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雲閉月,蒼山負雪。

一葉孤舟在簌簌寒風中劃過雲海,仇大小姐手提碧青長劍,站在孤舟船頭,眺望下方的群山,白裙隨風而動。

謝秋桃坐躺在船尾,手兒抱著後腦勺,仰望星空。

小舟名為‘青柳’,體態修長,沒有船篷等配置,單純隻是把飛行法寶,做成了小船的模樣,並不算私人渡船。

說起來,這艘小舟上麵還有些故事。

當年仇大小姐還在九宗,躋身靈穀八重時,和所有修士一樣,開始認真挑選自己第一次禦風而行的‘坐騎’,也就是飛行法寶。

凡人對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禦風遨遊四海,所以修仙之人對飛行法寶一般都極為重視。

仇大小姐同樣如此,當時覺得飛劍用的人太多,不夠特別,上官靈燁用的就是蓮花台,她自然得弄個更好看的。

但挑來挑去選了半天,葫蘆、金元寶、玉如意啥的,怎麽看怎麽俗氣,實在找不到,就跑去找荒山尊主,讓祖宗出主意。

仇泊月堂堂山巔尊主,早已經過了玩飛行法寶的年紀,但麵對自家‘小妞妞’的求助,還是十分上心,專門給弄了這麽一艘小舟,意思約莫就是‘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不浮誇不做作,卻又出塵於世不俗套。

仇大小姐當時特別喜歡,踩著飛舟跑去參加弟子大比,打架前還暗示過上官靈燁用的五彩蓮花台有點浮誇。

結果那次被上官靈燁打得好慘。

而且這還沒完,等下次遇到上官靈燁,就瞧見了那艘奢華至極的小畫舫,正兒八經的私人渡船。

私人渡船在玉階修士看來,算不得太罕見,造價高昂華而不實,才用的人少,咬咬牙掏個定製法寶的錢,也不是買不起。

但那時候可是靈穀境呀!

左淩泉這麽豪橫的天資和機緣,靈穀境用的也隻是件極品靈器,買把飛劍還挑了半天。

當時劍皇薑太清的徒弟雲正陽,瞧見左淩泉弄來一艘私人渡船代步,都被打擊得差點當場自閉。

光從這兩點,就能看出私人渡船對於靈穀境修士來說,衝擊力有多大。

仇大小姐踩著條小破船,正麵撞上坐著私人渡船過來的上官靈燁,對方的眼神兒,她一輩子忘不了:

格調是吧?

意境是吧?

鐵簇府開錢莊的,你和本姑娘比這個?自取其辱嗎?

仇大小姐當時就自閉了,再也沒好意思把小舟再踩出來。

當爹的仇封情得知以後,那是痛心疾首,以驚露台的底蘊,弄一艘私人渡船也不算奢侈,隻是沒想到而已,仇封情覺得虧待了閨女,就專門去找掩月林,定製了一艘私人渡船。

不過仇大小姐從那之後也成熟了些,明白此事錯在自己,修行中人要腳踏實地,不該比較這些外物。

此事也算養成了仇大小姐淡泊名利的性子,哪怕後來到了華鈞洲,也很少坐私人渡船顯擺,從來都是一襲映陽仙宮弟子裙行走四方。

此時站在幼年的飛行法寶之上,回想當年的事情,仇大小姐還有些感歎:

她已經不是曾經的小姑娘了,上官靈燁也……還是和以前一樣討人厭!

仇大小姐想起上官靈燁故意慫恿她去找左淩泉,結果撞見左淩泉親嘴,毀掉自己心目中高冷劍仙形象的事情,就覺得惱火。

仇大小姐轉過身來,在小舟中間坐下,開口道:

“秋桃。”

謝秋桃躺著看星星,聞聲坐起身來:

“仇師姐,怎麽啦?”

仇大小姐把長劍放在膝上,略微斟酌,詢問道:

“左劍仙有三個道侶?”

“額……”

謝秋桃眨了眨大眼睛,覺得這問題比較敏感,想想詢問道:

“仇師姐,你是不是不喜歡男人三妻四妾呀?”

??

這不廢話?

