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生存壓力的前提下,黃沙大漠的景色無疑是壯麗的。

時過三更,銀月已經到了頭頂,皎潔月色下的沙海無邊無際,月牙似的泉灣間生起的篝火,是放眼四野唯一的亮點。

修行中人不需要禦寒,但在野外休息時點上一堆篝火,總是要亮堂溫馨些,被外人發現,也會被誤判為境界低微的小修士,不至於引起有心人對境界的懷疑。

篝火旁,謝秋桃席地而坐,懷裏抱著鐵琵琶,五指交替,彈奏著來自遙遠北方的異鄉曲調。

鐺鐺鐺~

謝秋桃本就是自來熟的性格,和左淩泉和上官靈燁的關係也不錯,此時久別重逢,心情自然極好,曲子彈得十分歡快;琵琶音色很沉,彈的聲音不大,但感覺聲聲都在敲擊心弦,連旁邊的平靜的小湖,水麵都隨著節拍**起輕微漣漪。

左淩泉對音律研究不深,隻能聽個響,此時聽得還挺帶勁兒,長劍插在身邊,手持酒碗,即興講著記憶中模模糊糊的故事。

上官靈燁坐在身側,以前很少有這種閑情逸致的時候,聽得也挺開心,不過在小輩麵前,還是保持著貴婦氣質,不苟言笑極少插話。

團子比較喜歡熱鬧,主要是人多寵它的人就多,此時在篝火旁的沙地裏打滾兒,在三人之間滾出一個大圓,還跟著節拍‘咕嘰嘰~咕嘰嘰~’的唱著歌。

曲子再長也有彈完的時候,一曲終,謝秋桃放下鐵琵琶,端起裝有仙人釀的酒碗灌了一口,被上頭的烈酒弄得吐了吐舌頭:

“咦~上次在四象齋喝過一次仙人醉,感覺勁兒也沒這麽大,味道還挺好的。”

一句話間,臉蛋兒就染上了紅暈。

左淩泉可沒有把桃桃灌翻吃桃桃的意思,見狀勸阻道:

“你上次喝的是桃花潭弟子釀的酒,這壇可是桃花尊主的手筆,後勁兒自然不一樣,別喝多了,不然醉個三五個月都正常。”

桃花尊主給了兩壇仙人醉,左淩泉喝了好幾次,但加起來也喝了不到半壇,因為這玩意兒勁兒太大了,以上官靈燁的道行,如果不刻意驅散酒意,也是一碗倒,謝秋桃一壇酒下去,沒人醒酒的話,醉三五個月真不稀奇。

謝秋桃其實很喜歡喝醉了夢遊太虛的感覺,但出門在外,喝飄了有害無益,聞言改成了小口細抿,轉眼看向左右:

“上官姐姐說吳姐姐也來了,怎麽沒瞧見她人呀?”

“清婉藏在暗處給我們護道,輕易不顯身,我去叫她一聲。”

左淩泉把酒碗放下,禦劍而起,飛向了天上的一片流雲。

謝秋桃對這話半信半疑,隨著左淩泉離開,篝火旁就隻剩下兩人一鳥,氣氛靜默了下來。

上官靈燁如今不想聊修行相關的事情,但又缺乏日常生活上的積累,有些找不到話題,就把目光放在了左淩泉離去的方向,等著男人回來。

好在謝秋桃患有社交強迫症,和人在一起要是不說話,感覺渾身都不自在,見上官靈燁沒開口,眼珠微轉,主動坐近了些:

“上官姐姐?”

“嗯?”

上官靈燁回過頭來,微笑道:“怎麽啦?”

謝秋桃“嘻嘻~”笑了下,眼神帶著三分古怪,望了望左淩泉遠去的背影,小聲道:

“上官姐姐,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團子四仰八叉躺在兩人麵前“嘰~”了聲,大概是說:“這還用問?”

