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弘量身體被撞出盾牌的一刹那,愕然發現剛出完劍的左淩泉,竟然已經來到了盾牌正麵,劍鋒指向了他的額頭。

忽如其來的突襲,不光雷弘量,連雲正陽都驚得瞠目結舌。

劍客出劍也得有個調動真氣蓄力的時間,‘劍一’這種全力以赴的最強劍技,消耗和身體負擔都極大,哪有第一劍跟著第二劍的?

雷弘量根本沒料到左淩泉爆發這麽高,在這種程度的攻擊下被擊中額頭,帶著個法寶頭盔都有可能被震成內傷,僅靠肉身硬接的話,必然被開個腦洞,不死也會失去戰鬥力。

雷弘量眼中顯出驚懼之色,但左淩泉時機把握得太毒辣,有再多護身法寶都沒機會往出拿,除了用額頭撞劍別無他法。

左淩泉打不過雷弘量,找到斬殺的機會,也沒有留手的意思,全力把墨黑長劍刺向雷弘量眉心。

颯——

可就在雷弘量即將暴斃的瞬間,一股強大的衝擊力,從正下方傳來。

轟——

源自地下的衝擊,瞬間地麵鼓起,出現蛛網般的龜裂紋路,絲絲縷縷的金色光束透出地表。

左淩泉察覺不妙,迅速展開鳳凰護臂,尚未完全遮擋在腳下,地麵就已經炸開,金色光柱衝天而起,把三人直接轟向了半空。

“淩泉!”

吳清婉和湯靜煣站在河麵上,瞧見此景皆是色變,但馬上目露震驚。

轟轟轟——

炸開的區域並非隻有左淩泉等人的腳底,隨著轟鳴聲傳出,一道道金色光柱從大地上衝天而起,直入雲霄。

整個苦沱河畔,方圓近兩裏的靈田,出現無數道扭曲的裂口,紋路間透出金色流光,草木砂石懸浮而起,似乎整片大地都在被巨力撕扯,逐漸崩解。

大地的裂縫瞬間蔓延到了河畔,吳清婉也顧不得太多,拉起湯靜煣就往外圍飛退。

地動山搖間,兩人尚未跑出多遠,就瞧見一道身著鳳裙的身影,撞破地表飛了出來,抓起她們躍上了半空。

下一刻,苦沱河就被金光衝開,河流和水裏的魚蝦全被被掀上了天空,整片大地已經變成了巨大的鼓包。

在此等威勢之下,修士和地上的蛇鼠蟲蟻毫無區別,除了倉皇躲避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左淩泉被掀飛到半空,變成了隨風搖擺的破麻袋,隻能踩著空中碎裂的大地,來回跳躍,嚐試往上官靈燁的方向移動。雲正陽同樣被驚得麵無人色,禦劍瘋狂往高空奔逃。

