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日他心煩意亂,什麽事也懶得去想,便隻管隨意四處亂走。過得幾日,心情慢慢平複,暗想自己和柳若絲又不是第一日認識,怎可因那日南宮暮雨幾句閑話就對她生了嫌隙?他自然也看到柳若絲和龍驚非牽手離去的身影,若說心裏沒有生疑,沒有氣惱,那是假的,隻是無論如何,總該等找著了她,再親口問過了她。她心意究竟如何,總得要她親口告訴自己才做得數。

但那時龍驚非早已帶著柳若絲遠遠地去了。他雖踏遍了大江南北,卻仍是苦無芳蹤。後來某一日無意中聽江湖人談起,道蕭應寂突然在大理出現,不知為何得罪了落花穀,正被落花穀追殺。他自然知道不是自己,先是莫名其妙,隨即心神大震,直覺到事情不會這麽簡單,暗暗思付到底是誰所為?又有何目的?突然想到得了這個消息之後,第一個要趕去查看的便是冷纖月,那人隻怕針對的就是她了。他自然知道這段時間冷纖月一直在一刻不停地找他。冷纖月和他自己的仇家都不少,但真正敢對他們伸手的人隻怕不多。最有可能的人自然是——龍驚非!

想到了這一點,哪裏還肯耽擱,即刻帶了雲夕一起過來查看。龍驚非既來,柳若絲自然也會到。他不止是要找柳若絲,也要找龍驚非。以他的聰明,如何猜不到泰山之事必和龍驚非有關?撇開兩家的世仇不談,光是兩人本身之間的恩怨,這筆帳也該好好地算上一算。

他先去的大理,找著了飛天島眾人,卻未見著龍驚非和柳若絲,其時柳若絲正躲在趙家莊,龍驚非則已追蹤冷纖月去了鳳儀。後來聽說“蕭應寂”在玉溪出現,想著這也是條線索,便轉而取道玉溪,卻先在玉溪附近遇到了個不知死活的董戰,多喝了幾杯居然就敢來調戲雲夕。雲夕自跟在蕭應寂身邊後便再無人敢來伸手,誰想這董戰卻是個要色不要命的主,又仗著是在自己地盤上,見她美貌便嬉皮笑臉地上來動手動腳。其時也是活該他倒黴,旁人一見蕭應寂的容貌和他手中龍刀,自然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了,雲夕便是再美貌十倍,又有誰敢去招惹蕭應寂?董戰卻是見過羽星落的,其時羽星落在玄滅身邊時,自然口口聲聲自認是蕭應寂。董戰既將羽星落當作了蕭應寂,自然不會想到眼前這人才是真真正正在泰山之上大敗七大門派和四大世家的蕭應寂。碰上這種人,蕭應寂自不會客氣,一刀就殺了。董戰帶來的人上來動手,也給他一起殺了個幹淨。旁邊一直有幾個江湖人在看著,他也不以為意。他的容貌和手中龍刀都太過顯眼,風滿樓一戰之後,無論他走到哪裏,都會有不少江湖人偷偷打量,悄悄議論,他早已習以為常。但其後便一直莫名其妙地遭人截殺,才知當時在旁的原來便是落花穀旗下七星教二當家祁連山等人,正是奉了落花穀的命令來截殺“蕭應寂”的。他也懶得解釋,何況不管那些人要找的是不是他,青葉門的人可是他殺的沒錯!便跟對方動上了手。這些人武功倒也罷了,誰知後來居然弄出這許多毒蛇來,弄得他也頭痛萬分。若是隻有他孤身一人,便是再多十倍人馬,百倍毒蛇,也是攔他不住,無奈此刻身邊卻還有個雲夕,武功不見得高,性子亦是糊塗得緊,又不能在這個時候丟下她不管,這才被困在那小小山洞之中。

他倒不懼落花穀旗下這些門派的追殺,隻是這些人既會找上他,那自是說這些人也沒找到那冒充自己之人的下落。何況從攔截他的那幫人的說話來看,此人被落花穀追殺,乃是因他搶了落花穀的寶刀而起。想來此事和龍驚非無甚關係,龍驚非不過是利用了這個消息將冷纖月騙來大理而已。若是如此,那便是找著了那人,也是找不著龍驚非。這點才是令他頭痛的事。

思來想去,隻是毫無頭緒。心下悶悶,一時卻是無法可想,隻得先下山再說。

到了玉溪縣,四處轉了一圈,除了發現血紅門等人暗中盯梢之外,再無其他發現。也懶得去理會,無可奈何,隻好先找了客棧住下。

是夜,三人正在客棧中安歇,四周一片寂靜。

雲夕和羽星垂同睡一房,卻是各有心事,久久不能入睡。羽星垂聽著雲夕呼吸之聲,知她也未睡著,正要和她說說話兒。心裏突然一凜,耳邊聽到一陣奇異的沙沙之聲,頓覺毛骨悚然,掌心暗暗扣了一把離魂針,凝神戒備。突然感覺到雲夕身子微微一抖,兩人在黑暗中對望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懼之意。幾聲極輕的呼呼聲響,幾條長形之物已然飛快襲來。羽星垂大喝一聲,手中離魂針盡數四散甩了出去。啪嗒幾聲,那幾條長物同時掉地。幾乎與此同時,外麵響起呼呼舞刀之聲和陣陣奇異的絲絲做響之聲,又有陣陣腥臭之氣傳來。又過片刻,突然又安靜了下來,兩人心中卻隻有驚懼更甚,想要下床點燈查看,一時之間竟是不敢起身。蕭應寂盡可不將毒蛇等物放在眼裏,她們是女子,對這些毒物卻有著天生的恐懼。過得片刻,有人敲了敲門,便聽得蕭應寂的聲音道:“是我!”羽星垂顫聲道:“進,進來!”蕭應寂提著龍刀推門進來,點了油燈四下查看過了。卻見適才那些長形之物果然便是幾條毒蛇,都已被羽星垂以離魂針殺了。三人清理了一遍,互相對望幾眼,都是默然無語。良久,蕭應寂盤膝在椅上坐好,道:“我守在這裏!”雲夕和羽星垂點了點頭,自去上床安歇。

這一夜卻再無人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