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早有心理準備,這一看,卻仍是吃了一驚。隻見**的人華服宮髻,臉上塗了胭脂水粉,秀眉挺鼻,雪膚紅唇,在燈下瞧來果然容色傾城,卻也憔悴得嚇人,雙手都被鐵鏈緊緊鎖在床架上,昏昏沉沉,連有人進來也是毫無反應。

她心中一陣難過,低聲喚道:“龍驚非,龍驚非!”輕輕推他。她叫得數聲,龍驚非才緩緩睜開雙眼,茫然看了她片刻,眼神漸漸清明,驚喜地微微張口,卻說不出話來。柳若絲知他必是被點了穴道,當下掀開被子,解了他穴道。抽出化蝶劍,將他雙手上的鐵鏈都砍斷了,小心扶了他起來,道:“我們出去再說。”回頭對那老鴇喝道:“這事就此了事,不許聲張出去,知道了麽?”

老鴇顫聲道:“是,是是!這事聲張出去,說人是在青樓裏找到的,對這位姑娘的名聲可是大大有害,我們理會得。”柳若絲哼了一聲道:“你倒也是個明白人!若是花玉蝶來了,你告訴她,人是姓柳的帶走的就是了。她決計不會怪你。”老鴇連聲應是。

柳若絲看龍驚非神情萎頓,兀自有些昏沉,知他一時難以行走,伸手將他抱起,對小安道:“走罷!”閃出房門,四下瞧了瞧,一躍下樓,尋了條偏僻小徑奔到牆邊,趁著夜色悄悄躍了出去。

三人一路奔回客棧,自後門悄悄翻牆進來,直到進了自己房間,柳若絲這才鬆了口氣,將龍驚非放到自己**,讓他靠坐在自己懷裏,倒了碗水小心喂他喝了,這才問道:“你怎樣了?”龍驚非微微搖頭,閉目不答。過得一會,低聲道:“我手臂很痛。”柳若絲點點頭,扶他躺下,輕輕替他揉搓手臂,看他手上盡是深深的青紫勒痕,心中一酸,道:“她就這麽鎖了你四天?”龍驚非微微點頭。柳若絲輕輕一歎,小安道:“我去讓人煮些粥來。”轉身自去。

過不多時,小安端了粥進來,道:“匆匆忙忙煮的,怕是不合他口味。”柳若絲道:“無妨。”扶了他起來,端過碗一調羹一調羹地喂他。小安默默在一旁看著。

喂過了粥,小安接過碗筷,遞了瓶藥酒過來。柳若絲接了,擼起龍驚非衣袖,倒了藥酒在他手臂上揉按,看他又有些昏昏沉沉,道:“你睡罷。”過得片刻,龍驚非果然沉沉睡去。柳若絲將他發髻解開,讓他睡得舒服些,又取絲帕沾了水,洗去他臉上脂粉。他臉上沒了脂粉遮蓋,看上去更是憔悴不堪,蒼白得一絲血色也無。

小安蹙眉道:“他看起來不太好,到底怎麽了?”柳若絲道:“玉蝶怕他逃脫,用重手法點了他穴道,截斷了他筋脈,他又沒了內力,這幾日還受了些折磨,身子有些受損,沒什麽,將養幾日就是了。”話雖如此說,心中卻是暗暗惱怒,暗想花玉蝶明明答應了自己手下留情,怎的還是這般辣手!趁他失去內力之時動手打罵,用重手法截他筋脈已是過份,卻連飯食也不讓人給他,自己若是遲去數日,他豈非要活活餓死?隨即微微歎氣,暗想花玉蝶也未必有心如此,想是怕人生疑,索性不許人送飯給他,一切都由自己操備,免得有人和他多所接觸,看出破綻來,偏偏這幾日她一直躲在李宅不得出門,卻令龍驚非平白多受折磨。抬頭道:“我在這裏守著就好,你去睡罷。”小安微微點頭,自去請掌櫃的另備了房間休息。

柳若絲瞧著她出去,暗自搖頭,又有些奇怪,心想她和龍驚非不過是在南宮盛壽宴上見過一麵,那次還是飛天島的人前來鬧事,險些兒將她和南宮盛都殺了,龍驚非更是戴了麵紗,說是見過一麵都勉強,怎的她竟會對他如此關切?

想得片刻,忽然失笑,暗想自己那時對蕭應寂也是隻瞧得一眼便丟了一顆心,這事卻還有甚好奇怪的?瞧著龍驚非,暗想小安性情溫柔,模樣雖不是絕美,倒也柔美可人,龍驚非若能得她相伴,倒是美事一件,隻是以她對龍驚非相知之深,自知此事難成,小安這番心事隻怕是要付諸流水了!心下微微憐憫,輕輕歎氣,替龍驚非蓋好被子,盤膝在椅上坐下,閉目調息。

第二日日上三竿龍驚非才醒轉,柳若絲扶了他起來,服侍他略事洗漱,小安已送了早點過來,三人用過早飯,柳若絲才問道:“可好些了麽?”龍驚非休息一夜,精神大有好轉,略略活動一下手腳,道:“沒什麽大礙。”大礙倒確是沒有,手腳疲軟、肺腑疼痛之類的小礙卻不免還是有一些,隻是一時卻也無法,隻得慢慢將養。雖是如此,但他於絕望之中忽然得救,來救的又是柳若絲,心中極是歡喜,些許疼痛微恙,早已不放在心上,望著柳若絲笑道:“花玉蝶把我關在那種地方,我還當這次再無脫身之望,想不到你居然會找得到我!是花玉蝶和梅落塵告訴你的麽?這可真是奇了,我還當這回他們就是不殺我也要關我一輩子了。”他想這種地方若是讓人去猜去找那是永世無法找到的,自然該是二人所說。

柳若絲橫他一眼,悻悻道:“你想得倒美!你不想想泰山之事惹出了多少禍事!他們怎肯輕易將你交出來?”泰山一事中最冤的自然非蕭應寂莫屬,若說她毫不介懷,毫無恨惱之意,那是絕無可能,但見了他此刻憔悴模樣,念及他以往相待之情,卻也不忍再加苛責,隻是暗自歎息,替蕭應寂自認倒黴罷了。

龍驚非一怔,看她神色,知她心中所想,神情尷尬,道:“那你怎的找得到那種地方?”柳若絲指小安道:“是她帶我去的。玉蝶和落塵將你帶走的時候她瞧見了。”龍驚非這才轉頭瞧著小安,一時想不起來是誰,心中奇怪,道:“姑娘是……”柳若絲笑道:“你去年還讓人拿著劍架在她脖子上來著,這就把人給忘啦?”龍驚非一怔笑道:“原來是南宮姑娘!多謝姑娘了。”小安道:“沒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