轟隆隆——

一百零八根金色光柱,陸續衝出地表。

整片靈田炸開,泥土碎石飛濺到了周邊山嶺之間,甚至把灼煙宗的護宗大陣都砸得顯出了原形,露出了下麵的成片樓宇,和驚恐萬分的弟子。

剛剛從修行洞府走出來的灼煙宗宗主,正想嗬斥何方宵小作亂,瞧見此景,轉身就回屋關上了房門。

整片大地被掀上高空,抵達最高點後,又開始回落。

左淩泉根本不會飛,好在上官靈燁沒忘記他,已經飛到了附近,將他托了起來。

雲正陽不停升空,最後也不敢再往上飛了。

天上風雲變幻,整片天空的流雲開始凝聚盤旋,似乎隨時都會有萬道天雷從天空落下。

雲正陽想往外麵跑,但金色光柱籠罩了方圓近兩裏的範圍,結成了一個巨大的陣法,沒人敢貿然破陣,連上官靈燁都是如此。

等到泥土砂石全部落地,所有人看向下方。

原本靈田,已經化為了一個方圓兩裏的天坑,呈正圓形。

天坑底部如同金色海洋,密集的咒文連接在一起。

金色流光從一百零八根巨柱上流淌而下,沿著陣法脈絡往中心匯聚。

而天坑正中心的地方,是一個人。

人影身著黑色長袍,臉上戴著麵具,手持木杖,懸浮在天坑半空,所有流光都往其身上匯聚。

雷弘量已經落在了地上,早已忘記了方才的命懸一線,赤著上身滿頭長發飄散,環視一百零八根巨柱,表情就如同瞧見了此生摯愛的癡情種子。

吳尊義木杖斜指地麵,衣袍無風自動,抬眼平靜打量著逃走的上官靈燁,不過馬上又把目光放在了吳清婉臉上。

如此大規模的陣法,在場所有人都是頭一次見,連上官靈燁的雙眼中都露出了震驚。身處天坑正上方,感覺就和站在火炮的炮膛口一樣。

左淩泉懸浮在吳清婉和湯靜煣跟前,發現兩人毫發無損,心中稍安,想詢問上官靈燁這是什麽鬼東西,但轉眼一看,心中便是一驚。

上官靈燁穿著鳳裙,但裙子外多件兒黑色的鎧甲,傾城臉頰帶著幾分蒼白,連嘴角都掛上了血跡,明顯是受了傷。

“靈燁前輩,你受傷了?”

上官靈燁托起三人,澄澈雙眸看著下方,心有餘悸:

“這個人很厲害,方才修為還不高,也就法寶多點;但不知為何,忽然氣勢暴漲,把整個地底都炸開了,我根本打不過。”

左淩泉已經看出打不過了,他詢問道:

“那怎麽辦?先跑再說?”

“打得過不用跑,打不過跑不掉,這屬於後者;我們還沒飛出天坑範圍就被打下去了。”

“……”

左淩泉明白意思——這是讓他準備死得有尊嚴些。

左淩泉轉眼看向左右,發現禦劍落荒而逃的雲正陽,停在金色光柱的邊緣,根本飛不過去,正在用天遁牌與人溝通:

“師父?在嗎?我遇上大事兒了……”

“什麽?我自己解決?我能解決還需要驚動你老人家……”

“把劍皇牌給人家你和他說?我不敢過去啊,師父你知道這動靜有多大嗎?我給你發過去看看……”

“我怎麽知道我招惹了個什麽玩意兒?這不是我招惹的,是那什麽‘臥龍’把我拖下水的……”

“幫我報仇?誒?!師父,我想向更強者出劍也得過得去啊……”

“喂?喂?師父你還在嗎?……”

……

左淩泉瞧見此景,隻覺‘吾命休矣’,他想了想道:

“靈燁前輩,這種情況是不是要把上官老祖請過來?”

上官靈燁其實也想聯係老祖,但老祖這麽多年沒搭理她,她實在不想主動開口,而且這種情況叫了也沒意義,她搖頭道:

“老祖肯定知道,離這兒三萬多裏路,短時間過不來。薑太清在中洲,離得更遠。”

湯靜煣也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妙,她想了想,衝著天空道:

“婆娘,你不是能把天撕開嗎?徒弟都出事兒了,還不快過來?”

話語剛落,湯靜煣眼中就顯出金色流光,繼而氣勢節節攀升。

上官靈燁一驚,知道老祖來了,本能的就撤去了托住湯靜煣的術法。

結果湯靜煣就掉下去了,好在吳清婉反應快,連忙抱住了湯靜煣。

幾人矚目下,不過眨眼時間,湯靜煣就已經徹底變成了臨淵尊主上官玉堂。

上官玉堂即便過來,用的也是湯靜煣的身軀,並不會飛,依舊被吳清婉抱在懷裏,看起來有失強者的體麵。

不過那雙睥睨眾生的眼睛,沒有絲毫尷尬之色,過來後就抬起了手,金色流光從指間飛出,淩空開始畫陣法。

陣法在棲凰穀上空出現過,是上官玉堂撕裂空間讓本體過來的標記。

但陣法不過畫出幾筆,下方的吳尊義,就抬起手中木杖,整個天坑之中亮起環形光圈,擴散至一百零八根巨柱之上。

上官玉堂身前的陣法,也淩空消散得無影無蹤。

上官靈燁時隔多年再次見到師尊,眼底明顯有情緒波動,此時卻沒時間展露出來,她隻是望著消散的陣法,搖頭道:

