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華很有些驚訝:“竟然是公輸家族的人?失敬失敬!小女子這幾天一直聽人說公輸家族了不起,今天竟然得興遇到道友。道友方便的話,我們到那邊談談如何?”

謝玉華遙指遠處,那巨大的空天航母。

公輸鳴柯看向那空天航母,當即心動了——能去這空天航母上看看,怎麽能拒絕呢。不過公輸鳴柯也夠意思,還是將劉傑也拽了過來,並做了介紹,而且是毫不掩蓋的介紹。

“《天人通義》?人性本惡?”謝玉華看著劉傑,竟是沒有一般人那樣露出鄙視,反而很感興趣:“劉道友,我們商朝最是包容。連邪道思想都可以在商朝光明正大的傳播。總之,如果道友不嫌棄,我想邀請道友前往商朝看看。不知道友可願意?”

劉傑有些發愣——我還準備晚上參加什麽思想交流會呢,不想眼下就收到了邀請。

劉傑愣了一會才開口詢問:“難道你們的招聘什麽的,不用等到晚上的交流會嗎?”

謝玉華笑的燦爛而自信:“商朝的招聘,絕不會僅僅隻有一個交流會。小女子不才,卻也主持了還算可觀的紫竹集團,自信這一雙眼睛還不會看錯人。道友談吐暫且不說,這一身氣度,卻是令人無法忽視。如果小女子猜的不錯,道友至少應該明悟某種至理了吧。”

劉傑聽了,看向謝玉華的眼光也鄭重起來:“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自信!”謝玉華緩緩說道,“道友身上的氣度,我隻在少許人身上看到過。一個是賢王,一個是蕭軒。還有就是青雲山穀中的那些精英。賢王,是商朝的開國之君。蕭軒,是一個……仙人!至於青雲山穀中的精英,道友到了商朝自然會明白。”

仙人?劉傑瞳孔瞬間收縮,語氣有些結巴:“你……你們商朝,有仙人?”

謝玉華微微一笑:“這個嗎,道友到了商朝,自然就明白了。很多東西,用語言是難以解釋清楚的。”

“好,我對商朝也很好奇。”劉傑算是答應了謝玉華的邀請。

謝玉華帶著劉傑一行人向空天航母走去;但這時,周圍卻有人不服了。當即就有人跳了出來:“謝仙子,你就這樣邀請這個什麽劉傑,我們有點看法。”

謝玉華隻是微笑,但笑容深處卻隱藏著漠然:“這位道友您好,今天晚上,劉傑會出現在交流會上。屆時,如果您、乃至所有人能超過劉傑,商朝一律發出邀請,並向你們致歉。如何?”

致歉?這倒是給足了大家麵子,當即眾人就不再喧囂,而是憋足了力氣,準備晚上發難。

這邊,謝玉華已經帶著劉傑、公輸鳴柯一行人來到空天航母前方。近距離觀察空天航母,公輸鳴柯真正的感覺到了震撼,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震撼。

公輸家族也隻做過飛舟,然而那種飛舟並不大,十幾丈長度已經算是極限。相比於商朝的空天航母,完全不是同一個等級。

當然,這所謂的不是同一個等級,指的是體型。具體戰鬥力如何、技術如何,要實戰才能知道。

不過公輸鳴柯更加關注的,是眼前這空天航母的設計、流線的外觀,那種簡潔、優雅,讓公輸鳴柯感受到一種熟悉……一種隻有在公輸家族內部才流傳的核心技術之一。

作為傳承不知多少年的、煉器專業的家族,公輸家族也發現了流體力學。但是,因為思想和科學體係的問題,公輸家族雖然發現了流體力學,卻並沒有深入研究,而且還是封鎖起來,隻有家族最核心的人員才能傳承。