仇大小姐輕柔一笑:“強者有幾個道侶,也是常事兒。就是左劍仙看起來很孤冷,不像是貪慕女色的人……”

這你就看走眼了!謝秋桃心中急急思索,想著該怎麽挽回左淩泉的形象:

“左公子也不是貪慕女色,嗯……是重情,對每個人都很負責……”

“是嗎?”仇大小姐眨了眨眼睛——這不就是花花公子的常見口吻?

謝秋桃有點尷尬,勾了勾耳邊的一縷秀發:

“據我了解……都是姑娘主動追左公子的,左公子的娘親說,左公子以前確實不好女色,從小到大就知道習武,身為富家大少爺,連丫鬟都不調戲,也不在外拈花惹草,嗯……就是很正派那種……”

仇大小姐想了想,覺得這個說法倒是合理——左淩泉雖然對外氣質孤冷,但並非不近人情,反之,在親朋好友之前,還很親和體貼。

有那麽好的天資和容貌,被很多女子倒追太正常了,常言‘好郎怕纏女’,推不掉又不想傷女子的一片癡心,自然隻能妥協答應。

就比如麵前的秋桃,秋桃暗戀左淩泉,要是表白的話,以兩人的關係,左淩泉肯定不能殘忍回絕,這不就又多了個道侶……

理清楚的脈絡,仇大小姐心裏稍微舒服了些,微笑道:

“那隻能說左劍仙人緣好,遇到的幾個姑娘都挺不錯……話說今天沒在閣樓的那個姑娘,就是……嗯……”

仇大小姐不好描述吳清婉,就抬起手來,在很有女劍仙氣質的胸口,比劃了個懷中抱月的動作:

“就是那個姑娘,什麽來曆?”

謝秋桃看仇大小姐比劃的尺寸,就知道是能悶死人的清婉姐,她笑道:

“那個姐姐叫吳清婉,是左公子剛踏入仙門時的領路人……”

“嗯?”

仇大小姐一愣,坐直些許,眼神稍顯異樣:

“領路人雖然不是師長,但按理說也是長輩,這……唉,其實也沒什麽……”

謝秋桃知道左家後宅關係很亂,算上瑩瑩姐,能來個三世同床,所以也不敢再解釋了。她隻是道:

“除了清婉姐,還有個道侶,是大丹朝的長公主薑怡,以前去過驚露台,據說還見過仇師姐。”

“哦!”仇大小姐稍作回想,就想起了跟著女武神到驚露台做客的那個紅衣女子:

“帶著小丫鬟那個?”

“對,薑怡姐眼光賊厲害,在左公子踏入仙門之前,就把左公子叫進了京城,欽點為駙馬,有了夫妻名分,道行再高自然也不能拋下,所以就成現在這樣了。”

仇大小姐認真琢磨了下,輕輕點頭:

“意思就是,湯姑娘是左淩泉在市井的紅顏知己,後來公主欽點駙馬,沒辦法拒絕又沒法拋下,就變成了兩個;再後來踏入仙門,遇上吳姑娘……那說來說去,是上官靈燁橫刀奪愛、後來居上?”

謝秋桃哪裏敢得罪靈燁姐,“嘻嘻~”笑了下:

“這種事兒隻有左公子清楚,我哪裏知道。反正現在在一起挺開心的。”

仇大小姐見此,也不追根問底了,隻是搖了搖頭:

“四個道侶……還得兼顧修行,這可怎麽照顧的過來,想……想雙修一下,都得排隊,唉……”

謝秋桃眨了眨眼睛,暗道:排什麽隊,一起上不就行了嘛,又弄不死左公子……

不過這麽荒**無道的話,單純可愛的桃桃姑娘可不能說,她隻是做出羞羞的樣子,咬了咬下唇。

仇大小姐見秋桃害羞,知道自己聊得有點葷了,就不在這個話題上多扯,轉而聊起了修行瑣事……

——

青舟翻過雪狼山脈,再進入無邊綠野,用了個把時辰時間,就來到了位於東方海岸的望川城。

仇大小姐沒有興師動眾,帶著秋桃直接回到了落腳的園子,本想稍事休息一下,再去拜訪三舅黃禦河。

但剛靠近閣樓,就發現在家裏待命的韻芝阿姨,正和人對話:

“……我覺得左劍仙挺好的呀,雖說有了道侶,但世上能比他還合適的兒郎,實在找不到第二個了;妞妞稍微委屈一下,也好過寧濫勿缺,找個不順心的,委屈一輩子……”

“……唉,你別動這心思,玲瓏前幾天聯係了仇封情,說起過這事兒。仇封情本來挺激動,但一聽到對方叫左淩泉,就直搖頭,說此子妞妞壓不住,嫁過去準受欺負;而且左淩泉的堂哥,管仇封情叫‘仇哥兒’……”

“啊?!左淩泉還有哥?”