“陣法把此地隔絕成了小天地,聯係不上外麵,師尊本體過不來。”

上官玉堂收起了手,平淡道:

“不必驚慌,帝詔尊主馬上就到。”

灼煙宗是天帝城的下宗,距離帝詔王朝要近得多。

聽見有人過來平事兒,左淩泉暗暗總算是鬆了口氣,詢問道:

“這是什麽陣法?”

上官玉堂搖了搖頭,眼底少有地露出不解之色:

“不是陣法,是一樣法器,從未見過,威力大得超乎常理,應該借用了某方神祇的力量,至少比玉遙洲的天之四靈強。”

站在天坑中心的吳尊義,顯然聽得到所有人的言語,此時開口道:

“上官尊主好眼力。這個叫‘神降台’,天帝城煉器宗師葉算子開創的仙兵,借用的是太陰神君的神力。”

上官靈燁聞言眉頭一皺,冷眼看向下方的麵具男子,質問道:

“你是幽熒異族的人?”

吳尊義搖了搖頭:“我是九宗的人,不過以後可能就被開除了。”

上官玉堂作為八尊主之一,了解天帝城當年發生的事兒,她開口道:

“葉算子為構建此物,暗中與幽熒異族接觸,被帝詔尊主清理門戶;當時此物隻有一個大概雛形,所有圖譜全部銷毀,你如何煉製成此物?”

吳尊義如實回答:“雷弘量知道大概構想,我以此為基礎,把後續煉製之法補全了。”

話語說的輕描淡寫,但其中的難度顯而易見。

上官玉堂眼中明顯露出了幾分驚訝,沉默了下,才開口道:

“你是個天才,為何投身邪道,與天下生靈為敵?”

吳尊義顯然不喜歡被稱呼為‘邪魔外道’,他認真解釋道:

“我是煉器師,隻是煉器而已。”

雷弘量站在天坑之中,眼中帶著怒火與不公,此時也朗聲道:

“爾等何德何能,稱我們為‘邪魔外道’?我祖師葉算子,浸**煉器一道數百年,足不出戶未曾殺過一人,比你們‘八尊主’手上不知幹淨多少;爾等就憑一己之見,便把我祖師打為‘邪魔外道’,永世不得超生,你真以為你們是老天爺,自己的好惡,就是人間天理?”

上官玉堂對於這番質問,平靜回答:

“你師祖過界了。煉器是為了輔佐修行,在九宗修行就是為了庇護蒼生;你祖師隻求自身技藝,沒有任何底線,忘記了煉器的初衷,被清理門戶,理所當然。”

雷弘量怒發衝冠,抬手指著天上:

“我們煉器,是給他人使用,我們隻是鐵匠,鑽研技藝有什麽錯?兵器無善惡,人才有!匪類拿著刀殺人,你不去找匪類,把鑄刀鐵匠打死殺雞儆猴,你們還覺得自己很有道理?”

上官玉堂沒有再說話,因為和這種人說不通。

左淩泉分析了下,也覺得雷弘量有點詭辯。

就比如‘聚魂幡’,聚魂幡本身是沒有善惡,但這玩意的作用,就是殘殺弱者增強自身威力,專門研究這種物件還不讓人管,難不成等養虎為患了才下手?

不過,麵前的‘神降台’,除開威懾力大得誇張,也看不出太過傷天害理的地方。

左淩泉詢問道:“這‘神降台’也是邪器?”