然而商朝的空天航母上,讓公輸鳴柯感到了一點自愧不如。眼前的空天航母,已經可以用‘完美’來形容了。

謝玉華似乎沒有看到公輸鳴柯的震驚,依舊帶領眾人緩緩向前走去,邀請眾人登上階梯,一步步走到二十多米高度的上層甲板。

這裏,已經有不少接受了商朝邀請的人,正在高談闊論。

“又有人來了?竟然不是通過交流會的?”眾人看到劉傑和公輸鳴柯,當即就有一點酸澀和不服輸了。

謝玉華此時卻隻是微笑的給眾人簡單介紹一下,就走到一邊去了。謝玉華這是將劉傑和公輸鳴柯推到眾人的妒火之中了。

最先忍不住的,就是令狐少華,這家夥本身才華就不是很多,完全是因為商朝要給紫桓神庭一個麵子才招了的。此時他卻也是最先出頭的一個:

“這位劉傑劉道友吧,不知劉道友有何驚人思想,竟然能讓謝玉華謝仙子親自邀請?”

好吧,這紈絝估計有幾分暗戀謝玉華了,這話語中都有點吃醋的意思了。

如今劉傑因為修為進步,樣貌已經恢複年輕姿態,很有幾分的風流倜儻。

劉傑才不和這種毛頭小子計較呢,反而淡淡地說道:“我也沒什麽驚人思想,就是說了幾句話,謝仙子就發出了邀請。”

這時,坐在劉傑肩膀上的紫靈兒不甘示弱,脆聲說道:“師父爸爸主張人性本惡,所以被邀請了。”

劉傑一頭黑線,這小家夥關鍵時候抽梯子。

這不,周圍稍微一愣,隨即傳來不少笑聲,有善意的笑聲,但也不缺少惡意的。

那令狐少華就很有幾分嘲諷:“師父爸爸?喲,你這是女兒呢還是弟子呢?”

劉傑眼中閃過一絲殺機,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竟然能在修真的世界裏活下來,真的是奇跡啊。

好在旁邊的郭尋不簡單,張口就點出問題:“這小家夥不是人族吧,應該是草木精靈。但似乎又太弱。”

劉傑看了一眼郭尋:“這位道友好見識。這小家夥是在我頓悟時,一株千載梧桐樹所化。取名為‘紫靈兒’。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我叫郭尋,鬼穀諸多分支中,謀術方麵的傳人之一。”郭尋拱拱手,隨即說道:“小家夥能化形,是機緣所致。但畢竟機緣有些勉強,先天根基不是很穩定。如果有大量的帝流漿,可以為這小家夥填補先天根基,將來或許有機會在仙域修行到九劫散仙高度。”

眾人立即轉頭看向旁邊的謝玉華。

謝玉華眼波流轉,“帝流漿,我們商朝確實是有一些。隻是……”

謝玉華沒有說下去,而是看著劉傑。意思已經很明白了:我們商朝不是做慈善工作的,帝流漿又很珍貴,我們雖然有一些,但也不能隨便浪費。給你可以,但你能給我什麽呢?

劉傑看了看有些渴望的紫靈兒,又看向郭尋:“不知道,需要多少帝流漿?”

郭尋微微搖頭:“這個我無法回答,你要問這小家夥了。但絕對不是小數字。按照商朝的計量標準,隻怕要十幾噸、乃至更多。想要成就通天道基,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才行。天地,總是公平的。”

劉傑心頭一沉。那僅僅隻有不到200毫升的帝流漿,就要價200萬兩黃金。要是十幾噸,那不是要幾百億兩黃金?這個數字,就算是劉傑聽了,都有些顫抖。

太……貴了!