“有,玲瓏問過,據仇封情評價,左淩泉和他哥比起來,雲泥之別;他哥和東洲的陸劍塵在外曆練,以前到驚露台做客的時候,能和仇泊月平起平坐,並稱‘荒山兩極’……”

“嘶——這也太誇張了吧……一個俗世家族,能同時出現兩位臥龍鳳雛?”

“陸劍塵和仇封情都不是尋常劍客,能被他如此重視的人,想來不會徒有虛名……”

“左淩泉他哥婚配沒有?”

“唉,別說這個。玲瓏和仇封情提了一句,仇封情當時就拍桌子了,說左淩泉尚能考慮,他哥就不是我們凡人能染指的,我們要是敢亂點鴛鴦,先從他屍體上跨過去……”

“哎呦~話說這麽重……”

……

謝秋桃站在樓外,聽著這些言談,表情十分怪異。

仇大小姐則眼神無奈,無聲無息來到窗口,往屋裏瞄了眼——韻芝在茶榻上側坐,旁邊放著水中月;水中月裏說話的女人,是黃禦河的道侶葉知秋,也就是她三舅娘。

兩個女人大晚上沒事幹拉家常,聊得無非子女婚配嫁娶,仇大小姐不是第一次撞見了,對此見怪不怪,也沒進去湊熱鬧,轉身就離開了園子。

謝秋桃聽到了些不該聽的家常話,自然不好意思拿這種事兒開仇大小姐玩笑,隻是低著頭做出盡量不笑的樣子。

仇大小姐走了一截,心裏也對方才的話感到好奇,詢問道:

“左淩泉在修行道,還有個堂哥?”

“嗯呐,叫左雲亭,人嘛……”

謝秋桃在劍皇城外見過左雲亭一麵,其實很佩服左雲亭手無縛雞之力,卻敢掩護朋友撤退的勇氣,所以來了句:

“很厲害,和左公子並稱‘左氏雙雄’,生平未出一劍,卻已然站在劍道之巔!”

“哦?!他們兄弟倆誰更厲害?”

“嗯……左公子和他哥比起來,還是太保守含蓄了……”

……

——

與此同時,婆娑洲另一頭,幽螢異族齊聚的霜花城大街上。

在左淩泉等人,還在為潛入霜花城之事深思熟慮、再三斟酌之時,左雲亭已經大搖大擺坐在霜花城靠海碼頭的一間茶鋪裏,手裏搖著把折扇,吐沫橫飛說著:

“……要論天下美人,還得首推東洲。南方九宗水土之肥美,那可是名揚天下的,養出的女子,別的地方根本比不了。你們看看梅仙君,還有女武神,不都是東洲人……”

“誒,道友這話就說錯了,咱們梅仙君是東洲人,女武神則出身蠻荒之地……”

“生在哪裏不算,要看長在哪裏。南橘北枳的典故聽說過沒?”

“此言也有理……”

……

茶鋪是渡口等船的落腳地,其內不下百餘人,都是等著坐船去西北兩洲的修士。

能途徑婆娑洲跨海航行的修士,修為必然在幽篁往上,其中不乏幽螢異族的生力軍。

為防引起注意,老陸都慫了起來,躲在偏僻之處埋頭喝茶,左雲亭卻半點不在乎,一頓天南地北地瞎扯,根本不怕被人注意。

而茶鋪裏的一眾異族仙師,即便注意到了左雲亭,又能如何?

