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子樂屁顛屁顛的來到老虎身邊,拿出把短刀,道:“這老虎身上的毛皮,值老錢了,兄弟,咱們一人一半。wwW!qUAnbEn-xIaosHuo!coM箭是你的,你拿大頭,不過我好歹親自吹了幾箭,你一定不好意思叫我血本無歸是不?”

江川慢慢道:“這都無妨……你打算扛著它在雷煙穀裏過十天?”

毛子樂臉色一苦,道:“這這這……要不然咱們先剝了皮,找個地方藏起來,然後等試煉完了回來拿。”

江川道:“虎皮歸你,我不要,我要虎膽和虎骨。”

毛子樂一愣,道:“你要那玩意……我說,你要煉藥麽?”一麵說,一麵切割虎皮,黑暗當中不小心,掠過虎頭的時候,手指一疼,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疼痛一下,登時轉為麻癢,隻覺得從手指一路向上麻過去,刹那間一條臂膀全部僵直,怪叫道:“壞了,我中毒了!我要死……”

江川無奈,拿出一枚解藥,塞進他大呼小叫的大嘴裏,拉過他的手,取出匕首在手指處一劃,劃出一道傷口,將毒血擠出來,撒上了藥粉收口,道:“大驚小怪,藥是我下的。有我在此,你就死不了。”

毛子樂叫道:“厲害,這位兄弟莫非是神醫國手麽?兄弟最佩服的就是懸壺濟世的杏林高手,那是五體投地,頂禮膜拜。小弟毛子樂,人稱胖子,乃是白楊縣分舵的選送弟子,今年一十六歲,練得一身橫練功夫,等閑也抵得過一個上好沙包,小哥有沒有興趣一起搭個伴,眾人拾柴火焰高,一個好漢三個幫,咱兩個搭檔……”一麵口中滔滔不絕,一麵把刺到自己的那枚短箭塞入吹筒中,目光幽幽的盯著江川。

江川抬手止住了他,道:“不必客氣,我不喜歡搭夥,分過了收獲,咱們分道揚鑣就是。”說著拾起自己那份虎膽,道:“告辭了。”

毛子樂見他要走,連忙道:“等會兒……”將手中的竹管一豎,毒箭的出口正好對著江川,管中的毒箭好像毒蛇的毒牙一般,隨時會暴起傷人。

四周安靜下來,兩人對視一眼,目光在空中一碰,毛子樂忽然手臂一顫,卻是向前一送,將竹管橫了過來,笑道,“這是你的吹管。”

江川接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輕笑道:“難為你還想著——我都忘了。”說著一拱手,大大方方的背轉身去,輕身入林。

毛子樂望著他的背影,笑容一斂,嘀咕道:“忘了才有鬼,你以為我想給你麽,若裏麵還有一支箭,我還真想——媽的,手上敷著你這毒人的藥,等於命在你手裏掐著,敢不給你麽?到了名字也沒留下一個,以後我想要毒藥,少不得還要麻煩你啊。嘿嘿,要不是你身上沒有我們黑令童子的味道,我還真以為你是同類呢。”

江川默默地往林中走,他剛才遇到了一個完美的蠢才——一個目光中神光充足的蠢才,一個虎口和指尖,有一層薄薄的繭子的蠢才,一個抓住了自己的腳腕之後,會順勢控製住所有穴道和關節的蠢才,一個會在數十丈外發現自己,把腳步放重的蠢才……

太完美了,江川輕輕鬆開一直緊握著的手,手心的汗水被風一吹,有些發冷。若是剛才毛子樂想把那結局弄得再完美一點,江川會把藏在袖中藥引催動,讓他死無葬身之地——搶在他對自己動手之前。

想必他也發現了吧?

什麽白楊縣分舵選送,隻怕披在那身胖皮下麵的,是個足夠黑的靈魂。

奇怪的是,自己明明已經是個修仙人,也有一身不錯的武功,為什麽對敵從來第一個想到的還是用毒?十多年的習慣根深蒂固,還是朝夕間難改。

其實我不再是一個大夫,我是修士,當拋卻當初的一切枷鎖,不再執著於區區小道——何時能禦飛劍,取敵首級於千裏之外,何時能駕風雲,扶搖直上九重天?

江川心中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有正麵迎敵的勇氣,不然何談奪天地之造化,爭那一線仙緣?

不得不說,江川被自己劉鐵嘴之流的江湖先生,毒害的不輕。

仿佛印證江川的這番決心,他還沒走出多遠,隻聽草叢中一陣悉索之聲,突然一聲暴響,一個黑影飛出,向江川撲了過去。

尚未及麵,江川便聞到一股腥臭,與適才猛虎的氣味完全不同,那猛虎是一股尋常野獸的腥氣,這味道卻是說不出的煩惡,令人聞之欲嘔。

江川想也不想,倒踏一步,翻身跳出,猶如一溜青煙,倒竄而出,一直飛了兩丈餘,這才落地,那黑影撲的也猛,擦著他頭皮躍過去,落到另一邊。當初他也曾選過輕功的,隻是沒花什麽時間在上麵,然而修煉過入門的修仙法訣之後,自然而然身子輕忽,配上俗世間的身法,雖不能比飛天遁地的神仙手段,但身輕如燕還是差可相仿。

這一下躲得雖然驚險,好歹也平安無事,江川打了個滾站起身來,往前一看,隻見不遠處盤著一條大蛇。那蛇也不過兒臂粗細,三四丈長短,不算巨蟒一類,然而江川一見之下,不由暗暗驚懼。