謝玉華依舊微笑。帝流漿真正的價格是多少?謝玉華很清楚,在商朝、青雲山穀那裏,帝流漿都是滿地亂流的,都是澆地用的——當然是澆灌珍貴的靈藥。但不管如何說,帝流漿在商朝內部,其實很廉價。這些事情,商朝隻有極少數精英知道。

但對外嘛,當然要狠狠地要價了。李賢可是商人呢,而且有些東西要價低了,反而會引起麻煩。要是妖族知道商朝的帝流漿價格如此低廉,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麽亂子呢。

眼下呢,眼看劉傑沉默,謝玉華開口了:“劉道友,我們現在攜帶的帝流漿不多。但如果回到商朝,向賢王申請,或許還真能申請十幾噸出來。而且不僅僅是帝流漿,我們甚至還可以提供大量的液態靈氣、少許仙靈之氣等。”

點到即止,謝玉華不說了。但一切盡在不言之中。劉傑猶豫一會,終於很有些顫抖的開口了:“有什麽條件,還請直說吧。我看看先。”

謝玉華微微一笑,“這件事情,隻怕要找賀治國才行,畢竟賀治國部長,才是這次使團的代表。現在,賀治國部長正在和紫桓神庭的人談判,怕是要晚上才能見到。”

……

夜晚緩緩降臨,瘋狂了一天的永昌郡進入另類的亢奮階段。

如果說白天是被寶物刺激的興奮,那麽晚上就是被思想刺激的興奮。對於修真者來說,寶物固然重要,但自己的修為才更加重要。而這些思想上的交鋒,往往能給不少人帶來靈感。現場頓悟的,也不在少數。

夜晚,賀治國和令狐振武有說有笑的走來,白天兩人的談判,很是高興。在紫桓神庭確定和商朝建立友好關係、且賀治國和國內通話後,雙方就暫時達成盟友。

來到會場,賀治國習以為常的看著眼前攢動的人頭。

但就在這時,旁邊的葉坤忽然上來,送上一枚玉簡:“賀部長,這是謝玉華送來的。”

“謝玉華呢?”賀治國接過玉簡,看看四周,沒有發現人影。

“謝姐姐說現在有蒼蠅,就不出來了。”

賀治國哦了一聲,開始觀看玉簡,片刻後就明白了。

晚上交流會開始,令狐少華當即站了出來:“劉傑劉道友,晚上好。白天時候匆匆見了一麵,道友說什麽主張人性本惡,似乎還獲得了謝玉華仙子的讚賞。想來道友的思想必然有不凡之處,不知道友可否當著大家的麵解說一番呢?”

令狐少華這話一出來,現場立即一片嘩然。不用說,‘主張人性本惡’這六個字,一瞬間就引起了巨大的反響。

嘩然聲很快消失,所有人都順著令狐少華的目光,找到了鶴立雞群一般的劉傑。

劉傑微微皺眉,這人真的是不知進退。但眼看眾人看來,加上自己也想要去商朝看看,當即壓下心頭點點怒火,平靜的解說起來:“各位,本人劉傑,或許很多人聽說過我,就是那個四處遊說‘人性本惡’的。”

劉傑一說,眾人立即反應過來,不少人聽說過劉傑,隻是沒有親眼見到而已。當然,也是因為劉傑現在修為突飛猛進、境界超凡,有不少人不敢相認。

等大家確定這就是那個劉傑後,不少人立即熱情起來。

“劉道友,你的思想我聽過,我覺得很有道理。不過看劉道友最近應該有所突破吧,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聆聽?”

“劉道友,我是蘭定仁,我們還通行過呢。”

我不記得你~~~劉傑眼角帶著微笑,眼神深處是迷茫。

但也有人表示厭惡——主張人性本惡,你丫的不安好心哪。

在吵鬧聲中,賀治國出麵,開始詢問:“劉道友,一般來說,我們都相信人性本善,為何道友會相信人性本惡?”

在眾人關注下,劉傑緩緩說道:“其實大家將‘人性本善’和‘人性本惡’這兩句話,完全理解錯了。

古人雲,書讀百遍其義自見,為什麽要讀百遍?