上官靈燁已經接受了和左淩泉的關係,但麵對外人問起這個問題,還是展現出了骨子裏的傲嬌,或者女兒家的羞澀。她做出意外模樣,嗤笑一聲:

“瞎說什麽,我比他大八十歲,又是大燕皇太妃,道行比他高幾層樓,怎麽可能對他有念想。”

“我還沒說左公子呢,隻是問有沒有心上人,上官姐姐這回答,倒是真實誠。”

“……”

上官靈燁張了張紅唇,按性子應該修理謝秋桃一頓,不過下不去手,最後啥都沒說。

謝秋桃其實也沒經曆過男女情愫,但架不住她聽得多理論強呀,見上官靈燁默認了,她擺出一副過來人的模樣,開口道:

“我瞧上官姐姐話很少,和左公子在一起,一點都不像情侶,肯定是你放不開的緣故。”

“嗯?”

“就是上官姐姐的年齡、道行,都和左劍仙不對等,沒法和俗世情侶一般夫唱婦隨;上官姐姐心裏想走近點,但身居高位不好明說,就想讓左公子主動,但左公子壓不住你,沒法主動,兩個人就僵住了,是不是這樣?”

上官靈燁雖然不太想承認,但覺得這話還真有點道理,她抿了口酒,示意繼續說。

謝秋桃模樣是半大小姑娘,此時的神情卻像個鄰居家的貼心大姐姐,認真道:

“要我看啦,這就是標準的‘女強男弱’,無論俗世還是修行道,這種事都不少見;像是俗世大戶人家入贅的姑爺,仙家豪門上門的女婿,多半都有這種情況,一個想要卻礙於身份不好明說,一個想更進一步,卻礙於實力不敢放肆。”

上官靈燁眨了眨美眸:“那該怎麽辦?”

“這還不簡單,要給人家機會嘛。就比如喝酒,不小心把自己灌醉,人家不就有機會了。事後酒醒了,再罵人家一頓,說不是你本意,吵吵鬧鬧然後不了了之;這樣麵子也保住了,事兒也辦成了,上官姐姐說是不是?”

“……”

上官靈燁並不愚笨,一點就透,明白謝秋桃話裏的意思。不過當著謝秋桃的麵,她怎麽可能點頭采納:

“人之七情,連我師尊都未曾看透,豈能用三言兩語概括。你年齡還小,等你遇上這種事情,就明白了。”

謝秋桃臉頰上帶著三分酒意,也看不出是不是臉紅了:

“嘻~我都沒想過這種事兒,我要是遇見心上人,肯定得想讓爹娘過目,爹娘都沒找到,哪有時間想這些……”

說到此處,謝秋桃眼中又顯出幾分漂泊不定的疲倦,一個姑娘家,孤苦無依遊曆天下,活潑的外表下,想來也挺累的。

修行皆不易,上官靈燁對此並未多問,隻是端起酒碗,和謝秋桃輕輕碰了下……

……

篝火旁的閑談,左淩泉一無所知,孤身禦劍來到雲層之後,隱匿行跡的小畫舫安靜飄在那裏,直至走近才能看到全貌。

上官靈燁的白貓趴在畫舫頂端呼呼大睡,畫舫裏亮著昏黃燈火,從窗口能瞧見一道側影在書桌旁盤坐,曲線曼妙,雖然喬裝的衣著稍微縮減了衣襟的尺寸,但依舊壓不住裏麵那份呼之欲出的張力。

小酌兩杯,左淩泉帶著三分醉意,比平日裏明顯要輕浮些,他無聲落在甲板上,也沒敲門,開門就來了聲:

“婉婉?”

吳清婉坐在書桌前,桌上的案卷已經全部處理好,整齊放在一邊;麵前則放著一串白玉珠子,珠子已經做好,正在尾端加著狐狸尾巴。

房門忽然打開,把吳清婉嚇得一抖,連忙把上不得台麵的東西掃到了台麵下,瞧見來的是左淩泉,才暗暗鬆了口氣,沒好氣道:

“怎麽不敲門?喝了多少呀?”

左淩泉已經瞧見了桌上的物件,眼中笑意莫名,他來到書桌旁,探頭往清婉懷裏察看:

“在做什麽呢?這麽神神秘秘?”

“沒什麽。”吳清婉把玉珠串兒收進袖子,偏頭不讓左淩泉近身:

“謝姑娘來了,你不去陪著,跑上來作甚?”

