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得盞茶時分,冷纖月才緩緩收功,臉有喜色,屏息凝氣守在一旁的梅落塵和冷霜容這才鬆了口氣,忙扶著蕭應寂躺下。梅落塵道:“先讓他休息一下再乘夜走。”冷纖月點頭道:“好。”自行閉目調息。

迎風敲門進來道:“落塵外麵催你上台呢。”梅落塵道:“知道了,說我就去。霜容,你仔細守在這裏,若有什麽事就叫外麵的暮雨,千萬不要自己出去。”冷霜容應了,梅落塵這才出來,南宮暮雨問道:“沒什麽事麽?”梅落塵道:“他沒事,你這裏沒什麽動靜罷?”南宮暮雨道:“沒動靜。”梅落塵道:“那就好,你小心守著,我先去了。”

到得台上,鑼鼓已經敲得甚急,他四下看了一圈,未見異常,水袖一甩舞了起來,台下立時掌聲雷動,歡呼四起。

一曲舞罷,仍是一切如常,也不多作停留,謝了幕,徑自離去,匆匆往後台專設廂房奔去,南宮暮雨訝異地道:“落塵,怎麽了?”梅落塵微微搖頭,奔入房中,蕭應寂已坐了起來,問道:“有情況麽?”梅落塵停了停,道:“沒什麽,不過此乃險地,早離早好!”冷纖月道:“不錯,那我們即刻便走。”南宮暮雨瞧了瞧梅落塵,道:“我們一起走。”冷纖月略一思付,道:“人多反而不好,不如就此分道揚鑣。”

梅落塵和南宮暮雨都有些遲疑,片刻才道:“也好!”當下冷纖月扶了蕭應寂,眾人一起奔到戲園子後門,端木謹早已備妥馬車,蕭應寂道:“我們去了。”和冷纖月、冷霜容跨上馬車,端木謹親自執韁,急趕而去。

直到馬車沒了蹤影,南宮暮雨才道:“落塵,有什麽不對麽?”梅落塵微微搖頭,道:“說不出來,忽然覺得有什麽事情很不對。”但二人想來想去,卻無論如何想不出來到底什麽事情不對,隻得悶悶回轉。回到原來廂房,葉知秋、花玉蝶和迎風都已候著了,問道:“他們走了麽?”梅落塵點頭道:“嗯,我們也該走了。”花玉蝶道:“好。”取了青衫,服侍梅落塵換過了裝束,迎風替他擦去臉上脂粉。

南宮暮雨問道:“弄雪呢?”迎風道:“剛去看過,不在外麵,可能走開了,等一下我叫她。”梅落塵一驚,叫道:“我知道什麽事情不對了,我剛出去的時候就沒見著她!”蕭應寂等人藏在這廂房裏,此處自然不能讓人隨意接近,南宮暮雨一直守在門口,而葉知秋、花玉蝶、弄雪、迎風三人則原本一直散在附近四處巡邏。

花玉蝶疾道:“我們馬上去找。”五人奔出廂房,在附近搜尋片刻,不見弄雪蹤影,梅落塵神色凝重,道:“分開找。”這時已顧不得隱藏蹤跡,五人四散分開,展開輕功在後台各處奔走尋找,惹起一片驚呼聲。過得許久,花玉蝶叫聲在後台一間儲衣間裏響起:“在這裏。”餘人急忙掠至,花玉蝶已解了弄雪穴道,正將她自一堆衣物中扶出。

梅落塵問道:“到底怎麽回事?”弄雪臉色蒼白,道:“易峰……”梅落塵臉色大變,道:“他來了?”弄雪含淚點頭,道:“他……,你們沒發現他麽?那……”葉知秋脫口道:“不錯!他也知道落塵的身份。”梅落塵已疾道:“快走!”六人一起奔出戲院,徑往蕭應寂等人離去的方向追去。

但其時蕭應寂等人離去已久,六人追出許久,不見蹤影,一路追來,也未見六派人等蹤跡,六人心中狐疑,暗想李易峰絕無可能孤身追擊,但其餘六派人等卻未見蹤影,此事可有些奇怪。花玉蝶道:“難道他並不曾發現應寂的蹤影?”南宮暮雨問道:“弄雪,到底是怎麽回事?”弄雪道:“我守在附近,忽然看到一個人一直遠遠地看著你們在的那間廂房……”苦澀一笑,道:“他改了裝扮,可是我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心中發慌,心想他一定是發現了應寂了,就……”

李易峰果然也知道梅落塵的身份,當日他在大理出現時,李易峰曾扮成賓客混入趙家莊,陰差陽錯將柳若絲救走,自然知道洛神便是梅落塵。梅落塵千算萬算,卻因那次他並未親見李易峰而不曾想到此事,終於棋差一著。

此次風滿樓人等如此大張其事,李易峰一聽便知其中必有所圖,故此一早扮成戲院小廝模樣悄悄潛入,南宮暮雨等人緊緊守在廂房附近,他無法潛近,隻能遠遠觀望,後來見到方千浪前來,還道是柳若絲和龍驚非在房中,尋方千浪過來吩咐什麽事情,他率眾弟子在洛陽城北那山上搜尋許久,不見二人蹤影,心中已然有所懷疑,懷疑二人有可能反向而行,回了洛陽,但在他心中,蕭應寂乃他殺父仇人,其仇遠比龍驚非為重,又不願因此和風滿樓人等對上,起先倒也隻想查看一下,候龍驚非出來再做打算,若是不出來,那也罷了。

不想他雖然改了裝扮易了容,旁人認不出來,弄雪卻一見他便認了出來,隻道他已發現了什麽,但心想若是給梅落塵等人知道,為求萬全,未必肯放過了他,急忙悄悄奔過來,欲要勸他放手。以李易峰之精明,一見弄雪驚慌模樣,焉能不起疑心?三言兩語便給套了出來,才知廂房裏竟不是龍驚非和柳若絲,而是蕭應寂!心中悲喜交集,恐弄雪示警,便點了她穴道,將她藏在儲衣間裏,堆了許多衣物在她身上遮蓋,隨即離去。至於他離去之後去了哪裏,弄雪自是不知。

眾人麵麵相覷,梅落塵道:“他既已知道是應寂,一定不肯就此錯過,必有安排。”花玉蝶道:“再追一段。”

再追不遠,便到城郊,土地漸漸空曠,黯淡月色之下極目看去,仍是未見蕭應寂等人或是六派人等的蹤影,六人卻決不敢鬆懈,仍是疾步前奔。再奔片刻,忽然一起止步,前方不遠處影影綽綽站了數十人,當先二人持劍而立,都是麵目端正、風度儒雅的中年男子,正是葉一舟和林楓。身後三十餘人,月色下看不清容貌,卻都身著六派弟子服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