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走了不到一天,忽然風停雨住,天地靈氣逐漸恢複了平穩。

左淩泉在山頭停下腳步,抬眼望向天空——厚重烏雲被風吹開,露出了熟悉的星空與圓月,一股燥熱氣流也從遠方壓了過來,把原本的清冷雨夜,變成了悶熱夏夜。

從星海的遼闊來看,麒麟洞天已經徹底崩塌,融合為了玉瑤洲的一部分。

左淩泉難以分辨此時所處的方位,不清楚距離清婉還有多遠,他停下腳步,回頭問道:

“天地好像穩定了,繼續走還是先回去一趟?”

謝秋桃得了隻寶貝龍龜,此行已經血賺,對地底深處的大機緣,抱著‘有最好,沒有也不虧’的態度,開口道:

“看你們。那個洞已經有人捷足先登,幾天過去,寶貝還在的機會不大了,不過最好還是去看一下,免得和機緣擦肩而過,以後後悔。”

上官靈燁這次和左淩泉一起出來尋寶,說好的是找仙劍,結果可好,左淩泉把佩劍賠進去了,她把自己賠進去了,什麽都沒撈到,貨真價實地賠了夫人又折兵。

上官靈燁比謝秋桃都‘勤儉持家’,往日行事都是‘毛過拔雁’,連團子都薅,哪裏吃過這種血虧;特別是那個洞還和中洲麒麟有關,若是這次錯過,接下來幾十年碰不上都是常事兒,她由此回應道:

“天地已經穩定,馬上就有一大波修士進來,若是此時回去,等再過來,恐怕什麽都不剩下了,先去碰碰運氣吧。”

說話間,上官靈燁取出了一張祛暑符,丟到十餘丈外。

符籙顯出微光,散發出冰寒之氣,除此之外再無異樣。

確定符籙正常觸發,沒有引起任何異變後,上官靈燁才禦風飄起,身上染了點塵土的裙裝,也刹那間煥然一新。

左淩泉和謝秋桃見此,也不再壓製體內真氣流轉,同時禦氣淩空飄在了旁邊。

左淩泉拿出天遁牌,嚐試聯係清婉。隻可惜離開九宗後,天遁塔就不再無死角覆蓋,天遁牌最多傳幾裏,還沒大聲吼傳得遠,根本聯係不上。

上官靈燁道行雖高,但也沒法感知到千百裏外的情況,她知道左淩泉憂心獨自等待的清婉,開口道:

“畫舫上有庇護法陣,清婉的處境比我們安全得多;如果麒麟洞的人沒走,待會可能打起來,你注意好自己才是。”

私人渡船都是花天價請掩月林定製,基本的保命功能自然不會缺;雖然防禦力並非堅不可摧,但有本事打壞渡船的修士,犯不著和清婉過不去。

左淩泉並不擔心清婉的安危,隻是怕清婉等急了,想出來的第一時間報個平安。

不過靈燁說得也有道理,不趁著現在找天材地寶,等回去一趟再來,這裏恐怕就人滿為患了。

既然決定繼續去探寶,速度自然得盡快,三人不再多言,直接禦風飛向謝秋桃發現的麒麟洞。

沒法動用神通時,翻山越嶺隻能用腿跑,怕被人發現還不能動靜太大,能禦空之後,速度可謂天壤之別。

本來距離麒麟洞還有一天的路程,三人禦風而行,前後不過兩刻鍾,就找到了位於山野間的石台。

借著月光望去,石台背靠山峰而建,周圍有零零散散的垮塌建築,被草木藤蔓覆蓋,看不到任何人為活動的痕跡。

上官靈燁飛到附近後,就落在地麵收斂了氣息,以免打草驚蛇。

三人保持適當的距離,小心翼翼來到石台上,從巨大洞口進入,前往地底。

雖然到地底最深處也就兩裏多的距離,但三人沿途排查陣法或陷阱,用了小半天的時間,才來到最深處的巢穴。

讓人鬆了口氣的是,一路沒遇上任何意外,巢穴最深處也沒有埋伏;可讓人失望的是,正如謝秋桃所說,麒麟洞內確實是毛都不剩下了。

左淩泉站在偌大的地底巢穴內,可見石洞岩壁堅硬如鐵,不知是什麽材質構成;中間有個大台子,曾經的大角鹿應該就趴在那裏,整個巢穴十分幹淨,不見任何雜物。

謝秋桃瞧見這‘家徒四壁’的場麵,原本期待的小臉蛋兒滿是遺憾:

