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湖是華鈞洲最大的內陸湖,方圓近千裏,被俗世百姓稱之為‘內海’,湖內大小仙島一百零八座,都歸屬千秋樂府。

因為規模太大,春潮湖分十二個區域,並稱十二宮;靠近風月城方向的玉蟾宮,為宗門接待外賓的地方,九座湖島上修建無數別院洞府,隨著中秋臨近,已經有近千仙家名望在玉蟾宮落腳。

月上枝頭,中心地帶的暮寒島歌舞升平,身著盛裝的千秋樂府女弟子,在燈火通明的春潮湖上淩波起舞。

沿岸的樓台之內,無數仙家高人落座,湖畔有幾座高台,善音律的大家,輪番上前獻藝,算是為幾日後的中秋會預熱。

一座臨水露台上,薑怡和吳清婉在茶案旁側坐,觀摩著仙家女子飄逸出塵的舞姿,冷竹乖巧的在旁邊倒茶。不遠處,上官靈燁在茶台旁坐著,負責招待的女修雅荷,正在客氣介紹:

“……這首《上陽春》,是三竹先生成名之作,據說是在映陽仙宮的春華峰上隱居三年,才得此一曲,配上三竹先生的高深技法,當真有餘音繞梁之感……”

上官靈燁坐姿優雅,略微聆聽片刻,望向了演奏琴師手中的黑色七弦琴:

“這張琴音色一般,不是‘青霄鶴泣’吧?”

雅荷含蓄一笑:“上官仙子倒是懂行,這張琴是鬼穀峽打造,音色已經算上上之品,但和‘一曲出則風雲動’的仙品比起來,確實有差距。‘青霄鶴泣’和我們老祖珍藏的‘獨幽飛瀑’相差無幾,以前是北狩洲玄武台撐門麵的物件,後來遺失,也不知屈家怎麽拿到手的……”

上官靈燁聽到玄武台,心念倒是一動,目光望向了湖畔的一處廳堂。

廳堂裏坐的都是各宗名望,其中有個身著錦袍的中年男子,經雅荷介紹,是栗河屈家的少當家屈相汶。

栗河屈家和華鈞洲中部的破鋒城有點淵源,起家不過三百餘年,放在玉瑤洲都算是暴發戶,華鈞洲自不用說,一直被老派豪門瞧不上,因此特別喜歡附庸風雅結交名流,試圖打入豪門圈子。

此次栗河屈家把壓箱底的珍藏拿出來,借給三竹先生演奏,算是出了點名,少當家屈相汶有點意氣風發的意味,正和諸多豪門仙子閑談,從那些仙子的表情來看,都是借琴的。

上官靈燁稍微琢磨了下,詢問道:

“這張琴,栗河屈家會不會割愛?”

雅荷搖頭一歎:“栗河屈家在修行道地位不算低,但沒啥底蘊,四處搜羅這些上古奇珍,就是想裝點門麵。他們若是肯割愛,宗內的長老們傾家**產也拿下了。”

仙品古琴,論稀有度不下於仙劍,甚至比仙劍還罕見,因為鑄劍的人比比皆是,卻沒幾個人舍得拿天地奇珍、仙獸魂魄打造樂器,多是機緣巧合之下天然形成。

劍是殺人器,琴是樂器,兩者功能上有本質不同;仙品琴強項也是彈曲兒,隻能算山巔高人的玩具,人家不賣,總不能為了一件兒樂器殺人奪寶。

上官靈燁本意是想給謝秋桃買回去,聽見對方不想割愛,便也打消了想法。

“名頭這麽大,我還真想瞧瞧,到了中秋才會亮出來?”

“是啊,這次各家豪門的仙子、夫人過來了大半,都是衝著上古名琴來的。”

雅荷說到這裏,忽然又想起了什麽,笑道:

“當然,也有一部分,是為了東洲的‘劍妖左慈’。聽說上官仙子在玉蟾宮落腳,近些天有十餘位美名遠揚的仙子登門,讓我代為打聽左劍仙的消息,可惜上官仙子也不知道,我都推拒了……”

上官靈燁神色不變,心神卻是一凝,詢問道:

“是嗎?有很多仙子仰慕劍妖左慈?”

