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碧蛇身子一個盤旋,扶搖直上天空,一道霹靂閃過,它的身子忽然又漲大了數十倍,隻聽它怨毒的聲音遠遠傳來:“我耗費了數百年的功力救了你們這起愚蠢的人類,沒想到竟落了這麽個下場!哼,你們要用水淹死我的孩子,你們這起恩將仇報的人類不配擁有水源,我要讓這裏變成沙漠,讓你們活活渴死!”

它巨口一張,湖水忽然像倒掛的龍卷,紛紛向它口中湧去!不出半個時辰,一個大湖的湖水全部湧入它的口中,露出幹涸的河床。

它那巨大的頭顱擺了一擺,湖水忽然變成茫茫黃沙,封堵了這座城的所有出路……

雲蕾呆呆地看著這一幕幕人間慘劇的上演,心中竟不知做何滋味,半晌方道:“原來這就是整個事件的由來!碧苑之所以如此做,本來就是這裏的人對她不起,這也怪不得她……”

行遲一皺眉道:“人妖相戀本就該遭天譴的。道友如此說,便就是入了魔了。”

雲蕾詫道:“為什麽人妖相戀會遭天譴?這妖精也是生靈啊?她也有七情六欲的。”

行遲道:“道友你真是太天真啦,妖精畢竟是六道中的畜類,而人卻是萬靈之首,妖與人相戀本就有違天意……”

雲蕾心中一窒,忽然問道:“那仙和魔呢?仙和魔如果相戀又會怎樣?”

行遲驚異地看了她一眼,道:“仙和魔那就更加不可能啦,自開天辟地以來,仙和魔就勢同水火,我們修仙門人曆來就把除魔衛道視為己任,如何能和魔物相戀?道友問這句話好生奇怪。”

雲蕾心中忽然好生鬱悶,她張了張嘴,正欲再說什麽,忽聽遠處一個聲音冷冷地道:“人類好了不起嗎?哼,隻怕最卑鄙的就是你們這些所謂的‘仙’吧?!”

話音甫落,一個綠衣女子現出身來,皓齒星眸,風嬌水媚 ,正是那蛇精碧苑 。

這是幻境,還是真人?雲蕾有一霎那的恍惚。

她懷中一直安靜的青猁卻忽然跳下地來,一身光滑的青色皮毛根根豎起,一雙黑寶石似的眼眸轉為紅色,怒視著碧苑,嘴裏呼呼有聲。

一縷淡淡的幽香隨風傳來,這幽香似蘭似麝,中人欲醉。

“她是真的!道友小心!”行遲麵色一變,手一招,紫光一閃,一柄紫氣閃爍的彎刀出現在他的手中。

雲蕾啊了一聲,也將青冥寶劍拔在手中,她凝視著碧苑,不知為什麽,她的心中卻是毫無殺意。

碧苑微微一笑,這一笑,便如春花綻放,極具媚惑:“二位,看了一場好戲,感覺如何?”

雲蕾歎道:“碧苑姑娘,這……你受委屈了。的確是他們對你不起,但你的仇也算報了,何必還要為難這一城無辜百姓?”

碧苑冷冷一笑:“無辜?他們無辜?那我的孩子不是更無辜?我和雪兒一心想要救人,為此我四百年的功力化為烏有,可我們得到了什麽?得到的是這些無恥人類的背叛和落井下石!雪兒本來是與世無爭的參仙,她修煉了已近萬年,卻為了救我喪失了性命,她難道不無辜?”

雲蕾怔了一怔,道:“確實是有些人對你不起,可並不是這城中的每個百姓都冤枉你了啊,冤冤相報何時了,碧苑姑娘,收手吧?隻要你能放過這一城百姓,我們決不為難於你。”

碧苑哈哈狂笑:“哈哈,你們不為難我?你們有這個本事嗎?”

行遲一皺眉道:“這妖物已入魔道,道友不必和她多費唇舌,先收了她再說!”

掐個劍訣,手中的彎刀紫光大盛,一聲叱吒,身形像大鵬般旋起,彎刀化做紫色的閃電,向碧苑迎頭劈了下去!

碧苑卻冷冷看著他,眼裏閃過一抹譏誚之意,竟然是毫不躲閃!

擊中了!彎刀上傳來劇烈的震動,那是彎刀砍入的感覺,行遲的眼中不由閃出一抹狂熱!

雲蕾大吃一驚,險些叫出聲來。再把眼看時,卻並沒見到預想中的血肉模糊,隻見碧苑嘴角微微冷笑,兩根蔥白的手指正夾住行遲那柄紫魄彎刀!行遲麵色憋得通紅,連連催力,那刀卻是再也難劈落半分!

行遲不由臉色大變!他的功力在仙界也是頂尖的。在他的紫魄彎刀下,不知多少妖邪魂飛魄散。他剛才在幻景中已見識到了碧苑的厲害,所以他這一刀幾乎凝聚了全部的靈力。威力當真非同小可!卻沒想到這必殺的一刀居然被碧苑兩根纖纖的手指接下!

