桌子,“我姐在呢,注意著點說話。”

男人雖張狂倒也不輕浮,自覺失禮,起身做了個揖,“灌多了黃湯,嘴上缺了個把門的,姑娘莫放在心上。”

花芷執壺給幾個都添了茶,“公子請坐,出門在外,這些話卻也受得住。”

“姑娘爽利。”男人重又坐下,繼續和矮了他一截的小孩兒較勁,“金陽有一條種滿蓮花的蓮花河,每到花季時可供人賞景,蓮子成熟後可供人取用,京城可有?”

“不要錢?”

“自然不要錢。”

小六瞪大眼,“真的啊,那這蓮花都是誰種的啊?”

“不知道了吧,咱們金陽別稱蓮城,就是源自於這條蓮花河,這河存在都有百多年了。”

小六不知蓮花河花芷卻是知道的,隻是竟然可供人隨意采摘蓮子卻讓她有些意外,這也從側麵反應了金陽富足。

男人顯然對兩人驚訝的神情很滿意,續又道:“金陽有大慶最大的馬場,京城可有?”

“京城當然有馬場,誰說金陽的就是最大的!”

“見過的都知道金陽的最大。”男人一昂頭,顯然很是以金陽為傲,“不信公子我這就領你去長長見識。”

小六看向花姐姐,眼帶詢問,落在男人眼裏卻是弟弟在祈求姐姐同意,便幫腔道:“那馬場就在城西,過去小半個時辰就到了,姑娘若不急不如一起過去瞧瞧。”

“馬場在城內?”

“城外,馬場占地兒大,城內可沒有這麽大的地方劃出來。”

花芷垂下視線,似是不經意的道:“公子似是對這馬場熟得很。”

“那是,我家可是有……咳,有那麽點能量的,去幾趟自是不在話下。”

花芷隻當沒聽出來他的話拐了彎,隻是道:“今兒已經不早,不知在城門關前可趕得回來?”

“金陽的城門比別地兒晚一個時辰關,放心,趕得及。”男人當即就站起身來,一定要帶著這一行外地人見識見識什麽叫最大的馬場!讓他們心服口服!

花芷起身微微一福,“我便不去了,勞煩曾公子帶舍弟前去長長見識,免得他坐井觀天,不知外邊的世界有多大。”

男人一愣,這就把人交給他了?

花芷回頭看了一眼,賈陽會意,點了四個人跟到六皇子身後,加上六皇子帶的四人且暗裏還有人護持,便是遇著什麽事也當能撐到支援趕到。

花芷做得這般坦蕩,那男人反倒安心了,酒氣上頭,滿腦子都是要讓這小孩承認金陽比京城好的念頭,也不曾多想就衝著小孩道:“會騎馬嗎?”

“當然!”

“像個爺們,走,騎馬過去。”

花芷站在二樓目送一行人打馬離開,念秋輕聲道:“讓小六公子這般去無妨?”

“那人眼神清正,或許胡鬧了些,根子應是不壞。”一個會爭著自己家鄉好的人壞不到哪去,最多就是家裏寵得厲害了點。

下到一樓,那說書人已不在了,茶樓安靜了許多。

上了馬車,花芷撩起簾子吩咐,“查查這人的底,那馬場當是和他家有關。”

賈陽躬身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