“啊,太多了,不說外麵,就連宗內都有不少師姐妹在打聽,沐秋宮的一位師叔最是有趣,愁嫁多年,一直碰不到入眼的意中人,又和落劍山有點小過節,聽聞左劍仙的事跡後,直接放話,左劍仙敢來她就敢蒙著眼嫁……”

上官靈燁臉上含笑,心裏卻淡淡哼了聲,她掃視湖畔諸多仙家名望,詢問道:

“是嗎?那位師叔,就不怕左劍仙性格淡漠,不把女人放在心裏,或者不喜歡女人,更欣賞同輩劍仙什麽的……”

雅荷連忙搖頭:“不會,聽多寶潭的傳聞,左劍仙身邊有兩個女子,應該還是對美人感興趣。唯一可惜的是,我千秋樂府門生,不許納妾也不為人妾,那位左劍仙若是不和其他女子撇清關係,這樁姻緣很難成……”

撇清關係?

慢條斯理喝茶的薑怡和吳清婉,眼神同時微微一眯。

上官靈燁端起茶杯抿了口:“聽雅荷前輩的意思,還準備讓左劍仙休妻?”

雅荷歎了一聲:“就左劍仙那曠古爍今的天資和霸道性子,這得罪人的事兒哪裏敢提,祖宗之法也不可破,隻能說這樁姻緣,落不到我千秋樂府頭上了。不過外麵的仙子不講究,有兩個小宗門的長老過來詢問,話裏的意思直接是問左劍仙想不想納妾,哪怕是一場露水姻緣留個種都行……”

留個種?

吳清婉抿了抿嘴,暗道:這話讓淩泉聽見,還不得在華鈞洲留一百多個娃兒……

薑怡則是暗暗醋海翻波。

上官靈燁無話可說,她又不能罵外麵的女子不要臉皮,隻能搖頭一歎:

“劍妖左慈一看就是愛劍如癡的性子,不會對音律一道感興趣,這次過來的機會渺茫,恐怕要讓那些仙子失望了。”

“是啊,千秋樂府不走劍道,以左劍仙那脾氣,能大老遠跑過來,唯一可能是宗門裏的弟子不長眼招惹人家了……”

“嗬嗬……”

……

——

左淩泉從不讓人失望!

百餘裏外,湖麵倒映著天上的星空與秋月,湖岸燈火如晝,遠看去就像是懸於星海之上的仙家街市。

換了身世俗公子袍的左淩泉,站在春潮湖畔,眺望著遠處天水一線,詢問道:

“這就是河風秋月?”

身旁,穿著襦裙的圓臉小姑娘,懷裏抱著白團子,搖頭解釋:

“河風秋月在春潮湖的江口,我也沒見過。其實要我說吧,這裏最出名的是螃蟹,秋天是螃蟹最肥的時候,一隻都能把人吃飽……”

“嘰!”

團子抬起腦袋,望向謝秋桃,攤開翅膀,不用想都知道在說:“那還說個錘錘,去吃飯呀……”

……

今天中午時分,左淩泉才下渡船,來到了千秋月府附近。

春潮湖周邊城池無數,修行中人都在風月城落腳,左淩泉目前所在的地方,是風月城沿湖而建的紅馬街,算是個仙家景點。

能在中秋前往這裏跑的修士,都是衝著千秋樂府的中秋會來的,聽曲兒的占少數,大部分都是為了看各大仙家中豔名在外的仙子夫人俏寡婦,走在風月城的街道上,時而就能瞧見一個。

想要靠吃軟飯走上長生道,衣著外貌自然得講究,街上的年輕男修士,各個衣冠不俗、氣質文雅,雖然如此形容不大合適,但一眼看去確實和‘牛郎街’差不多。

左淩泉到這裏來並非為了擇偶,但特立獨行容易讓人注意,所以還是入鄉隨俗,換上了一身不知多少年沒碰過的公子袍,陪著謝秋桃在街上瞎逛遊。

左淩泉欣賞了片刻風景,見團子餓得咕咕叫,轉身道:

“風景也沒什麽可看的,先找個地方住下來吧,待會還得去打聽那張古琴的消息。”

湯靜煣目光一直在街上轉悠,聽見這話,打趣道:

“能到這兒來的小年輕,誰會看風景,不都是衝著美人來的。小左,你放心大膽的看就是了,我不說你。”

謝秋桃也跟了一句:“對呀,那邊的兩個女仙長一直在望你呢,就差衝你勾手指了,你頭都不回,多不給人家麵子。”