其實很簡單,因為先賢所留下的語言,都是微言大義。就說這人性本善吧,就有好幾個斷句、或者是理解方式。

第一,就是我們常說的人性本善的理解和斷句方式。

第二,如果‘善’,解釋為‘善變’呢?意思也說得通。

同樣,所謂的人性本惡的‘惡’,也可以解釋為厭惡、好逸惡勞、挑肥揀瘦等等,這些也都是人的天性,誰都不能否認。

當然,這是最簡單最基本的解釋。如果上升到修行層麵,那麽可以這樣解釋:

人性,本就是善於追求上進。這種追求上進,無關善惡,僅僅是一種追求進步的表現和態度。

而‘惡’呢,是一種惰性。人人都有惰性。

還有,人的修行,如同大樹的成長。

樹木參天,自然擋住了下方小草的陽光、爭奪小草的資源。

而人如果修行高深,自然會壓迫弱小的。這些,也都是人的本性。

狼吃羊,羊吃草,這是善還是惡?其實這也無關善惡,完全是生存需求。如果非要強加一種善惡表現,反而是對大道的曲解。

大道無情,就在此理。上德不德,也是此理。

我強調人性本惡,並不是主張人性邪惡,這一點也要分清楚。因為人性本惡,所以我們才需要警醒,時刻防止我們滑入深淵。

最近,我頗有幾分感悟:

人性源自天性,天性源自天道。天地之間,適者生存……

萬物源於道,道生三,曰:天地人……人亦指萬物、造化……”

劉傑開始講解出自己的大道,而且是公正無私的。漸漸的,不少人麵色上竟然露出‘原來如此’的神色,不少人甚至有突破的氣息。

足足一刻鍾,劉傑才停下自己的講道,而現場已經一片寂靜。

好一會,賀治國率先鼓掌,“精彩,我從來沒有想過,可以從人性角度反推大道,再從大道出發,推演人道。這種思想,是商朝所需要的。劉道友……”

“一派胡言!”忽然一個憤怒的聲音出現了,打斷了賀治國的話語,也打斷了眾人的沉默和震驚。而後就看到一個衣著同樣樸素的、打扮很有幾分清雅的修士走了出來。

不過相比於他儒雅的衣著,脾氣卻有幾分猛烈:“劉傑,你的思想最初也是借鑒了儒家的吧!”

“是。”劉傑沒有否認,甚至還詳細的解釋道:“其實最初還是傳承自儒家的。隻是後來感覺儒家思想似乎有些不完全,所以才……”

“你亂說!”來人脾氣火暴的再次打斷劉傑話語,“儒家思想不完全?儒家思想太完善了,半部儒家法典治天下的言論,可曾聽說過?”

劉傑有些皺眉了,這家夥怎麽有點不講道理了。

賀治國也有些皺眉,“請問,這位道友,如何稱呼?”

“我叫孟暢,傳承儒家中,講究浩然正氣的一支。”稍微一頓,孟暢繼續說道:“賀部長,劉傑的思想絕對不能用,否則必然會危害國家。實際上,劉傑的思想不能用,幾乎已經是整個東勝神州所有王者的公開秘密了。”

“不能用?”賀治國皺眉?

劉傑也皺眉,但眼睛卻看向孟暢,等待解釋。而且劉傑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的思想不能用,不是一兩個王者的問題,而是幾乎整個東勝神州、王者層麵公開的秘密!

這特麽的是怎麽回事?怪不得自己的思想處處碰壁!但是,為什麽會如此?

此時此刻,劉傑心頭已經有些咆哮:為什麽?為什麽自己的思想不能用?劉傑比所有人都想知道這個原因。眼下,這個孟暢似乎知道原因。

孟暢看著賀治國的眼神,狠狠地、鄭重的點頭:“對,不能用!劉傑的思想,是亂國的思想!”

賀治國真的好奇了:“可我聽著劉傑的思想,很不錯啊。很多地方都發人深省,這樣的思想,為什麽會亂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