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惠妃的蘭芷殿,還未走近就看到惠妃一身素服卸了所有珠釵跪於殿外,身後跪著二皇子顧承安和一個年輕宮妃,顧晏惜想到來福的話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宮妃低著頭,看不清容貌,隻這麽一眼看著和宮中其他妃子也並沒有什麽不同。

“看樣子你是知道了。”皇帝走近,語氣淡淡,聽不出喜怒來。

惠妃心裏越發沒底,可為了兒子,她隻能堵上一切。

“安兒和臣妾說自己做錯了事,來向我拜別後便要去向皇上請罪。”頭磕於地,惠妃顫聲道:“臣妾自知沒臉替他求情,沒把孩子教好是我這個做娘的錯,請皇上許臣妾替安兒承下些許罪責,留安兒……一條命,便是要了臣妾的命,臣妾也甘願。”

“不,兒子不要。”顧承安跪行幾步擋在惠妃身前,聲淚俱下,“父皇,是兒子糊塗,是兒子聽信讒言做下這些不可饒恕之事,不論怎麽罰兒子都認,可這與母妃無幹,父皇,請您看在母妃伴您這麽多年不曾行差踏錯半步的份上不要牽連她,都是兒子的錯,是兒子做錯了事,兒子都認,父皇!”

顧晏惜立刻就看明白了這母子倆的打算,當初顧承德為了自己脫身,容妃扛下所有事時他一聲都沒吭,後來皇上便曾感慨他的無情,也因此對他更加厭棄,如今顧承安反著來,倒正是抓住了皇上的癢癢肉。

大抵是老了,越來越多疑的皇上反倒對念舊情的人有了好感,如朱家。

莫說顧承安不過是被圈禁,翻身隻是傾刻間的事,便是真要把他發配邊疆,以他們母子的這般作態皇上也會記著,那宮妃再幫著吹上一陣枕邊風,大事也會變成無事。

這手算盤打得不錯,顧晏惜冷眼看著,即便如此他也能一碼加一碼的讓顧承安無法翻身,可是,有必要嗎?

聽到皇伯父帶著滿足的歎息,顧晏惜麵具下的神情冷得幾乎要結成霜。

“總算還有點擔當,此事本就與惠妃無幹,莫非在你眼中朕就是這麽糊塗的人?”

母子倆的心皆是重重的落了下去,顧承安重重一磕頭,“兒子謝父皇,兒子,兒子……啪!”

顧承安用力給了自己一耳光,半邊臉幾乎是立刻就腫了起來,可見其用了多大的力氣,“兒子不孝,兒子讓父皇失望了。”

看著跪地上懺悔的老二,皇帝越加認為自己平日裏太忽略他了,他做這些不過是想得到他的承認罷了,如今知錯願改又孝順,好好磨一磨倒也說不定能擔點事。

聽到腳步聲,顧晏惜回頭看了一眼,不著痕跡的退後幾步。

“首領,查到了,這姑娘是童家的遠房親戚,勉強也算是童家的女兒。”

顧晏惜隨口問,“一直生養在童家?”

“非是如此,在姑娘十歲時方回童家,據說是她在父親那邊過得不好,便壯著膽子給童老夫人寫信,童老夫人憐她,便著人將她接了過來養在身邊。”回話之人頓了頓又道:“這些都是在這邊得到的消息,還不曾證實真假,屬下已派人前往豫州……”

“豫州?”顧晏惜打斷他的話,一聽到這個名稱顧晏惜的神經就緊繃起來,看那邊還在父慈子孝,顧晏惜領著屬下走遠一些,“詳細說一說。”

“是。”屬下回想了下,力求不漏掉重要的信息,“童怡是童家已算不得正經親戚的旁支女兒所出,那一支已經沒落,她嫁入一富戶家中為妻,後在童怡九歲時病逝,男方續娶生下兒子,童怡處境艱難,向童家老夫人寫信求救,童老夫人憐她便將她接到身邊收養至今,屬下查過,童怡確實上了童家族譜,落戶在童家次子名下。”

“接她回來時她是一個人?”

“還帶著一個啞仆,她說是她娘救下來……”屬下猛的抬頭,不對,沒有哪個做娘的會往女兒身邊放男人,再啞那也是個男人!

“查,要快。”

“是。”

“等等。”顧晏惜眉頭微皺,“再查一下童怡進宮是主動還是被動,另外,查查她這幾年在童家的處境,以及她的西席先生都有誰。”

“是。”

顧晏惜走回皇上身後,此時父子倆竟已有了幾分親昵,這場景看著不像是要來圈禁兒子的,倒像是剛認了個兒子。

“行了,都起吧。”皇帝看著老二忙去把惠妃扶了起來很是滿意的拍了拍他肩膀,越過兩人走到那宮妃身邊拉起了她。

顧晏惜看到惠妃的臉明顯扭曲了一下,很快又掩了下去,轉頭去打理兒子的衣領,眼角餘光卻是看著那邊的。

那宮妃終於抬起頭來,很讓人舒服的一張臉,天真中透出些許嫵媚,看向皇帝的眼神嬌嗔信賴,好像眼前這人隻是她的良人,而非一國之君。

她是主動進宮的,而非逼迫,顧晏惜確認了這一點。

皇上顯然很吃這一套,攬著童怡往裏走去,走了兩步又停下,回頭對顧晏惜道,“安兒雖然犯下大錯,但知錯能改便是好的,先將他禁足於皇子府,無召不得出入。”

圈禁成了禁足,貶為庶人更是提都不曾提起,顧晏惜胸膛那一口氣堵著上不去也下不來,他做了那麽多準備,人證物證俱全,謀害邊關守將裏通外敵這般足夠臣子一死再死的罪竟然就這麽揭過去了?!

是不是到了明天,二皇子就成了孝順的好兒子?

再過兩天,大慶朝的儲君是不是就這麽立下了?

看著顧承安那張故作自責卻分明帶著得色的臉,顧晏惜背在身後的手緊握成拳,對皇伯父的失望在這一刻達到頂點。

人呼啦啦的進去了,來福歎了口氣正欲跟上,手臂突然被人拉住了。

“童怡住在哪?”

來福眼神掃了一圈,雖不知道世子打算做什麽還是小聲指路,“左邊偏殿。”

“本官需要一刻鍾,想辦法拖住,不要讓皇上和童怡過去。”

“是,老奴盡量。”來福對幾個皇子早就摸透了,小的不說,大的個個薄情寡義,他若想得個善終必須得跟緊了世子,不說他的身份,從心性上來說世子就不是過河拆橋的人。

PS:是不是很意外空空會這麽寫勒,其實之前那一稿不是這樣的,是寫的以雷霆之勢拿下二皇子,把該收拾的人狠狠收拾了一通,寫得很爽,但是後來我發現這樣不對,皇帝應該是在變的,尤其在他的身體已經被掏空了他也自知沒多久好活的時候他會變得更加難測,會在某些方麵心軟又在某些方麵變得更糟,然後就是劇情方麵的設定,如果也這麽拿下二皇子,那和大皇子倒台時的劇情就重疊了,不能為了個爽寫類似的劇情,所以……重寫了,改了個反轉劇情,更棒的是無意間和前邊的線頭連起來了,雖然廢了將近五千字,但是很滿意,恩,又廢話了,但是想和姑娘小夥們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