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暮雨心中一動,道:“蕭夫人要找我們和龍驚非?可是和應寂有關麽?”冷纖月神情淒楚,點頭道:“不錯,我找不到方家的人,無法為他解毒,便是找到了隻怕也是無法,這才想到要找龍驚非或是你們,隻是這段時日霜容和端木謹帶人走遍了洛陽的大街小巷,卻怎麽也找不到你們。”隨即歡然笑道:“不過如今既然找到了你們,那便沒事啦。”

她說的端木謹,正是廣寒宮在洛陽的分舵龍門賭坊的坊主。

三人大吃一驚,齊聲叫道:“什麽解毒?不是已經解了毒了麽?”冷纖月搖頭道:“霜容拿回來的不是解藥。”南宮暮雨急道:“到底怎麽回事?”梅落塵道:“暮雨你先別急,蕭夫人,他如今在哪裏?我們邊走邊說。”冷纖月道:“好。”帶了三人快步疾走,一麵將這幾日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原來那日冷霜容給蕭應寂服過解藥不久,兩人便發現這藥不是解藥(究竟如何發現的不是解藥,兩人均是含糊其辭,冷纖月心中有數,自不會追問,此刻便也一語帶過),急急忙忙趕去方家,卻見方家已是人去樓空,卻在大門內側發現了方正清寫的書信,正是留給蕭應寂的,信中坦承自己所給並非真正解藥,而是一枚和解藥一模一樣的假藥,隻能延緩發作三日,卻不能解毒。他並非故意如此,隻是真正的解藥自方輕洛遠赴飛天島後便再無人煉製,愈用愈少,到了方宇軒和蕭應寂中毒之時,已隻剩下了一枚,方正清自然不肯把唯一的解藥給外人,那日他將假藥和真解藥放在一個瓶子裏,兩枚藥幾乎一模一樣,他分得出來真假,旁人卻決計看不出來,故此那日冷霜容雖是早有防備,看著方宇軒服下解藥,證實了解藥不假這才拿了剩下的一枚藥離去,卻仍是拿回了假藥。

方正清心知旁人或許三日之內不會發現這藥是假藥,但冷霜容卻必是一誒蕭應寂服下,立時便會發覺,屆時二人返轉之時如發現世上已無解藥,激怒之下,隻怕會出手滅了方家滿門,這才急急忙忙命人收拾了行裝逃走。

二人看完這一封書信,隻覺全身冰冷,如墮冰窖,心知方正清既然棄了諾大家業逃脫,則其所說必真,這世上當真已無千心藍的解藥。其後二人強撐著在洛陽城中四處查看一番,果然已無方家人等的蹤影,卻見到了六派人等正在全力搜查蕭應寂和龍驚非等人。二人此時自是不敢和六派人等動上手,隻得暫行退讓,悄悄奔到龍門賭坊。

冷纖月果然是在裏麵,她聽得此事,驚怒交集,卻是束手無策,隻得先助他驅毒療傷,但這毒非同一般毒藥,任你內力如何高強,若無解藥,最多壓製毒性,卻無法驅除。無可奈何之下,忽然想到千心藍之毒乃是寒毒,而梅落塵手上的雪山靈貂正可解一切寒毒,若能找到靈貂,再加上蕭應寂本身功力,當可無恙,又或者以龍驚非之能,飛天島又是方輕洛一脈傳下,或能解此毒性,找他相助亦是一法,雖不知以兩家仇怨,他究竟會否出手相救,但無論如何,總是一條活路。誰知冷霜容和端木謹等人在洛陽暗中尋了數日,竟始終既找不到風滿樓等人的蹤影,也摸不著龍驚非的行蹤,好在蕭應寂在她全力救護之下,毒傷雖然一直無法好轉,暫時卻也不曾發作。昨夜洛陽諾大動靜,驚動了三人,三人一合計,都道受圍攻的不是風滿樓人等便是龍驚非,當下留下冷霜容照看蕭應寂,冷纖月便直奔那客棧而去,雖沒遇上龍驚非,卻終於遇上了梅落塵三人。

三人聽完,俱是一呆,半晌作聲不得。冷纖月暗覺奇怪,道:“怎麽了?我不是說了麽,千心藍是寒毒,用你的靈貂之血當可解毒,莫非……”莫非你們竟舍不得那一隻貂兒?她心中微微狐疑,暗自惱怒,心想此事你們若肯便罷,當真不肯,我不會出手硬搶麽?

