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驚非和柳若絲果然一路直奔少林而去。這日午時,二人到了登封縣,龍驚非道:“晚上再上少林。”走進一家酒樓用飯。柳若絲瞧著龍驚非神色冰冷,一言不發,她心中害怕,隨意扒了幾口飯,便放下筷子道:“喂,我信你啦。”

龍驚非瞥她一眼,仍是不說話,顧自喝酒吃飯。柳若絲隻得道:“少林正在找你呢,你就這麽闖進去,可沒你好處。”龍驚非道:“你怕什麽?左右少林不會為難你。”柳若絲道:“那你呢?他們抓了你,定要關你一輩子。”龍驚非道:“我的事跟你有什麽相幹?”

柳若絲一時語塞,知他心中怨恨,垂首默不作聲。她平素最是伶牙俐齒,與人鬥嘴,無論有理無理,少有肯認輸的時候,但那隻是與朋友玩笑之用,此時此刻,反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龍驚非也不理她,用過了飯,徑自叫小二備房,進了房間,倒頭便睡。柳若絲手足無措,愣了半晌,隻得回自己房間歇下。入夜時分,龍驚非過來敲門,見她開了門,反倒一怔,道:“你不逃麽?”柳若絲道:“我逃什麽?”龍驚非不答,心中卻想,你逃了,我便隻當自己從來沒遇見過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從此再不想你。

柳若絲道:“你要去少林,我自然陪你。”龍驚非輕輕歎氣,轉身默默趕路。雖知她陪著自己,並非是對自己有情,若是換了風滿樓裏任一人,她也是一般地義無反顧,但心裏卻仍是說不出的欣喜,欣喜得一會,又覺酸楚,頗為自己不值。

柳若絲見他不說話,也不敢開口,默默跟在後麵。二人一前一後,不多時便到了少林。便自正門上去,以二人輕功,自然無人發現,輕輕巧巧便潛了進去。

進了寺內,柳若絲問道:“咱們先去哪兒?”龍驚非道:“渡空大師那邊。”二人悄無聲息地摸到渡空大師的小院。龍驚非抬頭四顧,但見裏麵擺設一如往昔,連那油燈也不曾換過位置,四下收拾得頗為幹淨,顯是常有人來打理。他看得片刻,想起當日那位慈眉善目、悲天憫人的大師,心中黯然,道:“若絲,你找找此處可有藏人之處?”

柳若絲一怔,道:“原來你是懷疑……”龍驚非點頭道:“蕭應寂說的沒錯,當日情形,確實不可能有人能從容離去而不為人所知,有可能那人當時並未離去,隻因情況混亂,這才無人發覺,等我們都走了之後,他才從容脫身。”柳若絲點頭道:“有可能,我先找找。”當下二人一起搜索。

房內擺設簡單至極,絕無遮擋藏身之處,若說有人能藏身於此,則房內必有地道密室等處,柳若絲對機關甚是精通,房中若有此等物事,自然逃不過她的法眼。但她連搜了兩遍,仍是一無所獲,微微蹙眉,正要再搜第三遍,龍驚非道:“不必搜了,沒有便是沒有,你搜多少次也沒用。”

柳若絲道:“還有其他可能麽?”龍驚非道:“有,咱們去找玄無方丈。”二人正要離去,龍驚非停下腳步,道:“不必了。”望著門外的方向微微一笑,道:“玄無方丈,請進來一敘。”

門外一聲低低的佛號,隨即一人緩步走了進來,正是少林方丈玄無大師,見了二人,也不詫異,低頭合十道:“施主別來無恙。”龍驚非還了一禮,道:“大師安好。”

玄無方丈點頭,指蒲團道:“請坐。”候二人坐下,才道:“便請施主告知,所為何來?”龍驚非道:“自是為上回渡空大師和易筋經之事而來。”玄無方丈靜靜不言,候他下文。龍驚非道:“方才我二人已將此處仔細搜尋過,看是否有藏身之處,無理之處,還請方丈見諒。”玄無方丈點頭道:“事非尋常,當以非常之法以應,無妨。施主可有所獲?”

龍驚非道:“沒有,此事既非我和蕭應寂所為,此處又無藏身之處,晚輩鬥膽,要請方丈召集當日在此房中出現的僧人,一查究竟。”玄無方丈微微皺眉,道:“施主的意思……”龍驚非道:“下手之人,便是寺中僧人,當時情況混亂,他得手之後,隻需接著門板之類稍稍遮擋,候眾位大師進來,他再隨後現身便是。”

玄無方丈微微點頭,道:“如此,我讓人傳喚他們進來。”揚聲喚道:“澄心。”一名僧人走了進來,恭恭敬敬行禮道:“方丈請吩咐。”玄無方丈道:“告訴玄木玄觀師弟,讓他把那日進過此室的人都找來,叫他們自己也來。”澄心應了自去。

過不多時,玄木大師和玄觀大師果然帶了十餘名少林僧人過來。玄無方丈一一看過,道:“都在此處了,施主要如何查探?”龍驚非道:“三位大師是一起來的,可以不必查探。至於餘下的,晚輩的屬下,就是那日的女子,她曾被人從背後擊暈,她的身手,幾位想必也都見過,想擊暈她,若非有極好的身手,怕是難以辦到,故此大師可以將身手不足的幾位先請到一邊。”玄木大師點頭誦句佛號,點了幾人出來。

龍驚非一一看著眼前剩下的五名僧人,道:“晚輩想問,裏麵可有人與蕭應寂有仇麽?”玄木大師仔細瞧過五僧,搖頭道:“蕭施主入江湖不到一年,他們五人卻都已在少林呆了至少十幾年,怎能有仇?”

柳若絲道:“興許他們的親友和他有仇呢?他……在泰山也算殺了不少人。”裏麵一僧合十道:“阿彌陀佛,小僧自幼出家,並無親友留存於世。”玄觀大師道:“不錯,澄林是我撿回的孤兒。澄梵也是。”另一僧道:“小僧雖有親友,但俱是普通百姓,和江湖事實無半點幹係,更已數年不通音信。”

五僧一一問過,果然並無和蕭應寂有仇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