左淩泉無言以對,暗道:我要是真敢回應,今天晚上就得陪著團子聽你彈琵琶了,靜煣準不讓我進被窩……

這些話不好開口,左淩泉隻是搖頭一笑,和兩人一道進入街市。

風月城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仙家街市,城內河流交匯,沿岸小街石橋、楊柳翠竹隨處可見,頗具俗世水鄉韻味。

左淩泉帶著兩個姑娘,先是在湖岸邊找了個環境清幽的獨棟水榭當落腳點,又給團子買了隻比團子還大的清蒸秋蟹,等團子吃撐之後,才一起外出打聽過些天中秋會的消息。

所謂中秋會,其實是千秋樂府一年一度的宗門慶典,宗門裏的弟子會在春潮湖切磋技藝,其他宗門善音律的修士也會過來湊熱鬧,因為姿容出眾的仙子實在太多,久而久之就出名了,算是修行道比較少見的雅事。

街上隨處可見談論此事的男女修士,仙家書樓裏甚至還專門開了講座,討論到時候會到場的仙子仙師。

仙家書樓算是比較特殊的產業,裏麵賣的東西,有豪門拿來賺外快的低品功法、陣圖、丹方,也有各種山河圖譜、古籍繪卷等等。

本來生意半死不活,但隨著天遁塔、水中月等特殊法器的興起,書樓就兼具了‘報社’的功能,各家宗門基本都有,用來掌控外界輿論,以及提升宗門知名度、權威性。

左淩泉在街上閑逛不久,就被謝秋桃帶著來到了一家名為‘八方齋’的書樓。

書樓一層大廳,有個老先生口吐蓮花的講著故事,但並沒有講過幾天的中秋會,而是前些時日發生的‘喋血落劍山’:

“……隻見那‘劍妖左慈’,手持一柄雪鋒長劍,劍長三尺三寸三分,劍尾龍口含珠,鋒芒畢露難以目視。說起此劍來曆,不得了,據高人所言,乃鬼穀峽上任祖師親手鑄造,斬北海老蛟納為劍靈……”

??

左淩泉站在人群後,聽了半天,才發現這是在說自己;低頭看了眼腰間的其貌不揚的玄冥劍,暗道:這玩意有劍靈?還有劍妖是什麽鬼?

聽見外人說自己的故事,左淩泉聽得實在尷尬,但謝秋桃津津有味,湯靜煣也興趣頗濃,他不好掃兩人的興,就獨自走到牆邊上的書架旁打量。

能擺在外麵的卷籍,都是修行道的暢銷品——記載各種奇聞軼事的閑書,以及仙家高人的成功學自傳。

左淩泉目光掃過書架,瞧見上麵放著一排《狐狸精圖鑒》,下麵還有八臂玄門的宗徽,略顯意外,就讓書樓夥計取來一本,翻閱批判。

結果是真狐狸精,尖牙利爪奇形怪狀……

左淩泉正無語之際,眼角餘光一動,忽然發現了點異樣。

書樓裏麵閑人眾多,男女各半,大多站在大廳裏聽老先生講故事,正兒八經的仙家典籍都放在二層,時而能瞧見有人進入,走上通往二樓的樓梯。

左淩泉站在牆壁邊翻書,身體右側便是上樓的樓梯,此時正有個女修,往樓梯上走。

女修穿著比較尋常,頭發盤成婦人髻,帶著一枝花簪;身上是冬青色的秋裙,較為寬鬆,不怎麽顯身段兒,但能看出身材不錯。

這樣打扮的女修,在街上比比皆是,並無出奇之處。

但左淩泉餘光掃去,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

這女人的屁股,有點眼熟……

這個念頭有點奇葩,但真的很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

左淩泉練劍求的是快準狠,需要在極短的時間內捕捉對手最細微的變化,自幼洞察力就細膩到了極致,哪怕有裙子遮擋,目測裙子下的體型,也不會差一分一毫。

左淩泉不相信自己會出現錯覺,他回憶了下抵達華鈞洲後,打量過的所有女修,覺得有點像多寶潭那個端茶倒水的侍女,但仔細對比又有細微差別,記憶中沒有類似的,但就是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既視感。

“……”

左淩泉不明所以,暗道:莫不是太久沒玩尾巴,饞婉婉後路饞出幻覺了?

