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臨,繁星滿天,半輪明月高懸,讓夜色充滿了神秘和美麗。

靜靜燃燒的篝火旁邊,在兩隊馬車中間,是一個臨時的、簡單的、卻精致的晚亭,這是用法術臨時製作的。但就算是臨時製作的,也極盡精巧。一場精美的晚宴已經結束。

晚亭裏,寧國的公主寧小蘭漱口、洗手之後,就靜靜的帶上麵紗。

自從與張全一起折返之後,寧小蘭除了吃飯之外,平常全都帶麵紗。

張全這邊已經很熟練自然的拿起侍女遞過來的茶盞,不再是一口喝下、而是漱口後吐到另一個比較舊的杯子裏。隨後又有侍女端來小小的金盆,張全在其中洗了手,而後伸手讓侍女幫忙擦幹。

如此腐敗的生活,張全已經‘學習’並‘適應’了。必須要承認,來自寧國的、受到了所謂儒家影響的禮節,雖然繁瑣,卻能極大地彰顯尊貴。

能用法術而不用法術,這是一種另類的生活體驗。這種生活,能夠很好地陶冶、培養心性。

晚飯結束,張全行與寧小蘭再一次開始“論道”。但今天的論道,卻不再是‘論’,而是‘辯’。

前幾天,張全和寧小蘭分別將自己的思想分析、講解一遍。張全講解的自然是從李賢那裏剽竊、並發展起來的資本論、工商業富國等,以及如果將統治與資本論結合起來。

寧小蘭講解的,自然是儒家的思想。這是一種起源於‘東勝神州’的思想。(注①)

而今天,兩人結束了講解、開始辯論了。

這是表現自己的機會!張全看著麵紗下朦朧的麵容,心頭熾熱:“寧小姐,請恕我冒昧,我認為,儒家的思想和道家思想類似,適合個人的修養,卻不能用來治國。用儒家思想治國,必然大亂。百姓犯罪了,難道不殺?殺、有違仁義,不殺、有違民意。國家與國家之間的戰爭,難道隻憑所謂的‘感化’?這顯然行不通!仙域的生存根基是什麽?是道德嗎?我認為不是!生存的基礎是利益!生存本身,就是利益的體現。吃飽喝足了,才有心思考慮別的。而一個國家想要強大,道德禮儀都是表麵上的,是做給別人看的。真正對國家有利的,還是經濟財富、工業民生、軍事力量等。所以,儒家可用卻不能真用。”

“但如果人人追求利益,卻會讓人陷入利益漩渦。人族本身就是一個大家庭。國家也是一個大家庭。如果能讓大家互親互愛,全國上下團結一致,而後做什麽不是事半功倍呢?”

“寧小姐說的有道理,但請容許我反問一句,寧國百年前開始受儒家思想影響,至今如今國內情況如何了?是否達到儒家大賢們的預期?先讓我猜猜,連十分之一的預期都沒有達到吧!”

張全最後一句話,說的斬釘截鐵。

寧小蘭忽然沉默了。其實過去這段時間,寧小蘭雖然在講解儒家的思想,但卻已經被張全的資本主義製度壓得喘不過氣來。

這裏麵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資本主義總是從利益出發、從實際利益出發的,十分具有可行性,而商王國的巨大成功,更是最有利的證明。

五年時間,商王國橫推大夏國諸侯、十日滅掉齊國,與龍宮結盟、影響力延伸到內陸的趙國等大國。

這些證明,夠不夠?

不夠的話,還有:火箭試射,吸引了多少目光。天火炸彈,直接滅掉了楊國!這都是工業的奇跡。

反觀寧小蘭講解儒家時,不是用什麽聖人說事、就是做比喻。真正的、現實的、有力的證明,沒有!

