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帳比花芷預料的還要可觀一些,她以為天氣這麽冷沒多少人出門才對,顯然是她小看了人對於吃的追求,更何況這世間還有下人這一存在。

不過大戶人家會成為綠苔巷的忠實顧客是她怎麽都沒想到的。

“罐頭賣得如何?”

幾個丫鬟對望一眼,齊齊搖頭。

“怎麽說?”花芷有些訝異,她還以為應該會賣得很好才對,北方到了這個季節可沒什麽水果吃。

“才開張那兩天是有人買的,有朱家在前邊兒頂著,大家都以為那是朱家的買賣,後來不知道是誰說那是咱們花家的,生意慢慢就沒了。”

這可真是,花家在皇上那吃了掛落以後就連花家的東西都不能吃了?花芷撥著杯蓋兒,問,“城中有沒有出現和我們相似的罐頭?”

“婢子當時也以為是有人想要把這生意攬自家去,特意安排了人去市麵上找,並沒有發現有罐頭。”

那就還是花家的原因,隻要不是有人看中了這個賺錢的門路起了心思就好,衣食住行放在什麽時候都是不可或缺的。

“還有什麽事一並說了吧。”

除了老夫人被氣沒了,這些日子花家一直極為安穩,關門閉府有時候就是一種示弱,稍微大氣的一點都不會來找這一家老小的麻煩,而那些想揪著不放的暫時也不敢做什麽。

抱夏看了小姐一眼,她倒是知道一件事不知該不該說。

花芷瞅她一眼,“說吧。”

迎春瞪她,這種事做什麽說出來擾了小姐。

抱夏瞪回去,這是和小姐有關的事,當然得讓小姐知道。

頭一撇,抱夏脆聲道:“小姐,沈淇沈公子求見過您,被老夫人擋回去了。”

沈淇……

花芷記得這個人,他算得上是父親的學生,一直很得父親喜歡,經常帶在身邊教導,所以她也和他見過幾麵。

以她的了解那不是個薄情的人,隻是不知為何從始至終不曾露麵,之前她以為是自己看走了眼,可在花家關門閉府的時候卻來求見,怎麽看都不像是要避開麻煩的人會做的事。

“有留什麽話嗎?”

“沒有,老夫人根本沒讓他進府。”

一屋子女眷,怎麽可能讓他進府,花芷對沈淇沒有男女之情,可她希望沈淇對父親有師生之情,至少,不要讓父親以為他在這事上袖手旁觀了,在陰山關的時候她說到自己退婚,父親是真的傷了心,大概他沒有想到沈淇會行落井下石之事。

“抱夏,他若是再來你去見他,聽聽看他有什麽說的。”

“是。”

劉香在門口稟報,“小姐,徐管事求見。”

徐管事就是徐傑,一進來就跪了下去,“小的辦事不力,請大姑娘責罰。”

徐傑看起來瘦了一大圈,也黑了許多,投入進去花家大半錢財做出來的東西卻賣不動,他的壓力可以想像,花芷並不怪他,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經曆的事到底少了些。

“起來說話。”

“小的跪著說,小的辦事不利,跪著心裏踏實。”

“行,那你就跪著吧。”花芷應得爽快,“這事的問題根源不在你身上,你就是跪斷了腿也解決不了。”

徐傑是個聰明人,立刻從話中聽出了其他意思來,半點不在意自己被打趣了,忙不迭的問,“大姑娘可是找出解決的辦法了?”

“不需要那麽著急,冬天還有很久,實在不行我就把這些東西運到更北邊去,東西好不怕沒人要。”

“是,大姑娘說得對,咱們的東西這麽好吃,沒道理賣不動。”

抱夏重新給小姐沏了熱茶,撇徐傑一眼道:“知道了你還跪著?要小姐請?”

徐傑這次利落的站起來了,神情也輕鬆了些,他是真怕這些東西砸在自己手裏,投入那麽多銀錢,大姑娘還費了那麽多心力,要是沒做好大姑娘得受到多大的打擊,更何況大姑娘剛當家,正是需要立威的時候。

“馬上就是過年,花家雖然要守孝可該準備的還是要備上,徐管家腿腳不利索了,你多幫著些,需要的銀錢去迎春那裏支取。”

“是。”

打發了徐傑,花芷看向迎春,“喪事用了多少銀子?”

“不多,前前後後加起來兩千六百兩左右。”

“包括了給大拙寺的香油錢?”

“是,包括那一千兩,若不是老夫人早就準備好的棺材封在老宅子裏拿不出來需得另買,花的會更少。”說起老夫人幾個丫鬟神情都黯淡下來,迎春繼續道:“人情錢收進來有五千九百五十兩,這是人情薄。”

這個數目遠超預期,花芷翻開人情薄,第一個名字就是外祖父,數額足足一千兩。

花芷抿了抿唇,繼續往後看,其他姻親都是一百兩,就像是提前商量過似的,陳隨安單獨上了個五百兩,不用問也知道必定是二姑母用自己的私房補貼的。

穆青四百兩,陳達義五百兩,秦家八百兩,再往後翻,花芷目光一凝。

陸晏惜:一千兩。

芍藥:一千兩。

芍藥還在陰山關,這二千兩分明全是陸先生出的,她有些看不明白陸先生此舉的意思,可這並不妨礙她把這份心意記在心裏。

“小姐,這陸先生……”迎春斟酌著用詞,“身家豐厚得不像個武先生。”

“他本也不是武先生,別的身份和我們沒有關係,我們無需探聽。”

“是。”

花芷合上人情薄,“這個我來收著,迎春,念秋,你們倆合一下帳,沒問題了再報給我。”

“是。”兩人習慣了小姐的作派,各自拿著自己的帳本去了一邊盤算。

“抱夏,派人去通知各房,一刻鍾後齊聚西跨院,我有話要說。”

“是。”

捏了捏酸痛的大腿,花芷起身慢慢往外挪,一刻鍾,應該夠她走到二進的西跨院了。

從屋裏出來沒走幾步,花芷突然停下腳步豎起耳朵,她沒有聽錯,隱隱傳來的是讀書聲沒有錯!

“族學有人?”

跟在身側的劉香回話,“是,六公子一早就帶著一眾公子們去了族學。”

“穆先生來了?”

“奴婢沒有聽說穆先生有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