這顯然不可能。

左淩泉思索稍許,覺得有些蹊蹺,見秋桃和靜煣還在聽書,就打了聲招呼“我去樓上逛逛。”獨自上了樓梯。

書樓的二層,放得都是精編書籍,多產自大宗門,有各路名家編著的修煉心得,也有高人論道的典籍,價值較高,靠牆位置還放著一座老儒生雕像,手持書卷、毛筆,前麵還擺著香壇。

能對這些書籍感興趣的以散修居多,二樓約莫十餘人,都沒掛宗門腰牌,在各個書架前尋找卷籍,有書樓夥計在旁邊照看。

那個帶著花簪的女修,看起來也是挑選書籍,緩步走到了一個書架前,舉目打量,舉止並未特殊之處。

左淩泉心有狐疑,但也不能盯著人家女修屁股看,略微探查無果,幹脆走到了跟前,含笑道:

“道友對……”

左淩泉本來想根據書架上的卷籍種類,說句“道友對風水相術也感興趣?”之類的話來搭訕。

但左淩泉走進了一掃書架,才發現上麵放的是《春潮二十八式》《玉房秘訣》《房術指要》……

我尼瑪……

左淩泉差點被一口老血嗆死,泰山崩於前而不色變的老臉,都繃不住了,接下來的話硬咽了回去,變成了:

“對書樓熟悉嗎?可知和劍修相關的修煉心得放在哪裏?”

站在不遠處的書樓夥計,微微搖頭看向別處,一副“這些個年輕人,唉……”的模樣。

花簪少婦聽到聲音,轉頭瞄了眼身邊的翩翩佳公子,臉色一紅,柔聲道:

“公子,嗯……妾身是有夫之婦,你……你想認識一下的話,妾身倒是沒什麽,就是怕道侶誤會……”

聲音軟糯,姿容耐看,往日確實沒見過。

但左淩泉總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猶豫了下,繼續道:

“道友誤會了,我沒有其他意思,就是沒看到相關書籍,找個人問問……”

左淩泉話沒說完,另一道女子的聲音,就從背後傳來:

“相公,你對劍道感興趣的話,何必問別人,這裏不是有嗎。”

左淩泉回過頭,卻見靜煣不知何時站在了二樓的樓梯處,正如同吃醋的小媳婦般,酸酸的望著他。

雖然容貌身段兒沒有任何變化,但靜煣和老祖說話的語氣區別太大,哪怕是故意做出小媳婦模樣,左淩泉還是一眼認出靜煣這是被老祖上身了。

左淩泉見老祖過來了,自然沒揪著花簪少婦不放,說了句“抱歉”後,來到樓梯旁:

“你怎麽來了?”

花簪婦人似是怕被誤會,低著頭快步下了樓。

左淩泉心中疑惑未消,瞧著豐潤少婦下樓的背影,又忍不住看了下似曾相識的香臀。

結果旁邊的小媳婦,抬手就揪住了他腰眼,笑眯眯道:

“相公,看什麽呢?”

“嘶——”

左淩泉可能是第一次知道,靜煣手勁兒能這麽大,被掐得抽了口涼氣,連忙收回目光:

“媳婦媳婦,我錯了……”

場景外人看去,就是修行道的小道侶,因為男人不老實,女人吃醋而鬧別扭,自然沒引起書樓中人的注意,隻有幾個挑選卷籍的女子忍不住“噗——”的笑了聲。

上官老祖揪著左淩泉的腰眼不放,心底其實有點疑惑。

方才她正在桃花洞天打坐,桃花老妖婆忽然聯係她,說什麽:

“堂堂,不好了暴露了,這臭小子不知怎麽盯上我了,快來幫解個圍……”

聽到左淩泉識破了桃花尊主的偽裝,甚至準備把這不記名護道人揪出來,上官老祖心裏挺意外的。

但過來一看,發現左淩泉好像並不是察覺了異樣,更像是瞧上了老妖婆圓潤飽滿的臀兒,跑過來搭訕!

上官老祖不大確定左淩泉的初衷,就笑眯眯問道:

“你錯哪兒了?”

左淩泉吃疼之下順口回應罷了,心裏沒覺得自己有錯,他看向身邊的小媳婦:

“我隻是覺得這女子有點眼熟,出門在外要謹慎,過來探查一番……”

上官老祖半信半疑:

“哪兒眼熟?”

“額……”

左淩泉表情微凝,猶豫了下,低頭湊到了她耳邊。

上官老祖微微偏了下頭,卻也沒徹底躲避,然後就聽到左淩泉小聲道:

“屁股。這女子的屁股似曾相識……”

?!