在修行道,隻要實力夠低,任何張牙舞爪的舉動,都會變得很萌。

而左雲亭的實力,已經不能用低來形容了,完全就是個剛接觸修行道的凡人,能說會道又不讓人生厭,即便明說自己是正道過來的,異族修士恐怕也會勸他‘棄暗投明’,而不是當場打殺了。

畢竟異族修士也是修士,大部分人尊崇天道的‘弱肉強食’,但也尊崇天道的‘虎毒不食子’,同為人族又沒用任何價值的情況下,沒人會閑得無聊起殺心沾因果。

當然,左雲亭也不是沒腦子,言辭很‘公正’,站在中立的位置評價正邪兩道,沒說誰好誰不好,隻說雙方道不同。

左雲亭就這麽亂七八糟瞎扯,聊起東洲美人的時候,坐在旁桌的一個異族修士,隨口就接了句:

“聽道友說得我都心動了,這次要是能過去,還真想見見世麵。”

老陸聞聲耳根一動,餘光打量說話之人。

說話的異族修士,看起來有幽篁的道行,身著法袍,腰間掛著和‘天帝城’腰牌大同小異的牌子。

老陸在邪道地盤走一遭,已經算見多識廣,知道這是奎炳洲天帝城的宗門腰牌。

天帝城是上古時期的豪門,敢冠以‘帝’字,祖上肯定出過仙帝級別強者。

本來天帝城在華鈞洲,長生道被斬斷後,宗內修士意見出現分歧,逐漸分崩離析,變成了三隻。

其中嫡係一脈和正道主流背道而馳,遷往海外,建立了奎炳洲天帝城,也就是目前仙君商寅坐鎮的那支。

另一隻旁係留在正道這邊,竊丹之戰時到玉瑤洲援助,戰後百廢待興,商詔留下來自立門戶,重新扛起了天帝城的大旗。

還有一隻則是天帝城的外姓門徒,因為沒有正統傳承,不好立門戶,就改名‘鬼穀峽’,依舊留在華鈞洲的宗門舊址。

按照傳承來算,仙君商寅所在的天帝城,才是正統,東洲屬於分支,華鈞洲的鬼穀峽,則是已經出師的徒弟。

不過正道肯定不會這麽算,一般提起天帝城,指的都是帝詔尊主這一支。

此時說話的異族修士,應該是奎炳洲天帝城的門徒,從出身來看,已經屬於異族核心勢力的人了。

老陸沒有做出任何異樣舉止,隻是留心側耳旁聽。

左雲亭反應更是正常,或者說就沒多想,笑嗬嗬接話:

“你咋去東洲?聽說東邊都打過雪狼山了,連婆娑洲都出不去,還往東洲跑,你怕是想多了。”

異族修士嗬嗬笑了下:“我天帝城是幹什麽的,世上無人不知……”

左雲亭好奇詢問:“幹什麽的?”

??

異族修士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麽,旁邊的聽眾笑嗬嗬插話:

“九洲第一煉器豪門,商老祖可是被稱為‘火神’的人物,世上隻有咱們想不到的東西,沒有他老人家鼓搗不出來的東西。”

異族修士眼中顯出傲意,繼續道:

“其實我也不清楚老祖的手腕,不過最近應該是有一番常人想不到的謀劃。當然,也不一定是老祖出手,前幾年,老祖從外麵找了個年輕人,嗯……可能是我們以後的少主,幾位長老評價,天資好得讓人自殘形愧,有時候連丹器長老,都看不明白此子煉器的門道,還得偷偷問老祖,才能明白用意……”

此言一出,茶鋪裏無不露出驚異:

“是嗎?”

“真這麽厲害,肯定是天帝城未來的當家,怎麽還可能是少主?”

“唉……”

異族修士搖了搖頭:“受天道垂青的天之驕子,和我們可不一樣。我們是被師父挑,人家是挑師父,不想拜師,師父還得倒過來求著哄著。就比如東邊剛冒頭的那個左劍仙,你們聽說過吧?”

“聽說過。”

“猛得不像人,戰場度雷劫,當場斬狼駭,這哪是人?這就他娘是神仙……”

“據小道消息說,付尨仙尊都在此子手上吃了虧……”

異族修士點頭,神色鄭重:“對嗎。你們覺得這種天資的人,需要給師父臉色?據說劍神連收徒的心思都沒有,知道此子不會答應;女武神也沒見公開表示收徒……”

左雲亭聽到這個,可來勁兒了,興致勃勃道:

“要我來看,這等天驕,豈會對人點頭哈腰。想拉攏,得另尋法子,比如招婿什麽的……”

“哦?!”