上官靈燁知道一些,解釋道:

“幽熒異族供奉太陰神君,隻要借用他們的力量,就能為其所用,在九宗一律視為邪魔外道。”

吳尊義聽見此言,反駁道:

“陰陽豈會有善惡之分,隻是信徒誤入歧途罷了。我造的‘神降台’,直接借用太陰神君之力,是善是惡,全看我心意。”

上官玉堂道:“那你更得死,善惡不能握於一人之手,那對蒼生來說是滅世之劫。”

這句話顯然承認了‘神降台’的通神威力。

吳尊義看了默默無聲的吳清婉一眼,笑道:

“我煉成此物,身前無憾事、身後無牽掛,一死何懼。”

天上眾人都是蹙眉。

吳清婉一直在打量吳尊義,但時隔三十多年,對方還刻意遮掩,吳清婉根本認不出來;搞出這麽大的事兒,吳清婉也不敢往自己那資質平平的二叔身上聯想,此時隻能偷偷觀察著蛛絲馬跡。

幾句話的工夫,夜色下的東方,出現大片五色祥雲,遮天蔽日從天邊壓了過來。

“帝詔尊主來了!”上官靈燁長長鬆了口氣。

其他人也是抹了把額頭的冷汗。

吳尊義轉眼看了下東方後,抬起了手中木杖:

“我等隻為給祖師討回公道,你們最好別插手。”

雷弘量眼中顯出憤然之色,赤著上身看向東方,張開雙臂:

“來吧!商詔以無妄之罪殺我祖師,既然提前被挑明,沒法再把祖師救出雷池,我雷弘量今天就以這七尺之身,和商詔講一講道理。”

聲音慷慨激昂,悍不畏死。

吳尊義歎了一聲,揮動木杖。

天空雲海開始飛速旋轉,正中顯出黑色雷光,直至撕開天空,化為一個大洞,迅速擴大。

眾人抬眼看去,撕裂的天空後方,可以看到無數不可名狀的天魔虛影,飄舞在一隻巨型黑色眼珠之前。

黑色眼珠似乎比洞口後的整片天地還要大,以至於透過洞口看不到眼珠的邊際。

隨著眼珠出現的一瞬間,大地化為極夜,一股難以描述的威壓從上方壓了下來。

上官靈燁甚至難以維持禦空,不得不下降,落在了神將台的邊緣。

左淩泉更是連氣息都凝滯了,隻是抬頭看了巨大眼睛一眼,就感覺神魂震**,差點暈過去。

上官玉堂用著湯靜煣的身體,此時也眉鋒緊蹙,竟然有點站不穩;藏在胸脯之間的團子,“嘰嘰……”驚慌亂叫,從衣襟上就能看出在瑟瑟發抖。

雷弘量本來怒視東方,發覺天上的動靜後,怒容微凝,抬頭道:

“這是什麽鬼東西?有點嚇人。”

“應該是太陰的化身。”

“應該?”

“我也是第一次見。”

“……”

雷弘量張了張嘴,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又繼續擺出悍不畏死的模樣,怒視東方。

吳尊義落在神降台的中心,抬起木杖直指天空上方的巨眼,郎聲道:

“神降!”

話落,雙手持木杖,用力往地上一插。

轟隆——

方圓近兩裏的大陣光芒璀璨,無數金色流光,通過一百零八根通天巨柱,照在了巨型眼珠之上。

巨眼好似聽到了召喚,有了反應,把目光集中在了下方的雷弘量身上。

“啊——”

也是在這一瞬間,雷弘量渾身一震,整個人半懸於空,長發飛散,渾身肌肉扭曲虯結,表情猙獰中帶著狂熱。

雙眸先是充滿血絲,繼而猶如點上了一滴墨水,逐漸擴散,直至整個眼球都化為了黑色,和天上的巨眼如出一轍。

左淩泉和上官靈燁在遠處旁觀,明顯能感覺到雷弘量氣勢節節攀升,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讓上官靈燁都下意識的往後退去。

上官玉堂眼神冷冽,沉聲道:

“準備跑。”

“嗯?”