“在下麵喝酒,把你晾在這兒不合適,就過來叫一聲。一起下去吧。”

吳清婉孤零零待在畫舫裏是挺無聊,但她不跟著一起在沙海探索,絕不是因為妝容上的問題。

吳清婉穿著一襲駝色裙裝,打扮得平平無奇,把傲人身材都遮掩了,原本精致的容顏也改了個麵貌,看起來很路人罷了,不過出門在外這樣打扮,吳清婉豈會介意。

之所以不跟著,是因為吳清婉修為沒兩人高,沒法禦劍,遇事兒就得讓左淩泉背著走;她能幫的忙本就不多,不想在關鍵時刻拖累左淩泉,還不如待在畫舫上,幫上官靈燁處理些公事,好讓上官靈燁能專心看護左淩泉。

心裏雖然這麽想,但吳清婉並未在兩人麵前直言,而是道:

“這副模樣怎麽見人嘛?太妃娘娘也真是的,自己套個男裝就出去了,給我打扮這麽‘精細’,我看她是故意不讓我出門,在這裏幫忙幹活兒。本來我還不想為難她,現在看來,這珠子還是太溫柔了,你還有什麽鬼點子?我剛好在船上給她製備著。”

左淩泉和吳清婉已經是老夫老妻,對清婉的性格十分了解,她不下去也沒有強求,他上來也是為了多陪陪清婉。

見清婉問起這個,左淩泉鬼點子可多了,他正想拿起毛筆設計,不過想了想,又看向氣鼓鼓的清婉:

“珠子已經做好了?試過沒有?”

試??

這怎麽試……

吳清婉斯斯文文坐在椅子上,聞言臀兒一涼,嫻靜臉頰上顯出戒備之色,嚴肅道:

“胡說八道什麽?這東西我一個人怎麽試?我的手藝你還信不過?”

左淩泉嗬嗬笑了下,放下筆,在吳清婉袖子裏摸索:

“這法器功效特殊,裏麵布置了陣法,不試試怎麽知道效果好不好……”

“要試你去找她試,在我身上摸什麽?這是給她準備的,我試了不就成我的了?”

“那就再做一個嘛,材料費和手工費我出……”

“你……”

吳清婉抵擋了三兩下,就被拉起趴在了書桌上,她哪裏好意思在上官靈燁的書桌上亂來,眼見左淩泉借著酒勁兒不聽話,她隻能回頭壓下裙擺,討饒道:

“好好,我再做一個,以後讓你試行了吧?現在這扮相,我看著都別扭……”

下麵還有人等著,左淩泉也隻是和清婉開玩笑罷了,見清婉讓步,他自然見好就收,笑道:

“我喜歡的是婉婉本人,又不是相貌,你變成什麽樣,在我眼裏都美若天仙,有什麽別扭的?”

吳清婉好不容易掙脫壓製,翻過身來坐在書桌邊緣,整理了下衣裙,蹙眉嫌棄道:

“我沒說我扮相不好,是說你扮相醜。一臉大胡子往上撲,我感覺就和看著一頭野豬過來拱白菜一樣,碰都不想讓你碰。”

“……?”

左淩泉笑容一僵,覺得婉婉這情話接得也太差勁兒了,他做出不滿的模樣:

“婉婉,你這樣可不行,夫妻講白頭偕老,豈能介意彼此相貌的變化,不行,我得糾正你一下。”

說著就往上拱。

“誒?”吳清婉自是不答應,結果道行不夠,雙手被壓在桌上摁著親,隻能偏頭躲避,小聲訓斥,場景看起來,就好似剛下山的土匪,欺負良家小婦人……

……

話分兩頭。

距離沙海不遠的飛沙城內,每天依舊有修士抵達,繼而進入沙海,有的悻悻而歸,有的有去無回,至今沒有人找到埋骨之地的確切下落。

不過經過月餘的探索,有修士發現沙海中部的火鐮穀一帶,地麵出現了些許裂紋,按時間推算和上次的動靜相符。

火鐮穀顧名思義,盛產燧石,不過位置在沙海最深處,常有火蟒等妖獸出沒,沒有凡人會去開采,低境修士都不敢輕易涉足。幾大世家收到了消息,雖然不清楚消息真假,但都派出了人手,過去一探究竟。

暮色時分,暑氣稍漸,一支隊伍就從飛沙城內出發,前往西方的沙海。

隊伍十餘人,都是齊家人,因為要沿途勘探,所有人都沒有禦劍,手持器械徒步前行,和沙海中的散修區別不大。

雖然裝束上沒什麽特別,但城門處的散修比較意外的是,齊家的隊伍中,少見了帶了一輛馬車。

馬車並非凡物,拉車的馬都是靈獸,裝飾更是華美,但放在修行道,沒太大實用性,一般都是儀式性的物品,用來接送貴客,彰顯對客人的尊敬。

遠觀的散修本以為裏麵坐的是飛沙城的少主,但仔細看去,飛沙城的少主,竟然坐在外麵駕車!