不得不說,不過正道還是邪道,男人對這個都很感興趣,有人接話道:

“女武神好像沒道侶,道友意思是……”

左雲亭可是曉得七弟和老祖的徒弟關係不清不楚,怎麽可能再娶丈母娘,搖頭道:

“女武神可不像是會找道侶的人。這等天驕,肯定得為我等所用,女武神放不下身份,咱們這機會不就來了嗎!”

異族修士往前靠了幾分:“道友是說,我等用美人計,把此子賺上山來?”

啪——

左雲亭一拍桌子,用力點頭:“妙哉,道友果然和我是一路人。”

“法子倒是可行,但這個美人,不太好找……”

“是啊,此子天賦太高,很難找到能讓他願意為之改換門庭的女子……”

“唉~”左雲亭神神秘秘道:“你仔細想想,咱們有什麽美人,隻要開口,世上男子都沒法拒絕?”

世上男子無人能拒絕?

諸多異族修士麵麵相覷,斟酌片刻後,都是一驚!

媽耶……

“對了!”

左雲亭一拍巴掌,滿眼是‘孺子可教’的讚許:

“隻要咱們先下手為強,女武神到時候想以身相許都拉不回來;正邪之爭、九洲大勢,隻需此計,既能一子定乾坤,攻守之勢異也……”

“誒誒誒……”

左雲亭敢說,旁人是實在不敢聽了,旁桌的異族修士接連擺手道:

“別說了別說了,這玩笑開不得,法神道行之高可比肩天威,指不定能聽見……”

“我是在出謀劃策,梅老祖即便聽見,也就是認可或否決,豈會為此動怒。你們就說,這主意妙哉不妙哉?”

“妙哉妙哉,別說了別說了……”

“別慫呀,瞎扯都這麽慫,要是那姓左的打過來,你們還不得當場跳海?”

“這能一樣?”異族修士眼中顯出傲色:“那姓左的天資高又如何?實力擺在哪裏,給他一百個膽子,他都不敢到這兒來。”

眾人也附和:“對啊,他就算偷偷摸摸過來,荀仙尊可不是擺設,敢來他就別想走了,還真當我等無人不成?”

“是啊……”

異族修士放完狠話後,表情又是一慫,繼續道:

“梅老祖可不一樣,她老人家一句話就能把我們滅了,這些亂七八糟的話,可不敢亂說……”

“唉,要死也是我先死……”

……

——

萬裏之外,一座孤懸於海外的島嶼之上,白梅漫山遍野盛放。

島嶼正中的碧綠湖泊邊上,女子在琴台後就坐,與白梅花瓣融為一體的長裙,在身後的地麵鋪展開來,裙擺盡頭的台階上,兩名修士躬身而立。

湖泊之中,倒影的並非湖畔的梅花山石,而是海邊的一座碼頭,有隱隱聲響從湖麵傳來,落入三人耳中:

“你們別跑啊,剛聊到興頭上……”

背後的兩名修士,一男一女,女子較為年輕,男的則是個老者,當年接‘四象神侯’回北狩洲那個,兩人都是梅老祖座下的長老。

本來他們在這裏,是在商討陵光神君異動的事情,老祖收到荀明樟的求助,在動用神通檢查霜花城附近的情況。

結果可好,異樣情況沒找到,反倒聽見了這些亂七八糟的言語。

兩名長老臉上都顯出了薄怒,女子開口道:

“老祖,這是哪兒來的無名宵小?什麽話都敢說,實在是……”

梅近水神色恬淡,不喜不怒:

“正如他所說,他確實在出主意,可以不讚成,但不該為此動怒。”

“額……這也算主意?完全就是瞎扯,老祖怎麽可能對一個玉階小輩動用美人計!”

旁邊的老者蹙眉道:“瞎說什麽?對方即便位列仙君,老祖也不可能動用美人計。”

……

梅近水微微搖頭,勾起嘴角笑了下,舉目望向東方:

“有瑩瑩就足夠了。好久不見,甚是想念,也不知道瑩瑩正在做什麽……”

——

崔瑩瑩正麵紅耳赤,捂著嘴偷偷聽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