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暮雨沉默片刻,道:“他可以置身事外,爺爺不可以,小葉子是揚州葉家唯一繼承人,也不可以。他的武功,你我都知道,再加上冷纖月和四大世家,這場戰,應該有得打!還有,他既是蕭家人,就不能不顧蕭家名聲。龍驚非大鬧南宮世家,等於在向整個江湖宣布,要向蕭冷兩家挑戰。他退縮這一次,以後就永遠都不能再自認是蕭家人了!”

柳若絲搖頭,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我不認為龍驚非真的會等著人家來聯手圍攻他,就算蕭冷兩家和四大世家當真齊集一處,他也有的是辦法各個擊破。”伸出第二根手指道:“第二,我們剛剛才和龍驚非鬥過,他的身手,應寂贏他的可能性實在不大!要是有什麽閃失,你怎麽賠我?”伸出第三根手指:“第三,你不會以為他帶來的那麽多人都是來吃幹飯的罷?別的不說,那個叫容香的女子,她的手段和身手,我倒是都小小地見識了一把!”收回手指,她下了結論:“所以,這場戰,我看是根本就沒得打!有的打我也不願讓他去打!南宮世家的事跟我可沒關係,你自己想辦法,我不信你會想不到法子。至於小葉子,大不了叫他落跑就是。”

梅落塵道:“我本還奇怪你怎的忽然轉性了,不用什麽迷香暗器,卻要光明正大地當麵動手,原來是要試他武功。”

柳若絲點頭,問南宮暮雨道:“你一共接了他多少招?”南宮暮雨道:“二十招。”梅落塵沉吟道:“我們三人,擺了劍陣,隻接了他五十多招。也就是說,他和暮雨動手的時候,未出全力。”南宮暮雨默然點頭,道:“隻怕他對付我們三人的時候,還是沒有出全力。”

柳若絲道:“所以我才說這場戰沒得打!至於你剛才說的蕭家名聲,虛名罷了,要來何用?”向梅落塵道:“你說呢落塵?”梅落塵舉酒壇一晃,慢悠悠地道:“浮名雖好,怎及淺斟低唱來得逍遙自在?”柳若絲哈哈大笑,舉手中酒壇和他一碰,道:“果然知己!”灌了一大口酒下去。

南宮暮雨斂了神色,道:“我是認為這場戰有得打才說要找他過來,若是真的沒得打,我第一個叫他落跑。難道我不怕蕭家要斷子絕孫麽?”瞧了瞧她,悻悻道:“何況多少也要瞧你份上。”

梅落塵淡淡道:“我們說什麽都沒用,要不要置身事外,這事要由他自己決定!”

這話不假!三人沉默片刻,柳若絲忽然問道:“三年孝期到底是怎麽算的?從我們到達的那天算起,還是從血案發生的那天算起?”南宮暮雨和梅落塵都是一怔,搖頭道:“不知道!”南宮暮雨想了想道:“這個問題倒真該想一想,若是從血案那天算起,那就是八月,三年之期已滿,關外到中原,也不過半個月的路程,他該隨時會到了。若是從我們到達的那天算起,那就是十一月初了……算啦他自己愛怎麽算就怎麽算罷!”

梅落塵忽然道:“我也很想見見他。”能讓若絲日思夜想,如此牽掛的人,究竟該是什麽樣子?

柳若絲卻不接話,哈哈一笑,灌下酒壇子裏的最後一口酒,道:“我去了!”一個翻身,淩空而去。

片刻之後,聽風樓後院一間布置精雅的房間裏,那神秘少年龍驚非正要解衣就寢,突然動作一頓,解到一半的衣裳已經掩了回去,轉過身來,果然,柳若絲已站在麵前,正笑吟吟地望著他。

龍驚非哭笑不得,道:“你這人怎麽老是這麽神出鬼沒的,難道你已經找到蕭冷兩家的人了?”

柳若絲笑嘻嘻地道:“沒有,我回來是覺得你需要——仙人指路!”

“仙人指路?”龍驚非眨了眨那雙勾人心魄的大眼睛,很是詫異。

柳若絲刷地抽出化蝶劍,姿態瀟灑地舞了一招仙人指路,“沒錯,就是仙人指路!”她說的斬釘截鐵,然後收劍,正色問道:“你可是中原人氏?”

“不是。”

“你可曾來過中原?”

“不曾!”

“所以你需要仙人指路!”柳若絲一拍雙手,一副這就對了的表情,“免得你想去泰山的時候卻去了華山,想去華山的時候呢卻又去了峨眉山!”

她說了半天,龍驚非總算明白了:“你想跟在我身邊?”

“呃…也可以這麽說。”

龍驚非微笑:“也好,我明天正好想去泰山,你可莫要帶我到華山上去才好!”

呃?柳若絲目瞪口呆,真的要去泰山?一想到要爬那麽高的山,肚子裏早已暗暗叫苦。

三日之後,他們已經上了泰山。

夜色已深,柳若絲懶洋洋地躺在一棵大樹上。龍驚非就坐在樹下,正在彈琴,彈的是一曲《廣陵散》。琴聲淙淙,隨風遠送,若有高人雅士在旁,定然早已擊節讚歎,說道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了。可惜柳大小姐看似一臉斯文,肚子裏卻實在沒有幾兩墨水,除了輕功了得,武功勉強,坑蒙拐騙耍無賴的功夫算得高超之外,對琴棋書畫都是似懂非懂,委實聽不出這曲子到底好在哪裏,不過也覺得他彈的真是很好聽,讓人心胸為之一曠,塵念全消。

這裏是泰山頂上一塊難得的平地,除了有幾棵很帥的樹之外,旁邊居然還有一個清澈的小湖。天上是一輪缺月,好在這裏很是平曠,倒也不覺暗淡,四下看去,依稀可見黃海東繞,黃河西洄,群峰隱隱,清風徐徐,比之白日無限風光,另有一番令人心曠神怡的景象。

什麽叫很帥的樹?呃,解釋一下就是,對柳大小姐來說,枝椏伸展,可以讓她舒舒服服躺上去的樹,就是很帥的樹!

彈完了,柳大小姐鼓掌表示欣賞。

龍驚非有些詫異地抬頭,表情卻是又好氣又好笑。搖了搖頭,知道這人實在是孺子不可教也,也懶得和他討論這些對他明顯是過於高雅的話題。想了想,問他:“根據你們那邊收集的情報,這些年來,蕭冷兩家的人都在哪裏?”

柳若絲將頭搖得撥浪鼓也似:“沒有任何情報,一點都沒有!關於他們兩家的事,一直都隻是傳聞,沒人可以證明。”

龍驚非微微皺眉,道:“難道這麽多年來,就真的從來沒有人見過蕭冷兩家的人?”

柳若絲道:“有一些關於蕭長歌的傳聞,聽說有人在西域和洛陽一帶都見過他,可惜沒有確證,不過那也至少是三年前的事了,這三年來,再沒有人見過他。”

“三年?傳聞三年前蕭家滿門被殺。”龍驚非微微沉吟,難道他也是死在那個時候?“可有凶手的消息?”若能找到那個凶手,也許反而是一條線索。

“沒有!蕭家的人一向深居簡出,沒人知道蕭家到底在哪裏,連到底死了多少人也沒有辦法查看,如何去查凶手?何況,”柳若絲微笑:“既然連蕭家滿門都殺了,那凶手的身手可想而知,又有誰敢真的一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