說話要講究實事求是呢。辯論更是如此。

所以,今晚的辯論,寧小蘭很快就變成了聽眾,聽著張全用資本主義將儒家的“治國方麵的考慮”駁斥的體無完膚。

最後,張全總結到:“儒家的思想,在教化百姓上,‘應該’具有奇效。這幾天我也在思考儒家方麵的思想。我認為,可以從儒家的思想出發,製定屬於寧國的法律、社會公德等,並以此來充實資本主義思想中的缺陷和激進。但國家本質上,還是實行資本主義。”

“張公子大才。”寧小蘭似乎有些崇拜了。

張全看著那張麵紗後絕美的容顏,心頭火熱,“哪裏哪裏,這還多虧小姐的講解。如果不是小姐對儒家思想理解深刻,張全也無法綜合儒家思想和資本主義的利弊。”

“嗯……”寧小蘭低頭,似乎有幾分嬌怯,語氣嚶嚶:“張公子還叫人家小姐,我們之間還用如此生分麽……”

張全豁然熱血上頭,脫口而出,“小蘭……”

“嗯。”

寧小蘭應了一聲,似乎有幾分不安的扭動下身體,而後逃也似的起身返回馬車了。

張全看著寧小蘭的背影,眼神有幾分滿足、幾分迷醉。

張遠見狀,微微皺眉,但更多的還是滿意和自豪——兒子厲害啊。

但經曆無數風雨的向博文卻半眯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

卻說寧小蘭回到馬車上,對著梳妝鏡緩緩褪下麵紗。麵紗後是絕美的容顏,高貴而端莊,秀麗典雅卻沒有絲毫的妖嬈。隻是有一點,寧小蘭此時的眼神,平靜無波,哪有什麽嬌羞。

旁邊的侍女寧芳芳小心地問道:“公主,這一段時間和張公子之間都熟悉了,為什麽還帶著麵紗?”

寧小蘭手指緩緩拂過銀鏡,“芳芳,你知道為什麽所有人都喜歡玫瑰嗎?而比玫瑰還要美麗的芍藥,卻少有人提及?”

寧芳芳皺眉:“大家都說好,那就好了。有什麽原因呢?”

“有的!”寧小蘭淡然一笑,笑容中卻有一種深沉的智慧,“大家之所以都說玫瑰美麗,是因為玫瑰帶刺!而芍藥,無刺。因為帶刺,所以危險、難得。因為危險才美麗、難得才珍貴。所以,大家往往會用芍藥來形容靑樓女子,卻沒有人用芍藥來形容良家女子、大家閨秀等。”

“原來如此!”寧芳芳恍然大悟。因為,得不到、才美麗!所以,公主才一直帶著麵紗。

寧小蘭手指輕輕拂過梳妝台上的麵紗,微笑道:“還有一點,如果我不帶麵紗,張全怎麽敢直視本公主呢!讓他能看到、卻又看不真切,才能讓他著迷。而男人嗎,一旦著迷了……”

寧小蘭沒有說下去了,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稍微一頓,寧小蘭再次開口:“芳芳,想不想出人頭地?想不想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想不想有一天,能對那些指手畫腳的人說不,甚至將他們打入天牢?”

這轉折有點大,但寧芳芳一直跟在寧小蘭公主身邊,卻隱約聽懂幾分。稍微猶豫下,寧芳芳一咬牙,“但憑公主吩咐。”

寧小蘭轉頭,看著寧芳芳,“你確定?你可要考慮清楚了。如果你不願意,可以繼續跟在我身邊,為我分擔工作。而一旦確定,你就隻能一直走下去。或許前方是金光大道,或許前方是萬丈深淵。而無論如何,你都將付出代價。這個代價,或許會讓你身敗名裂。”

寧芳芳聽了,非但沒有膽怯,反而激動、興奮,“公主,我就一個丫鬟,有什麽名分。況且,如果繼續做丫鬟,奴婢一輩子都是奴婢,隻會給公主添麻煩。雖然做公主的奴婢也高人一等,但如果有機會,芳芳更想與公主並肩作戰。如果有機會淩駕於男人之上,讓萬千男子俯首聽令,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無論未來如何,我都願意嚐試。”

寧小蘭繼續看了好一會,終於點點頭,“那好,明天,我要將你送給張全。”

這算是重磅消息吧。但寧芳芳卻似乎一點都不驚訝,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很冷靜地問道:“公主,我需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