南宮暮雨苦笑道:“我們不是舍不得貂兒,隻是……,你遲了一步,貂兒的血已經被人喝光了。”

冷纖月呆住。許久才定下心神,淒然道:“那…那便隻好去找龍驚非了。”南宮暮雨澀聲道:“貂兒的血,便是龍驚非喝的,他也中了毒,而且似乎中毒甚深,多半喝了血也沒什麽用,姐姐已經帶了他走了,如今我們也不知他們去了何處,更不知他究竟是生是死。”冷纖月呆呆望著三人,忽然眼淚大顆大顆地湧了出來。

梅落塵歎氣道:“先進去瞧瞧再說。”說話間四人已到龍門賭坊,也不走前門,徑自自後院翻牆進去,直奔後麵一座清靜小樓,直接縱身躍到樓上,推開一個房間,冷霜容正提劍守在床邊,見是四人,大喜過望,奔過來叫道:“你們來了!貂兒呢?”忽然見到四人神情黯然,心中一沉,問道:“出了什麽事了?”南宮暮雨也不答話,奔到床邊,蕭應寂已坐起身來,望著四人。南宮暮雨見他臉色蒼白,短短數日形容憔悴許多,心中一酸,道:“你躺著罷。”伸手欲扶他躺下,蕭應寂搖頭道:“我沒事。若絲呢?”

三人麵麵相覷,良久,南宮暮雨才吞吞吐吐地道:“她也沒事,不過她剛剛離了洛陽,所以……”蕭應寂怔仲片刻,微微笑道:“她沒事就好,洛陽如今是非正多,她離開也好。”

南宮暮雨暗自歎氣,他原本頗不認同蕭應寂和柳若絲之間情事,隱隱覺得或許龍驚非更合適一些,但這段時日與他一起經曆諸多艱難風波,親眼見到二人真情,心中卻已不知不覺接受了他,也因此才會在離塵山莊之時忽然對他親熱照顧起來,他先前見到柳若絲和龍驚非的情狀時並未覺得有何不妥,但此刻見了蕭應寂憔悴模樣,心中忽然又為他叫起屈來,覺得姐姐這次行事很是有些不對,尤其因為龍驚非中毒之事失了雪山靈貂,雖非她有意為之,卻在事實上斷了蕭應寂生路,更是大大地不該!

蕭應寂卻不再說話,隻是默默垂首而坐。花玉蝶忍不住心頭氣惱,說道:“我們也不必瞞你,她,她是帶了龍驚非走了,我們如今也不知她到底去了何處,還有,雪山靈貂也沒啦,她放光了貂兒的血,全給龍驚非喝了。你的毒,我們如今是一點法子也沒有!”

蕭應寂低聲道:“是麽?”居然並不如何驚奇。梅落塵輕聲一歎,道:“你猜到了麽?”蕭應寂不答,心中卻想,若非如此,娘親又何必如此悲傷,你們又何必這樣神情,欲言又止?花玉蝶道:“你是怪我不該說出來麽?”蕭應寂微微搖頭,忽然別過頭去。

花玉蝶呆得片刻,取絲帕輕輕拭去他眼角淚滴,輕歎道:“你便是這樣,什麽事都忍著,你要忍到什麽時候?”她這動作自然而然,隨心而發,在場眾人卻都是一呆,一起轉頭盯著她,蕭應寂也吃了一驚,望著她怔怔不語。花玉蝶這才驚覺,急忙收回手來,怔得一怔,忽然幽幽歎氣,在**坐下,柔聲道:“咱們來合計合計,看還有沒有什麽法子。”

她這話一說,梅落塵和南宮暮雨心中輕歎,知她心結已經打開,從此真真正正將蕭應寂當作了自己弟弟,而非仇人之子。心中又是歡喜,又是酸楚,均覺這一刻來得未免遲了些,轉念又想若非如此,以花玉蝶對冷纖月之恨,隻怕終其一生也未必肯接受蕭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