“果然全被人拿走了,比我口袋都幹淨。”

三個人都不怎麽甘心,雖然看不到任何物件,還是在巢穴內四處尋找,看能不能找到藏得比較隱秘的天材地寶。謝秋桃連剛到手的小龍龜都掏了出來,拿走手上湊著到處聞。

在找天材地寶這方麵,沒人比團子更在行。團子自個在空曠巢穴裏蹦躂,最後落在了石壁的一處角落,用翅膀指著地麵:

“嘰嘰!”

左淩泉連忙來到跟前,半蹲著查看地麵,卻見地麵有一個劍孔,旁邊還有些鋸屑似的粉末,似乎不久之前,有人就把劍插在這裏。

謝秋桃最是上心,蹲在旁邊仔細打量粉末,還用手沾了點聞了聞:

“好香,就是石洞裏的味道。前兩天我聽見鋸東西的聲音,肯定是在鋸這東西。不過為什麽要在這兒鋸?難不成太大,玲瓏閣裝不下?”

上官靈燁自然不知曉緣由,她查看片刻,不敢嚐味道,分不出是什麽物件,正想借謝秋桃的小龍龜試試毒,卻發現身側的左淩泉,並未注意粉末,而是看著地上的劍孔,眼神有些震驚和茫然。

“怎麽了?”

“你們沒發現,這劍孔有些眼熟?”

“嗯?”

上官靈燁和謝秋桃這才把目光轉向劍孔,這一看,也驚了下。

劍的造型大同小異,但也有細微區別,比如八麵、六麵、四麵、長寬粗細等等。

當代的鑄劍主流,都是注重輕盈的四麵劍;而劍孔的痕跡是六麵劍,最關鍵的是,和他們在沙海外圍的地下墓穴裏,看到的劍孔一模一樣。

左淩泉和林紫鋒打架時,借了不知名高人的劍一用,此時回想,也是六麵劍,如果插在地上,劍孔想來也是如此。

雖然六麵劍不算稀有,但兩個劍痕沒差別,又接連撞見,說是巧合就太牽強了。

謝秋桃記得地穴之中的劍孔形狀,疑惑道:

“莫不是那個在沙海裏撿到機緣的人,又跑到這裏來把好東西撿走了?這什麽運氣啊,次次都快我們一步。”

左淩泉表情較為嚴肅:“那是把仙劍,這人看起來,不光是運氣好那麽簡單。”

“仙劍?”

“嗯,我還用過一次,很厲害……”

上官靈燁琢磨片刻,搖頭道:“依照時間來看,那人從地底取走仙劍,最多不過一月。仙兵威力太大,而且有些帶副作用,比如吞噬精血折損壽數、影響心智發狂入魔等等。

“哪怕是我師尊,得了一件仙兵,也得在家裏研究一年半載,徹底摸透了,才敢拿來用。此人取走仙劍不過十天,就來了麒麟洞天,還敢隨手把劍借你,舉止太過反常。”

左淩泉仔細一想,覺得很有道理。他若是剛得了把仙劍,不說借給別人用了,當著外人麵都不會輕易拿出來。

‘財不漏白’的道理在修行道也奉行,剛撿到大機緣就四處炫耀,和找死沒什麽區別,正常人都不會幹這種事兒。

“這有點說不通。”

“是啊。”

上官靈燁覺得此事極為蹊蹺,對方絕不可能是剛拿到仙劍;但她確實是前不久才看到劍被取走,原主人早已成了一具枯骨……

枯骨……

上官靈燁心頭一動,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以前有修士機緣巧合尋得秘寶,想要煉化,卻被寄宿其中的修士殘魂奪取軀殼,也就是常說的‘奪舍’。如果說那個持仙劍的人,是剛剛奪舍,那這事兒就說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