上官老祖萬萬沒想到能聽見這個奇葩回答,暗道:即便真是如此,你對老妖婆的臀兒很了解嗎?這都能發現異樣,你以前盯著看了多久?

上官老祖眼神一冷,還未說話,左淩泉就抬手指天:

“我對天發誓,絕對是察覺異樣,才上來搭訕……不對,是探查。這是出門在外最基本的謹慎,媳婦你說對不對?”

“……”

上官老祖略微斟酌,覺得雖然奇葩了些,但以左淩泉的悟性,通過這些細節察覺異樣並非沒有可能,就鬆開了左淩泉的腰眼:

“信你一次。”

左淩泉用手揉了揉老腰,又問道:

“我看差沒有?這個女子是不是有問題?”

上官老祖並未直接回答,因為左淩泉自己發覺異樣,她否認的話,左淩泉下次肯定會忽略這種異樣,這在某些時候是致命的。她稍作猶豫:

“眼力不錯,不過此人不必警惕,和你沒關係。”

“不必警惕……”

左淩泉略顯疑惑——不必警惕那就不是敵人,能似曾相識,說明以前可能見過……

左淩泉想到了什麽,湊近些許詢問:

“這個女修,莫不是前輩給我安排的護道人?”

上官老祖搖頭:“沒給你安排護道人,不用指望危難之際有人來救你,萬事自己小心。”

“那此人……”

上官老祖沒法替自作多情的老妖婆解釋,幹脆臉色一冷。

左淩泉識趣閉嘴。

上官老祖本欲離去,不過掃了眼書樓二層,發現了牆壁旁的木頭雕像,她注視一眼後,緩步走過去,給雕像上了炷香。

書樓的夥計,一直關注著這對兒打情罵俏的小道侶,見狀詢問道:

“小仙子認識這尊雕像?”

上官老祖微微點頭:“聽說過。”

左淩泉不明所以,走到跟前打量幾眼後,詢問道:

“那我倒是孤陋寡聞了,這是哪位高人?”

書樓夥計臉色有點自得,介紹道:

“我八臂玄門祖上的一位奇人,號‘鐵筆先生’,道行不高,但生平著書百冊,在九洲廣為流傳,據說連山上的一位仙君,都是看他老人家的書長大的……”

左淩泉眼神意外,猜到那位仙君,估計就是身邊的小媳婦了。他好奇道:

“是嗎?樓裏有沒有這位老先生編著的書?在下倒是想觀摩觀摩。”

“老先生故去幾百年才成名,書沒能流傳下來,不過宗門裏的大家,倒是經其弟子口述,重新整理了一些。”

書樓夥計說著從書籍取了一整套書籍,遞給左淩泉:

“當年看老先生書的,如今不是仙君就是仙尊,這套書出來就被搶幹淨了,這套還是給熟客預留的,道友喜歡,就先讓你給,一套十冊,隻需三十枚白玉珠……”

左淩泉看向書籍側麵的名字——《雄霸武神》《無情劍仙》《仙子很凶》……

這什麽鬼?

怪不得死後幾百年才出名,這能有人看?

左淩泉又望向旁邊的上官老祖,欲言又止。

上官老祖沒什麽表情,把書籍接過來,從靜煣的玲瓏閣裏取了三十枚私房錢,丟給書樓夥計,轉身就下了樓。

“哎呦,仙子豪氣,你這價都不砍一下,怪不好意思的,我再給您搭兩本吧……”

左淩泉接住店夥計給他丟來的書籍,隨意一掃——《春潮二十八式》。

“咳……”

左淩泉連忙收進袖子,跟在了老祖後麵:

“媳婦,你喜歡看這類書?”

上官老祖把成套的書丟給左淩泉,平淡道:

“老先生的真跡早已經失傳,這些不過是後人瞎編的,買下來關照下生意罷了。”

“哦……”

左淩泉跟著下樓,還想問兩句,身前的媳婦腳步便是一頓,繼而氣質發生了些許變化。

“這婆娘,臉皮真厚,拿我的錢關照生意……”

這次是靜煣。

左淩泉示意別亂說,以免被人察覺異樣,走到跟前道:

“算相公的,待會補給你。”

“你的錢不就是我的,咱們的錢讓她糟蹋……”

湯靜煣性格向來節儉,花出去三十枚白玉珠,就是三千兩銀子,買幾本根本沒人要的破書,心裏著實惱火。

不過周邊人多眼雜,她也不好多說,碎碎念的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