此景直接把眾多散修看愣了。

飛沙城沒出過劍皇,但家族勢力放在沒有大宗門的中洲也不小,能讓自家少主給外人駕車,這外人得是個什麽身份?

不僅旁觀的散修弄不明白,藏在暗處的有心人,同樣如此。

沙海外圍,兩名頭戴鬥笠的劍客,在沙丘上並肩而立,遙遙望著齊家人的隊伍,走出飛沙城的城門。

為首的劍客,是在鴉嘴堡露過麵的劍仙林紫鋒,他僅僅是掃了一眼,就認出了走在馬車側麵的那個年邁老者:

“陸劍塵果然也在。以前還在一起喝過酒,沒想到多年不見,都老成這樣了。”

林紫鋒身邊的劍俠,是中洲小有名氣的劍仙葉虹,在劍皇城也是榜上有名的人物,不過道行比林紫鋒這樣的老派劍仙,還是弱上一些。

聽聞陸劍塵的大名,葉虹眼中露出訝異:

“飛沙城少當家駕馬,劍皇城陸十三跟車,好大的排場;我覺得鐵族府少主分量都不夠,仇家那小姐過來,才有這資格。”

“仇封情的閨女有這資格,不過她有個厲害外公,不缺仙兵,對這種半真半假的傳聞不會感興趣,齊家也請不動。能讓齊家如此鄭重款待巴結的人,想來也隻有九宗第一青魁了。”

葉虹略微琢磨,覺得有些道理,又道:

“其他地方都沒有消息,如果那人來了,在馬車裏的可能性最大。不過陸十三手持仙劍,論殺力是公認的玉階之下第一劍修,沒有之一,我肯定不是對手,這人怎麽殺?”

林紫鋒掃了車隊兩眼後,轉身走向沙海深處:

“殺陸劍塵代價太大,我找個機會調虎離山,把陸劍塵引開,你去殺其他人。”

葉虹隻要不去對付陸劍塵,餘下人對他來說都是劍下螻蟻,自是沒意見,轉身跟著進入了沙海……

另一側。

車隊在沙海中緩慢行進,齊家族人按照路線,沿途認真勘探。

老陸戴著鬥笠,在馬車旁緩步行走,時而拿起酒壺灌上一口,掃視周邊沙丘;此舉並非探察敵情,而是回憶年少時的往昔。

齊甲靠在車廂門上,手裏拿著輿圖認真查看,不時有家裏人過來稟報事物,而背後的車廂裏,還傳來聒噪聲:

“我滴娘誒~這什麽鬼地方,熱死個人。老陸,給我弄一張避暑符,我要中暑了……”

沙海中氣海極為炎熱,哪怕外圍也是如此,修士在其中行走自如,但凡夫俗子進來,走出不過幾十裏就得被活活熱死。

老陸有心讓左雲亭曆練,自然不會讓他過得太舒坦,開口道:

“這才剛進沙海,還沒開始熱,就帶了十張避暑符,到了火鐮穀再用,不然到時候你連叫都叫不來,就成人幹了。”

“要不我回去吧,城裏麵沒啥看頭,至少涼快……”

“齊家主聽聞你是‘雛鳳’,可是對你寄以厚望,這時候臨陣脫逃,回去你好意思進人家屋?”

