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田玉望著他自半空中揮劍而下,劍光閃耀之中,襯得他如玉容顏猶如神祗一般,刹那之間,腦中無數念頭轉過,這一招,她若退,龍驚非必乘機搶出,她再無阻擋可能,她若不退,則必死無疑,但自己若死,龍驚非也未必能活,不能同生,若能共死,何嚐不是幸事?

龍驚非亦是心頭茫然,既不知藍田玉究竟會否後退,更不知若藍田玉當真死在自己劍下,而蕭應寂又已不幸,自己一人又該如何去對抗羽輕鴻,大好生命,就此葬送麽?

就在這刹那之間,兩人不約而同看向羽輕鴻和蕭應寂,隻一眼,龍驚非臉色慘變,藍田玉輕笑揚起,嬌軀飛舞如花,輕飄飄向旁逸出,道:“這一招,我閃!”

何須再攔?龍驚非便是此刻立即衝出,也已來不及了!便在二人交手的這數招之間,冷纖月、雲舒卷、南宮暮雨和花玉蝶俱已受傷倒地,隻剩下蕭應寂一人麵對著羽輕鴻。

龍驚非手一抬,手中劍如箭離弦,直往羽輕鴻射去。藍田玉道:“來不及了。”龍驚非忽然微微一笑,道:“未必!”人已電射而去。

羽輕鴻手中斷劍確已雷霆般刺向蕭應寂,蕭應寂也確已無力招架,若非旁邊還有個羽星垂,這一劍便會當真要了他的命。方才龍驚非和藍田玉一眼瞥去,藍田玉隻看到了羽輕鴻那一劍,龍驚非卻同時看到了正自疾撲而來的羽星垂。她雖擋不住羽輕鴻一劍之威,但若是她肯將身以代,再加上自己那一劍,為蕭應寂擋得片刻,候龍驚非一至,二人聯手,未必便無反敗為勝之機!

便在電光石火之間,眾人驚呼聲中,羽星垂果然飛身擋在蕭應寂麵前,羽輕鴻那一劍已深深刺進她身子。羽輕鴻疾抽出斷劍,正要再刺蕭應寂,呼嘯聲響,龍驚非那一劍已飛到,隻得先行揮劍擊落,不及再度出手,眼前刀光耀目,竟是羽星落揮刀劈來,吼道:“你竟連小錘子也殺!”他帶人感到書房地道的出口,等得片刻未見人影,卻聽得這邊殺聲連天,心知不妙,急忙帶人趕回,恰恰見到羽輕鴻正要殺蕭應寂,而羽星垂正自飛身趕來,他一見便知羽星垂已決心身代,他與妹子自小相依為命,兄妹之情遠過於父子之情,不假思索,一刀全力向自己父親劈出。

羽輕鴻一腳將他踢了個筋鬥,沉著臉道:“她死不了!”

羽星落微微震愕,正要轉頭去看,龍驚非已然掠到,手一伸將被羽輕鴻擊飛的長劍抓在手裏,道:“別忙看,她還活著,不過若是你我擋不住你爹爹,蕭應寂未必有時間救她。”

羽星落道:“好!”他知以自己父親武功,自己隻需稍有旁騖,便絕然擋不住他,當下持龍刀和龍驚非並肩站在一起,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羽輕鴻。其實龍驚非並不知羽星垂傷勢究竟如何,但羽輕鴻既說了她死不了,想來是真,即便她已死,自己也隻好說她未死,先騙得羽星落和自己聯手,讓蕭應寂喘過一口氣再說。

燕於飛急叫道:“快把我女兒抱到這兒來。”羽星垂已昏了過去,蕭應寂先點了她穴道止血,抱了她飛奔過來。燕於飛見她傷在側腹,鬆了口氣道:“還算這老賊有點良心,手下留了情。”知是羽輕鴻最後一刻認出了她,不及收手,便臨時將劍一偏,留了她一命。她命人取了傷藥白布,道:“你抱她到一邊,替她包紮一下。”蕭應寂微微一怔,遲疑不答。羽星垂傷在腹部,他若替她包紮,難免與她肌膚相親。

燕於飛喝道:“她為你受傷,你連替她包紮一下也不肯麽?”柳若絲過來道:“男女授受不親,還是晚輩代勞罷!”燕於飛不理她,瞧著蕭應寂冷笑道:“你們的事,我方才可都聽說了,你養傷的時候,我女兒是怎麽照顧你的?吃飯喝藥,著衣沐洗,她哪一樣不是親力親為?先前既是沒有推脫,怎的這會子倒來裝起正經來了?”

柳若絲瞧向蕭應寂,蕭應寂微微窘迫,低聲道:“我先前不知她跟我說的話是假。”

柳若絲柔聲道:“我知道,我不怪你。”向燕於飛道:“燕前輩,令愛的傷,到底要不要包紮?”燕於飛盯著蕭應寂道:“你看清楚,方才以命救你的是我女兒,不是這個賤人!她若真心愛你,怎麽不見她像我女兒這般拿自己的命來救你?”蕭應寂道:“她不來,是因她來不及,她若來得及,自然會來。”

燕於飛大聲罵道:“呸,什麽來不及,我瞧她根本沒想著要救你,你沒見她毫不擔心麽?”蕭應寂道:“她不用擔心,我若死了,她也不會獨活。”柳若絲容光煥發,柔聲道:“是啦,你到哪裏,我便跟到哪裏。”見他明白自己心意,心中歡喜無已。

燕於飛目光森寒,瞪著二人,她與丈夫一生情恨糾纏,從無這般情愛綿綿的時刻,一時又是嫉妒,又是不信,但見二人從容相對,執手淺笑,眼中話裏深情無限,卻又不得不信,停得片刻,道:“你當真不肯?”蕭應寂默然搖頭,這段時日羽星垂對他關愛備至,此番又以命相救,為他受傷昏迷,他心中如何不感激,不惶恐?隻是事到如今,二人之間糾葛已深,他若再不表明自己心意,斷了羽星垂情絲,隻怕以後更要難以收拾。

柳若絲道:“燕前輩,令愛的傷勢雖然不重,拖久了,終是不好。你自己不心疼,我們也是無法。”拖著蕭應寂便走。蕭應寂走得幾步,終是不忍,回頭看去。柳若絲道:“母女連心,她不會不管的,我們走了反而好。”蕭應寂歎了口氣,點頭道:“你說的對。”終於隨了她走回。

燕於飛神色陰沉,果然吩咐道:“背我到一旁,我給她包紮。”借著樹木遮擋,仔細給她裹好了傷口,忽然見她眼角落下一滴晶瑩淚珠,怔得一怔,撫著她秀發,歎氣道:“可憐的孩子。你放心,你是娘親的心肝寶貝,誰惹得你傷心,誰得罪了你,娘親一個都不會放過!”羽星垂淒然搖頭,道:“我不怪他。”

燕於飛怒道:“難道就這樣便宜了他們?”見女兒神情哀苦,隻是搖頭,微微歎氣,將她抱在懷裏,抬頭看向羽星落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