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而複返的花芷在屋外站了半晌,嗚嗚的哭聲隱忍而悲戚,那個從來都不知愁的女子如今正為了她傷心難過,她滿足於得到這樣的關心,卻也惱怒有人趁她不在興風作浪。

眼波一轉,花芷看向迎春。

迎春點點頭。

直到哭聲慢慢停住,花芷才悄聲離開。

大院裏,大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柳翠一臉驚疑不定的被兩個粗壯婆子看著,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另一邊的陪嫁林嬤嬤低頭垂眼,臉上卻並無慌色。

看到大姑娘出來柳翠便要說話,被粗壯婆子捂住了嘴一左一右扣住。

花芷毫無遮掩的就這麽扭著大房的下人穿過數個院落回了自己院子,在自己熟悉的環境神情中透出些許疲色,先是坐了那麽久的馬車,回來又沒個消停,還沒有恢複的身體有些吃不消了。

喝了兩口參茶,花芷看向林嬤嬤。

她母親出了名的心性軟,可這些年下來院子裏也都妥妥貼貼從不曾出過什麽事,大半功勞在林嬤嬤身上,外祖母大概也是看出來女兒那爛泥扶不上牆的性子,早早就培養了一個丫鬟給她做幫手。

外有父親護著,內有林嬤嬤幫手,母親才能兒女都這麽大了還心思單純,以林嬤嬤的忠心,當不至於花家一倒就對母親不上心了才對。

“林嬤嬤,我不在的時候母親那裏發生了何事?”

林嬤嬤趴伏在地,隻聽聲音就能聽出愧意來,“是奴婢的錯,前一陣奴婢的兒子生病了,奴婢向夫人告了三天假去照顧,回來就發現夫人神情不對,後來奴婢旁敲側聽的才知道三夫人嘴快說了些不好聽的話,夫人往心裏去了,好巧不巧的那日朱家舅太太又派人過來傳話,話裏話外的意思是讓夫人不要再往娘家送信,免得大公子難做,還說……還說大姑娘已經退了婚,可朱家的姑娘還要嫁人……”

花芷氣笑了,她退婚竟然還能影響朱家的姑娘嫁人?那她花家的姑娘是不是直接一根白綾解決了省事?

幾個丫鬟也氣紅了眼,之前時不時來和大夫人歪纏的人是誰,花家這才倒了多久,就是人走茶涼也未免涼得太快!

“娘往朱家送信了?你起來說話。”

林嬤嬤站起來,依舊低眉順眼,“不止夫人,其他各房都有送信回去,您之前說讓大家和娘家斷了來往,老夫人後來又提點了一次,大家便都往娘家去消息了。”

“信裏寫了什麽你可知道?”

“奴婢知道,夫人擔心寫著忌諱的話,讓奴婢看過一眼,奴婢瞧著也就是多寫了兩句對那邊親人的掛念和對大老爺的擔心,並沒有讓娘家幫襯求情這樣的話,不知道舅太太怎麽就從中看出來了有讓大公子難做的事。”

花芷卻明白舅母是怎麽想的,娘是家中麽女,向來得家中爹娘兄長寵愛,她說牽掛大老爺落在舅母眼裏可不就是想讓娘家人在這事上使使力,她派人過來隻怕也是背著其他人,算準了娘那個軟弱的性子不可能把這事捅到外祖母麵前去。

可惜,還有個不軟的在這。

花芷端起茶盞,聞著參味又嫌棄的放下,“三嬸這是從兒子被流放的打擊中緩過來了?”

林嬤嬤一本正經的接話,“奴婢瞧著是,這些日子往老夫人院裏去得也挺勤。”

“就花家這艘破船也要耍盡手段去奪,就她這個眼界祖母能把家交給她當?”花芷笑著,眼裏卻含著冰,“我就讓她看看她和我的差距在哪裏,林嬤嬤。”

“奴婢在。”

“你從母親身邊侍候的人裏扒拉扒拉,重新找個能用的帶在身邊好好教一教,你不在的時候也知道該怎麽護著主子。”

“奴婢遵命。”

“再去一趟朱家,當著我舅母的麵在外祖母麵前把她做的事哭上一遭,我娘吃得了虧,我吃不了。”花芷冷笑,“不用怕得罪人,我沒指望任何人來幫,也不需要。”

“是。”林嬤嬤大聲就是,心裏憋著的那口氣仿佛都隨著這一聲吐了出來。

“去吧,現在就去。”

“是,奴婢告退。”

念秋端著參茶湊過來,“小姐,您再喝兩口。”

“給我喝點正常的茶,再這麽喝下去我聞著味都要吐了。”

念秋無奈,隻得去沏了杯溫開水過來,茶葉是不可能會有的,小姐如今正長傷口,要是因著吃了茶葉加深了新肉的顏色她們哭都沒地兒哭去。

“把柳翠帶進來。”

柳翠戰戰兢兢的跪到花芷麵前,“大,大姑娘。”

“柳翠,你侍候我娘多久了?”

“七年了,奴婢十一歲就到了大夫人身邊。”

“七年。”花芷靜靜的看著她,“我娘那麽個軟呼性子,想來你也沒吃過什麽苦頭。”

柳翠心慌得厲害,隻得順著話應,“大夫人心慈,待奴婢等從來沒說的。”

“所以你是摸準了我娘的脈,就算被她知道也不會如何你嗎?”

柳翠一屁股跌坐在地,嘴唇抖動呐呐不能言。

花芷原本隻有三分把握,這一詐之下三分變成了十分。

林嬤嬤是個穩妥人,也清楚侍候了多年的主子是個什麽性子,她要離開不可能沒有做安排,既做了安排還讓她娘有被三嬸擠兌的機會,那問題就隻可能出在地位僅次於林嬤嬤的柳翠身上,要是她持正了,她下麵的人也不敢越過她做小動作。

“三嬸許了你什麽好處?”

柳翠咬住唇趴伏在地不發一言,她不敢說,在大夫人身邊七年,見過大姑娘無數回,從沒有一次有現在這樣的壓迫感,她一直以為大姑娘是無害的,不,不止她,在大姑娘說要掌家之前誰不認為她是無害的?

可是已經遲了,她們知道的都太晚了。

“不說也無妨,我並不是那麽想知道。”酸軟的身子哪哪都在叫囂著要休息,花芷卻若無其事的撣了撣衣袖,撐著椅子站起來,“帶上她。”

“大姑娘……”柳翠猛的抓住花芷的腿,讓花芷一個踉蹌差點沒站住,迎春和念秋雙雙傾身將人扶住,怒目看向柳翠。

慢了一步的婆子一把將柳翠按在地,力氣也沒收著,柳翠疼得想叫,嘴巴立刻被捂實了,這時候她心裏才真正生出恐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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