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不是要你娘不要報仇麽?”柳若絲眨了眨眼睛。

龍驚非笑道:“我娘說她隻是答應自己不替他報仇,可沒說若是有了孩子,連孩子也不能替他報仇。”

柳若絲心中歎氣,問道:“那你到這泰山來是幹什麽?”

龍驚非道:“二十年前,我爹,就和蕭長歌、冷纖月決戰於泰山之上。”柳若絲點頭,肅然道:“以他們三人武功,原也隻有這泰山之巔才當得起這一場決戰。”

龍驚非道:“也不是隻有這一個原因。我忘了告訴你了,我爹初到中原的時候曾以邢遠之名闖**江湖一段時日,更曾和蕭長歌結成兄弟,直到後來大家知道了彼此身份。蕭長歌便道兩人本是結義兄弟,曾在此處縱論古今,指點天下,何況這裏風景又好,因此該選在泰山上一決生死,這樣才了無遺憾。”

柳若絲問道:“那你過來……緬懷?”

龍驚非搖頭道:“不是,我爹的屍首一直都沒有找到,我娘叫我一定找到他,然後帶回去和她合葬。”

柳若絲一怔:“你娘……也死了?!”

龍驚非停了一下,道:“我離島的當晚她就自盡了,她一直等著這一天好去和我爹相會,早就等得不耐煩了。死前隻叫人給我帶了這麽一句話。”他說的很淡然,看不出悲傷的痕跡。

“你娘,真是個妙人兒。”柳若絲抬頭望月,輕輕地說了一句,隨即又問道:“你的這幾個仇家都是江湖中有名的世家,怎麽你們的仇殺已經進行了一百多年,江湖中卻始終沒有人提起過?”

龍驚非淡淡一笑,道:“因為沒有人願意張揚。如你所說,我龍家的仇人,在江湖中都大有勢力,根深葉茂,就是那幾個看不出身份的蒙麵人,看身手隻怕也是哪些門派的掌門之尊,我們若是大張旗鼓,難道真的要和整個武林為敵不成?至於他們,如此卑鄙下作的事,他們又怎敢自己宣傳出去?”

柳若絲默然點頭,突然想到一事,問道:“伏殺你先祖的人可說都是當時江湖上最頂尖的高手,這麽多人伏殺他一人,難道你的先祖有通天徹地之能?他到底是誰?”龍驚非搖頭道:“有時候你還真是夠笨的,這樣還猜不到。”柳若絲歎了口氣道:“我隻是想確認一下罷了。”百多年前,這樣的高手隻有一位。其實應該說,幾百幾千年來,這樣的高手,隻有一個——龍天隨!

橫空出世的龍天隨,數年之間,便收服了當時長江兩岸最具勢力的三幫五教,連當時最負盛名的四大世家,洛陽方家、揚州葉家、金陵南宮世家、福州林家,亦盡皆歸其麾下,再加上他的兩個義弟蕭因白和冷青羽,勢力之廣,足與少林武當三足鼎立,甚或猶有過之。武功之高,聲望之隆,一時無倆。龍家也順理成章地成為武林第一世家。雖未等到正式的中原武林比武大會來評定最後結果,卻人人皆知他的武功已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但就在他聲望最隆,甚至有人預言他會一統江湖之時,他卻突然失蹤,連同他的夫人方輕洛還有四大世家的掌門人一起失了蹤,成為千百年來武林中的最大懸案。此時,距離中原武林比武大會隻有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後,比武大會前夕,少林方苦方丈宣布取消比賽,原因是武當和嵩山等數大門派紛紛退出。其後蕭因白遠走關外,冷青羽回到揚州。三幫五教相繼解散,終於消聲滅跡。揚州冷家很快就取代龍家成為了中原第一世家。而關外蕭家,也逐漸成為關外第一世家,與揚州冷家鼎足而立,成為武林新神話。

千百年來武林中最大的懸案——想不到真相竟是如此。

柳若絲沉默片刻,道:“你有沒有想過,其實可以,我是說,其實可以不報仇。不管當年誰是誰非,雙方都已經付出了足夠的代價。隻要你能放下,那就什麽事也沒有了。”

龍驚非搖頭道:“龍家祠堂裏有一塊大石,上麵的血書第一句話便是:血債須血償!這血書是我先祖奶奶逃到飛天島後的第一日親手所書。”

柳若絲啞口無言。

龍驚非抬手揉了揉眼角,頗覺有些疲倦,今日好象已經和這個人說的太多了。倒也奇怪,怎麽剛剛認識這個人,好象就很信任他,問什麽自己都答了。一躍下樹,走到湖邊,伸手摘下發冠,讓一頭柔順的長發披散下來,伸手去解自己衣裳。

柳若絲嚇了一大跳,問道:“你幹什麽?”

龍驚非奇怪地看著她,答道:“洗澡啊,爬了一天的山,你不想洗澡?”

呃,柳若絲尷尬地笑道:“這裏太冷了,我回去洗熱水澡。”她當然想,可是總不能在這裏和他洗鴛鴦浴罷?

她不敢再停留,因為就這幾句話的工夫,龍驚非就已經把衣裳全部褪下,雖然是背對著她。少年的身軀修長挺直,流暢優美,玉石般的肌膚在月下閃著淡淡的光芒。她從來沒有想過男人的身體也可以這麽美麗而**。她甚至很想坐下來,仔細地慢慢欣賞,不過她知道總有一天他會知道她是個女人,為了避免以後被他殺人滅口,隻好現在不看。

她一個翻身落下地來,頭也不回的回營地去了,邊走邊狠狠地想:爬了一天的山?你明明是坐在軟轎裏,舒舒服服地讓人抬上來的!

龍驚非跨進湖裏,舒舒服服地坐下來,輕輕吐了口氣,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搖了搖頭,如此清風如此夜,他居然要回去泡什麽熱水澡?這人,還真不是一般的俗!

不過,為什麽自己剛才居然會想也不想就直接在他麵前解了衣裳?他對這個人還真是毫無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