上官靈燁一愣,正疑惑該怎麽跑,整個天空就震**了下,似乎遭到了撞擊。

幾人抬眼看去,才發現原本化為極夜的長空,已經被五彩祥雲覆蓋,隻剩下中心的空洞。

一個身著龍袍的男子,盤坐在五彩麒麟的背上,手持白玉印璽,重擊一百零八根通體柱組成的天地牢籠,僅僅是一下,就在天坑上方砸出來無數裂痕,通體柱和撕裂的天空也開始晃動。

上官靈燁見此,連忙帶著幾人往裂痕飛去,但剛剛離開地麵,就感到了一束讓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往幾人看了過來。

神降台上,雷弘量整個人都變大了一圈兒,如墨雙瞳不在有方才的仇恨和狂熱,而是變成了沒有半點人性的冷漠,目光鎖死在湯靜煣身上,朝幾人衝了過來。

嘭——

這一下速度極快,可以說是瞬移到了幾人跟前。

雷弘量抬起右手,直接抓向了湯靜煣的額頭。

上官玉堂占據了湯靜煣的身軀,在感知到威脅的瞬間,已經抬手掐訣,連續施展數個術法庇護周身,但無一例外都是觸之即碎。

上官靈燁眼見‘師尊’遭到攻擊,幾乎沒有半點猶豫,就擋在了湯靜煣身前,手中出現一麵刻有龜蛇合體浮雕的黑色巨盾。

左淩泉也展開了鳳凰護臂,抱住湯靜煣把盾牌擋在身前。

但眼前的場景,讓他們明白了什麽叫‘螳臂當車’。

雷弘量眼中隻有湯靜煣,發覺被阻擋後,也沒施展什麽術法,而是抬手一拍。

轟——

掌前空間震**,玄武盾和鳳凰精血打造的護臂,連哪怕一息時間都沒能撐住,接觸衝擊波的瞬間就碎成了齏粉。

上官靈燁瞳孔微縮,卻也來不及做出其他反應,隻能傾盡畢生所學,用身體擋在了湯靜煣之前。

上官靈燁麵前亮起五色流光,組成千重屏障,但也沒能化解掉這一擊。

餘波震碎所有防護,落在了上官靈燁的身上。

上官靈燁身上的黑甲是老祖給的保命之物,並未被打碎,但也出現了無數裂痕。

餘勁灌入體內,上官靈燁臉頰瞬間青紫,一口血噴了出來,整個人撞在了湯靜煣和左淩泉身上,把兩個人都給撞飛了出去,直至撞在天坑邊緣的巨柱上。

“淩泉!”

吳清婉也被餘波推得摔在了地麵,急忙爬起來衝向三人。

雲正陽站在幾人跟前,瞧見此景臉色煞白,本能提劍反擊,對著雷弘量來了一劍。

隻可惜,雷弘量根本沒在意雲正陽,劍鋒砍上去皮都沒破,隻是飛向摔出去的湯靜煣,抬手又去抓。

雷弘量動作太快,吳尊義也是在他暴起傷人之時才反應過來,抬起木杖指向雷弘量,將其直接定住,沉聲道:

“打錯人了!仇人在上麵!”

雷弘量聽見言語,無神的眼珠出現了些許掙紮的情緒,但依舊鎖定在湯靜煣身上。

上官玉堂倒在左淩泉懷裏,抱住被一掌拍暈的上官靈燁,眼神冰冷望向吳尊義:

“天生神祇,豈會被凡人驅使?現在說你是邪魔外道,你信還是不信?”

吳尊義帶著麵具,看不到表情,但顯然也覺得局麵出乎意料。他稍微沉默後,開口道:

“法陣沒畫完,缺了一筆。”

說完就抬起木杖,重重插在地上:

“滾!”

