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談了那一局後,朱浩誠對外甥女已經有了初步的了解,並不意外她會這般敏銳的發現問題所在,點點頭道:“你想得沒錯,柏林會是他們的目標,比起那幾位,其實另外兩個人的身份更便利。”

“陳智和餘征遙?”

“對。”朱浩誠眼裏難掩對外甥女的讚賞,“他們如果隻是為了想為自己謀點利益還好,不敢有大的動作,怕就怕他們被那幾位拉攏過去,花家可再經不起一點動蕩了。”

花芷也想到了,她突然轉身吩咐道:“去把柏林請來。”

劉香蓮步輕移,速度卻極快的出了屋。

“這些事與柏林息息相關,他是該知曉。”朱浩誠端起茶來喝了一口,“之前你外祖母和我說過柏林的婚事,他已經十歲了,可以先相看好人家了。”

“柏林還得守孝一年,且他年紀尚小,花家又是這麽個情況,現在議親不是好時候。”才十歲就要定個媳婦,就算花芷見得多了也無法接受這事發生在柏林身上。

“不是別家,是珊兒。”

花芷怔了怔,朱珊?大舅家的麽女?近親不近親先不說,在這裏近親結親實在太常見,她隻是想問,“大舅母可知曉此事?”

“來之前你外祖母就說你肯定會拿你大舅母來擋此事,還真是被她老人家說準了。”朱浩誠笑,“你不用擔心她,有些事我不追究不代表我就不清楚,就是為了你的顧慮周全我也得成全,可這事輪不到她來反對。”

“大舅母愛惜家人的心沒有錯,隻不過是我和柏林沒有這個福氣成為她心裏的家人罷了,我不怪她,結親不是小事,還是要大家都同意的好,尤其是珊兒表妹,大舅不妨也過問一下她的意見。”

“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哪家不是如此。”

“所以世間才會有這麽多怨偶,這麽多的不如意。”花芷知道大舅的好意,她也不一口拒絕,心頭一轉,道:“不如這樣,讓他們兩先多接觸幾回,如果兩人有意那我無話可說,若是兩人皆無心便也無需勉強,所幸兩人年紀都不大,珊兒妹妹不過才十二,耽誤一兩年也不影響她再覓良緣,大舅以為如何?”

“依你,花家的姑娘有福氣。”

有這麽個當家人,不用擔心會被做為籌碼嫁出去,也不用擔心被胡亂許了人家,比許多女人都幸運太多,有這麽個長姐,柏林又懂事,朱浩誠突然覺得珊兒嫁到花家比嫁到其他人家去做媳婦要幸福得多,心裏頭的想法反倒比之前更強烈了。

“長姐……大舅,您來了!”花柏林慢一眼才看到大舅,忙見禮。

朱浩誠以一種嶽父看女婿的眼光看著花柏林,越看越覺得滿意得不得了,笑眯眯的道:“柏林小先生當得不錯。”

花柏林紅了臉,偷眼看向長姐,待看到長姐也笑著心裏就踏實了。

花芷指指自己旁邊的位置,“來坐下,認真聽,用心記。”

“是。”花柏林坐下,眼巴巴的看向大舅,他完全不知道大舅是要說什麽,更不知道大舅此時正打著拐他做女婿的主意。

“陳智是老爺子的大弟子,跟著他的時間最久,很多人都認他那張臉,如果他要做點什麽賣他帳的人很多,餘征遙是老二,從身份上來說沒有陳智那麽占便宜,但是他有一個陳智所沒有的優勢。”

朱浩誠看著姐弟兩人,“他不但是花老爺子的弟子,還是梁近山山長的的女婿,雖說梁山長已經病故,但他故舊門生遍天下,如果這些資源都被餘征遙抓在了手裏,陳智不一定能贏過他。”

花芷看向弟弟,朱浩誠見狀,也看了過去。

花柏林抿了抿嘴角,“不管他們有其他的什麽身份,他們的其中一個身份是祖父的弟子,別人袖手旁觀說得過去,他們不能,在這件事上他們站不住腳。”

朱浩誠點點頭,“然後呢?”

花柏林下意識的看向長姐,對上長姐鼓勵的眼神他心裏頓時生出無限勇氣來,“弟子等於半子,他們這般首先就是不孝,大失文人氣節,再則他們過於愛惜自己的羽毛,也會讓其他學子對他們生出不滿,若是他們什麽都不圖也便算了,沒人能把他們怎麽著,可要是他們想借祖父的勢,天下學子首先就不會答應。”

“難為你小小年紀能想到這些。”朱浩誠越加覺得要趁早將這小子定下來,“可是還不夠,你說的這些問題都是可以解決的,陳智和餘征遙這段時間一直沒有露麵,他可以說自己不在家,可以說自己病得快死了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他們有各種各樣的理由為自己開脫,再做點取悅人心的事這事也就揭過去了,世人皆善忘,不要指望他們會一直為花家記著這些恩怨。”

“若是現在就把他們的罪名坐實了呢?”花芷唇角微勾,“時間久了他們會忘,可現在他們心裏還正火熱著,不能替祖父伸冤,但他們可以替祖父清理門戶。”

“長姐,要如何做?”

“七七孝期過後你親自去一趟陳叔陳達義家,在門外磕頭謝他忠義。”

花柏林一臉疑惑,“這樣就夠了?”

“不需要做得更多,其他的自有他人去補全。”花芷看向弟弟,神情嚴肅,“柏林你要記著,用在明麵上的計謀謂之陽謀,如果對方還是受製於你那隻能說他沒本事,可如果你用陰謀詭計暗算別人便是行了下著,被別人抓著小辮子就算不是你的過錯也成了你的過錯,所有後果都得由你來擔著。”

“是,長姐,我記住了。”

“此事長姐不再管,你接手去做。”

“是。”

朱浩誠暗暗點頭,他算看明白了,這小子能把論語講出花來和花平宇無關,和花老爺子估計也沒什麽關係,完全就是芷兒一手教出來的,可以想見,受此種教育長大的柏林將長成何種謙謙君子。

“身敗名裂的學子再沒了價值,花家的招牌就是擺他們麵前他們也休想沾手,這便去了兩個威脅。”

花芷說得太輕描淡寫,讓朱浩誠有種這不過是件蠅頭小事的錯覺,可於文人來說名聲比性命更重要,芷兒這脈掐得太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