“什麽叫臨陣脫逃?我是哪種人?我是方才掐指一算,覺得此行有點古怪,怕是凶多吉少,咱們應該回去再籌備一下,多買些法寶符籙防身……喂?你們聽見我說話了嗎?……嘿,這馬車還有隔音不成……”

……

……

左淩泉在畫舫上拱了半天白菜,可能是酒勁兒作祟,有點上頭,最後拱開了衣襟。

左淩泉飄飄欲仙,但吳清婉的感受卻是不咋地,主要是左淩泉滿臉大胡子,硬邦邦真和豬鬃似的,有點紮人。

吳清婉肌膚本就柔膩細膩,哪裏受得了這種摧殘,本來還有點感覺,臉湊上來就直皺眉,一腳把左淩泉給踹開了。

左淩泉也覺得臉上的胡子有點煩人,為了安全起見不能卸掉偽裝,當下也隻能悻悻作罷,和清婉道別後,離開畫舫回到了沙丘。

在畫舫上和清婉打鬧,時間雖然不長,但也不短,約莫兩刻鍾。

左淩泉迅速回到篝火旁,本以為兩個女子還在聊天,但抬眼看去,卻見上官靈燁掏出來了一個美人榻,側躺在上麵,臉頰酡紅,看起來是睡著了。

旁邊的謝秋桃也相差不遠,靠在了美人榻旁邊,懷裏抱著鐵琵琶,醉醺醺哼著異鄉小調;團子則站在琵琶上麵,用小爪爪亂撥,和彈棉花似的亂彈。

鐺鐺鐺~~

左淩泉略顯意外,落在了篝火旁邊,掃了一眼喝了大半的酒壇:

“你們怎麽喝這麽多?”

謝秋桃有點小迷糊,見左淩泉回來,起身道:

“上官姐姐見你不回來,有點心煩,就越喝越多了,我得陪著嗎……船在哪兒呢?我得睡會兒,先走了……”

說著直接趴在了琵琶上,然後駕馭琵琶,搖搖晃晃飛上了半空。

左淩泉看得心驚膽戰,本想提醒一句‘喝酒不禦劍,禦劍不喝酒’,但眨眼工夫,謝秋桃就已經到了雲層之後,雖然歪歪扭扭,但也沒啥大問題,他也就不送了。

低頭看向美人榻上的上官靈燁,左淩泉有點遲疑,本想抱著她回船上歇息,但畫舫不大,回去了也沒地方躺,現在沒事兒,叫醒也不合適,他便在旁邊盤坐下來,在旁邊陪著。

上官靈燁穿的是書生袍,雖然不施粉黛,但臉上的一抹酡紅足以讓人見之則傾心,特別是在篝火的映襯下,美豔不可方物。

沙海寂寂無聲,左淩泉在旁邊陪護,也沒太多可看的東西,慢慢把眼神移到了上官靈燁的紅唇上。

睡著了……

左淩泉眨了眨眼睛,他不是乘人之危的性子,但都已經和上官靈燁啵啵嘴了,這時候偷偷親一口,也是男友的溺愛,應該算不上乘人之危。

左淩泉念及此處,湊到跟前,在朱唇上輕點了下。

上官靈燁沒醒過來,但微微蹙了下眉,應該也是被胡子給紮到了。

左淩泉見此,摸了摸臉上的胡子,有些無奈地搖頭笑了下,放棄了占便宜的想法,轉而握住了上官靈燁垂下來的手,靠在榻旁看星星。

明月幽幽,十指相扣,天地間隻有篝火偶爾發出的劈啪聲。

可能是長夜漫漫太過無聊,左淩泉坐了片刻,也唱起了記憶中有些模糊不清的小曲:

“……漫長古道悠悠~說不盡喜怒哀愁……”

曲調很怪,詞也哼得斷斷續續,但配上眼前無窮無盡的沙海,倒是挺應景。

美人榻上,上官靈燁緊閉的雙眸,感受著手掌之間的微暖,聽著有些難聽,卻想一直聽下去的小曲,勾起唇角不易察覺地笑了下。

笑得百媚頓生,卻沒有讓身邊之人瞧見。

本來這感覺很溫馨,讓人一輩子都不想醒來,可聽到歌詞中的一句話後,上官靈燁還是睜眼,醉熏熏抬頭,問了一句:

“什麽叫隻有一匹駱駝陪你?”

“呃……你醒啦,歌詞罷了,沒說你……”

“哼~……”

上官靈燁閉上了雙眸,又睡著了,隻留左淩泉孤零零回頭看著,不知該不該繼續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