轟——

整個神將台震**了下,陣紋開始反向運轉。

雷弘量身體也僵住,渾身氣勢開始時起時伏,雙眸出現了人性的光輝,咬牙道:

“不行,我控製不住,這和祖師爺說的不一樣啊?”

“祖師爺號稱‘鬼才’,他煉的東西他自己都不一定知道有什麽鬼效果,我也是第一次煉製。”

“那我咋辦?”

“在想辦法收功……”

“帝詔尊主來了,收了不也是死?”

“你還想死之前爽一把?”

……

左淩泉抱著三個女子,眼神古怪——本以為是倆大反派,搞半天是倆諧星……

上官玉堂靠在左淩泉懷裏,看著兩個玩火自焚的小輩,還不忘嘲諷一句:

“‘請神容易送神難’的話沒聽說過?”

吳尊義渾身真氣傾瀉如潮水,匯聚到木杖之上,天上的那隻巨眼未曾消失,反而把天空的裂口扯得大了些。

好在帝詔尊主商詔,也不是泛泛之輩,幾下就砸碎了整個神將台,天空的裂口也迅速愈合。

“孽徒!”

身著龍袍的帝詔尊主,在半空發出一聲雷鳴般的嗬斥,可能是不想誤傷到隊友,手持白玉印璽,直接從高空衝了下來,蓋向雷弘量和吳尊義頭頂。

神降台碎裂,吳尊義自然失去了支撐,恢複到了幽篁初期的修為。

雷弘量的神力並未消散,雙眸再次變成墨黑之色,察覺到上方壓下來的攻擊,放棄了去抓湯靜煣,而是轉身拎著吳尊義,飛身而起衝向天空的裂口。

吳尊義沒了神降台,沒啥反抗的餘地,也不知道雷弘量要帶他去哪兒;騰空而起之時,看向了吳清婉,把木杖丟在了吳清婉附近的地麵上,並未言語。

轟轟轟——

轉眼之間,三道白光就砸在了雷弘量身上。

但神降台本就是為了對付帝詔尊主準備的,即便打不過,雷弘量抗個一時半會並不難,庇護著吳尊義,硬從帝詔尊主的攻擊下撞了過去,鑽進了天空的裂口。

帝詔尊主乘著麒麟,追到了裂口附近,卻沒敢踏入其中。

不過轉瞬之後,裂口就徹底消失,長空也恢複如初,隻剩下滿天的祥雲。

左淩泉瞧見這場麵,才暗暗鬆了口氣,低頭查看上官靈燁的傷勢。

吳清婉則愣愣地看著天空,秋水雙眸中情緒複雜,顯然通過剛才丟木杖的動作,意識到了什麽。

藏在衣襟裏麵的團子,此時也露出了小腦袋,衝著巨眼消失的位置,“嘰嘰!”凶了兩句,意思應該是:

‘有種別跑啊!你再瞅鳥鳥試試!’

雲正陽提著劍站在地上,茫然四顧過後,掏出劍皇牌:

“師父,不用來了,打完了,我血戰退敵,毫發無傷……啥?你沒來救我?!……”

……

帝詔尊主坐在五色麒麟之上,低頭看向天坑內的眾人,開口道:

“教徒無方,讓上官道友受驚了。”

上官玉堂被左淩泉扶起來,橫抱著上官靈燁,抬頭道:

“受驚的是你才對,此物若是煉至大成,你不死也要掉半條命;這倆人隻為向你複仇,今天沒抓住,你以後都得提心吊膽過日子了。”

帝詔尊主並不否認這話,隻是說了聲:

“生死不可避,能死在自己徒子徒孫手中,也算是教出了青出於藍的後輩;總比上官道友這樣,子子孫孫沒一個成器的強。”

八大尊主因大勢而結盟,私交向來都不怎麽好,特別是九宗三元老。

上官玉堂對這番譏諷,平淡道:

“你以後就知道了。”

帝詔尊主沒有多言,天上五彩祥雲逐漸散去,直至夜空重新顯出月朗星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