碧苑冷冷一笑,雙手一翻,行遲隻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海嘯般順著紫魄彎刀衝到!他的紫魄彎刀再也掌握不住,嗖地一聲飛上了半空。他接連後退幾步,一口鮮血直噴出來!

雲蕾大吃一驚,再也顧不得別的,默運靈力,青冥寶劍崢然吞吐出淩厲的青光,她執劍在手,平舉於眉心,默默閉上眼睛,感覺全身的靈力都向著指尖和眉心兩處凝聚。她一聲叱吒,青冥便如一道青色的閃電,一劍刺向碧苑!天陰聖女的靈力此時已被激發,青冥寶劍吞吐出極燦爛的光華,在一瞬間割裂了天空!

碧苑麵色微微一變,眉頭蹙起,她的手一抬一放,一大片碧綠的光芒從她手中溢出,瞬間幻化成一柄長劍,隻聽半空中“諍”地一聲脆響,二劍已碰在了一起!雲蕾全身劇震,寶劍險些脫手而出,一張俏臉瞬間轉為酡紅。

她隻憑兩招便分別擊敗了雲蕾二人,雲蕾和行遲又是詫異又是不安,不由各退兩步。

碧苑長吸一口氣,哈哈笑道:“哈哈,二位的法力果然高深!可惜啊,可惜你們現在正處於我所設的幻境之中,我想讓你們贏便贏,想讓你們輸便輸!你們這些卑劣的人類,都去死吧!”

仿佛有某種刻骨仇恨從心底蘇醒,整雙眼睛都變成了血紅顏色!她把手驀然放在口中一咬,一縷鮮血忽然冒出,她嘴裏念念有詞,雙手急速地在空中疾劃,那一縷鮮血像爆炸了一般化成漫天的血霧,仔細看時,這血霧卻是無數細如牛毛的血紅小針組成,這億萬小針閃著妖冶的紅光,像一張細密的,無所不在的網,將雲蕾二人緊緊籠在裏麵!

雲蕾二人慌忙揮動手中的兵刃,將周身護了個風雨不透,但聽哧哧之聲如密雨敲窗,無數‘紅雨’被刀光劍影彈得四散而落。無奈這血針委實太多,竟似無窮無盡,二人就像是狂風暴雨中心的活靶子,隻要二人稍不留神,就有被血針射成刺蝟之虞!

忽聞一聲悠長的清嘯,一道霹靂閃過,青猁的身子忽然暴長,轉眼就像一座小山大小。它在長大的同時,巨口一張,一大蓬烈焰噴薄而出,那些細密的血針一碰到它立時便化為無形……

“青猁!上古神獸青猁?”碧苑的麵上滿是震驚詫異之色,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失聲叫了出來。

回應她的,是青猁的又一團烈焰,這團烈焰比前更猛惡,須臾間就將滿空的血針燒了個幹淨!

雲蕾沒想到青猁居然是這碧苑的克星,心中大喜,拍了拍青猁的丫角,笑道:“青兒,辛苦你啦。”

碧苑忽然一聲冷笑,衣袖一抖,陡然間天地為之一暗,雲蕾腳下的地麵在顫抖,仿佛地下有什麽東西要蘇醒過來一般。雲蕾大吃一驚,說是遲,那時快,耳聞喀地一聲巨響,二人所站的地麵忽然居中裂開,滾滾黃沙噴泉一樣冒了出來。瞬間擴展成一個數十裏大的一個旋渦,雲蕾二人立腳不住,向著那旋渦中心直落了下去。

青猁見主人遇險,一聲大吼,飛撲了下去。一口叼住了雲蕾的衣角,阻止了雲蕾下落的趨勢。雲蕾趁勢雙手一探,抓住了行遲的衣領。兩人一獸蕩秋千一般懸在半空,他們的下麵就是那翻湧如浪潮的黃沙……

無奈黃沙的吸力驚人,雲蕾拉著行遲,感覺就像是拉著一頭大象,一張俏臉憋得通紅。那青猁似乎也是不堪重負,身子一點一點往下落去。

行遲麵色煞白,他已感覺到雲蕾的雙手越來越是無力。而隨著二人身子的逐漸下落,黃沙的吸力也越來越大,他的腳幾乎已觸到黃沙。他知道雲蕾再不放手二人誰都無幸,他一咬牙道;“道友,不要管我了,放手吧。”

雲蕾臉上的汗滴顆顆滾落,卻不肯鬆手,道;“不成,我怎能棄道友而獨自逃生去?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行遲心下感動,暗道:“我和她非親非故,她竟然為救我這般不顧性命,這樣心地純良的姑娘當真少見了。唉,這次隻怕我和她都要葬身此地了!”

黃沙滾滾中,隻聽碧苑的聲音遠遠傳來:“哈哈,沒想到你這小姑娘倒仗義的很,可惜你們都命不長久啦。”

在此危急關頭,雲蕾腦中竟閃現出張丹楓的身影,她暗歎了一口氣:“丹楓,隻怕今生今世我們再也難以相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