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玉蝶也是怔住,再也想不到當年之事,竟有如此內幕。當日冷纖月殺了娘親不久,爹爹就發現了異常,急急奔回查看,心傷之下,將龍刀交了給她,令她設法將刀交到蕭應寂手裏,隨即起身趕赴天山。然後就再沒回來了。玄滅大師收留了她,將她帶到了少林附近,後來還傳了她一些武功。半年之後,她自己跑了出來,去往關外尋找蕭應寂,卻遇到了柳若絲姐弟。

眾人靜默許久,目光複雜地看著冷纖月不知該說什麽。冷霜容終於開口問道:“那麽我娘呢?你和她的仇又是怎麽回事?”冷纖月瞧了瞧她,淡淡道:“因為她害我在先!她也愛上了蕭長歌,於是她就騙我說蕭長歌是已經死心塌地地愛上花如煙了,若要他回心轉意,就非殺了那個女人不可!她說她會幫我拖著他,讓我趁機去殺了花如煙。我就去了,結果,哈哈!她居然帶了蕭長歌來看我殺人,偏偏那個時候龍大哥剛好來了,出手救了花如煙!蕭長歌就看到了我傷了花如煙,然後他就帶著她逃了,遠遠地逃了開去,很久都不敢再露麵。”

龍行遠苦笑道:“蕭兄弟本來也一直決斷不下自己到底是喜歡你們兩個人哪個多一些。可是那一次,你真是把他嚇壞了!所以他就帶了如煙妹子逃了。再不久,如煙妹子居然就有了身孕!”

冷纖月道:“我本來也以為自己已經輸了。正值心灰意冷的時候,蕭家卻突然來提親,要爹爹將我們二人之一許配蕭郎。我知道事情肯定不簡單,爹爹也說他們就是為的冷家武功,可是我還是說服爹爹答應了蕭家。我跟爹爹說,龍家已經來犯,我們兩家若是不能齊心協力,隻怕是難渡此厄。爹爹就答應了,可是蕭家並沒有指明究竟要娶我們兩姐妹中的哪一位,以當時的情況,蕭長歌自然是不會再選我!所以我就決定用點法子,將姐姐擠出去,反正本來就是她先對我不起。”

望著冷霜容淡然一笑道:“用的什麽法子,你既已見過了她,應該也已經知道了。就是這樣,在泰山決戰之前,我終於如願和蕭長歌訂了親。再過不久,我們真的成了親。可是三個月之後,他就跑了。”

龍行遠歎了口氣道:“他對你並非全無情意。那時如煙妹子已經為他生了玉蝶,他本想來找你商議,求你高抬貴手,讓如煙入門。可是…”

“可是我那時也已經有了身孕,見他老是記掛著花如煙,心裏很是憤怒。那日他來說了幾句,我便跟他吵了起來。”冷纖月望向梅落塵道:“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麽無冤無仇地我要殺了你父母?你若是知道了這理由,隻怕是要一頭撞死!我殺他們,隻因當日我和蕭長歌大吵之日。梅音夫婦正抱著你從旁邊經過。旁邊有很多人在說,瞧見了嗎?那就是名動天下的洛陽第一美人江心月了,蘭心惠質,偏又媚骨天成,難怪可以顛倒眾生了。我看著她那麽驕傲地從我麵前走過去,心裏突然很恨,因為她走過的時候,蕭長歌的眼睛也一直在看著她!我自嫁給他之後,就一直為他戴著麵紗,不讓任何別的男人看見我的臉。可是那個時候,他居然就在我麵前,這樣地看另外一個本來還不如我的女人。我就問他,是不是覺得這個女人很美?他說是!於是我就走過去,揭了麵紗給她看,問她到底我和她誰更美,然後我就殺了她!還有她的丈夫,我本來也要殺了你的,可是蕭長歌阻止了我,抱了你跑了。然後他就失蹤了,我苦等了兩個月。兩個月之後,我知道他是不會再回來的了,我就獨自去了天山,從此再也不回中原。”

龍行遠低聲道:“就是那件事,才真正下定了他的決心。”她劈向梅音夫婦的劍,要了他們的命,也嚇破了蕭長歌的膽,更徹底粉碎了他長久以來內心深處想要同娶兩大佳人,享齊人之福的奢望!他可不想某一日歸來,卻隻發現心愛的女人已經被人砍成了三段四段。所以他一將搶下來的梅落塵交到剛好就在附近的雲舒卷手裏,匆匆交代請他保護這個孩子,然後就奔到了他在洛陽秘密為花如煙安置的房屋之中,抱起剛剛滿月的女兒,拉起花如煙就跑,一直遠遠地逃了開去,隻跑得再也分不清東南西北,這才停了下來。他們在外麵躲了一年多,直到江湖上再也沒有冷纖月的消息,這才回到洛陽,在龍門山深處選了個地方安頓下來,從此真正隱跡江湖。之所以再回洛陽,一是因為他們很喜歡洛陽這個地方,二則他們本就是從這裏逃出去的,既然都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就幹脆回來。隻是這一點冷纖月卻也早已想到了,所以才有了她在中原的唯一分舵—洛陽分舵。那十幾年來,蕭長歌的行蹤她便一直清清楚楚。

這就是當年的所有真相?眾人相顧茫然,隻覺心亂如麻,本來明明覺得仇人就是這一個十惡不赦的人了,就算不能真的動手殺她得報大仇,至少這一生的仇恨總是有了著落。恨她,便是給了自己一個交代,也給了自己一個繼續活下去的理由了。卻原來當中竟還有這許多隱秘之事。那麽她到底是一個窮凶極惡的蛇蠍毒婦,還是隻不過是個愛錯了人的可憐女子?卻是誰也說不出來。

龍驚非靜靜聽完,冷冷問龍行遠道:“你既未死?為何不回飛天島?”龍行遠茫然道:“我不知道玲瓏她已有了你。我當日約戰蕭兄弟和纖月妹子,原是為了了結兩家仇怨。我若回島,龍家又有後人,此仇再無了日。何況,龍家武功的真相,你難道不知?若非得渡空大師收我為徒,傳我易筋經以壓製體內真氣衝突,我早已發狂而死了。我龍家先祖,有多少人是死在仇家手裏,又有多少人是自己發狂而死?百多年來,從來也沒人能逃得過!我若回島,不是更害了她麽?隻是玲瓏她,又為什麽要讓你也修習這樣的武功?”

“自欺欺人!”龍驚非厲聲喝道:“說什麽會發狂而死!你心中若當真有她,自行散功便可!你若不想再延續幾家的仇怨,你一句話,難道還有人逼著你去殺人報仇不成?明明是你自己無法放下龍家的武功,也無法真正放下龍家的仇怨,所以才逃到這裏躲起來不見人!龍行遠啊龍行遠!龍家先祖,還有娘親,你究竟對得起哪一個?”

龍行遠渾身一震:“要我自行散功?我,我……”一時之間,隻覺心頭茫然,空落落地無處安放。他從小習武,對他來說,武功猶勝於自己性命,確實從未想過散功保命一事。而龍家仇怨累積百年,早已深入他的骨髓,後來認識了蕭長歌等人之後,雖覺為此和蕭冷兩家互相殘殺,還連累了眾多無辜的人,此事大是不該,卻是無法就此將幾家恩怨放下。龍驚非說他是躲在少林逃避現實,卻也沒有說錯。隻是此事他雖也隱約明白,卻一直避免去想,此刻突然聽得龍驚非毫不留情地說了出來,頓時心中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