原來那巨蟒雖然身材不同,卻與當初雷煙穀那“山神”巨蟒有七八成相似,更何況周身浮現著那一絲淡淡的寶光,除了那巨蟒他並未在第二隻野獸上見過。剛才那吊睛猛虎枉自凶猛,也沒有半分寶光。根據江川的經驗,寶光與修仙息息相關,這長蟲和那巨蟒必不是普通野獸,隻怕就是傳說中的怪獸之流,絕非剛才那尋常老虎可比。好在那寶光稀薄,似有似無,江川揣測,這蛇兒實力也並非太強,說不定沒修成怪獸幾日。

算算時間,想必這蛇還與那巨蟒有血緣關係,說不定就是那巨蟒留下的血脈,孵化出來又在雷煙穀活動,隻是還在幼年,不曾掀起什麽大風浪,否則任它什麽猛虎都不敢再在雷煙穀停留。

不知是不是報應不爽,老子死了,兒子還是找上了江川,而且江川身邊已經沒有了寧輕舟,隻有一把匕首和自己一條性命。

那蛇頭呈三角,一雙圓眼黃澄澄的冒著凶光,此時雖然靜靜地盤著,一根血紅的蛇信嘶嘶而吐,凶態畢露。驀然,身子一挺,向前一竄,如如閃電一般撲到江川麵前。

江川手上早握了匕首,然而那蛇撲來太快,隻看到一陣光影閃過,一邊退步,一邊手上一揮,隻聽得當啷一聲,斬到了一物。他退開一步,卻見那蛇好端端的盤在自己身前丈許,再看手上匕首,已然彎成了廢鐵。

江川低低的哼了一聲,在腰間一拍,手中紅光一閃,已經多了一把紅色長劍,那是他從孫望道那裏繼承來的法器之一,正如孫望道說的,雖然不會驅使,拿著當一般的兵器對砍也很好嘛,他修煉的八卦劍,也隻有用這樣的兵刃才能發揮到了極處。當下反手一揮,一道橙紅色的劍芒飛出,真是暗八卦劍中“休”字訣。

休門值坎,位在正北,暗八卦八門,休門最輕,其劍芒柔順安靜,上手容易,最易修煉,然威力雖非最大,也不可小視。紅澄澄的光芒飛出,眼見到了那蛇的身前。那蛇靈活之極,以蛇尾為支撐,滴溜溜的旋轉,身子一蕩,間不容發之時,避了開去,蛇尾在大樹上一擊,再度襲來,速度竟然比剛才還快過數倍。

江川這一次連躲避都已來不及,匆忙間將揮出的長劍順勢回拖,全身真元凝聚,在空中劃出了一道耀眼的紅色軌跡,饒是他反應快,也隻不過剛剛趕得及。蛇劍在他身前半尺處相交,隻聽“當啷”一聲,好似金鐵相交,接著噗啦一聲,漫天的紅雨撒了下來。

江川隻覺得手上一麻,法器幾乎飛脫出手,接著耳邊一聲異響,嘩啦一聲,臉上一片溫熱,無數**散落下來,眼前隻覺得猩紅一片,看不清東西南北。

過了片刻,江川從失神中緩過神來,隻見眼前橫著兩條斷蛇,斷口處還有火燒焦的痕跡,那是他的火性劍芒燒的。江川怔了片刻,突然出了一身冷汗,暗道:好險,倘若這一下沒有殺死它,隻憑我剛才失神這幾息之間,死十次也是綽綽有餘。心下後怕之餘,也是暗暗警惕。

緩過一口氣,江川才想起來當年它父母(疑似)之一死在大先生手裏,身上的東西可是不少,那內核尤其珍貴,自己終於也搏殺了一條蛇怪,不知有什麽收獲。

走到蛇屍旁邊,江川剛俯下身,那蛇頭帶著半截蛇身本橫在血跡中一動不動,突然之間,猛地昂起身子,一口咬下來。

江川駭然,身子一抽,長劍一拉,嘶啦一聲,把那蛇從口中當中劈開,剖為兩片,接著當啷一聲,卻是他兩次危機之時,都使盡全力,這時手臂酸麻,握不住劍。好好一把法器,竟就此掉落塵埃。

江川坐在蛇屍之旁,緩了片刻,這才重新拾起法器,剖開蛇屍,也隻有他這把仙家飛劍能割破那蛇的硬皮,尋常刀劍根本傷不了它分毫。

在那拳頭大小的蛇頭裏翻找片刻,卻是一無所獲,想必這蛇怪年歲太輕,還不曾凝結內核,江川不免有些遺憾,取出蛇膽,江川還要再剔蛇骨,卻發現蛇腹內還有一個硬物。這也是尋常,蛇最貪吃,往往將比自己身體還大的獵物一口吞下,在腹中慢慢消化,有時甚至能在巨蟒中翻出整個的人的屍體。

不過這個蛇明顯分量不夠,想翻出什麽大件的東西那是不能了,江川伸手將它腹中之物取出,看樣子不過拳頭大小,質地堅硬,擦看了其上的血跡,接著東方的晨曦微光看時,隻見是一枚小小令牌,通體黝黑,上麵篆刻一個“令”字。

黑令!

江川心中暗暗惱怒,心道此番是點背到家了。也不遲疑,將那黑令在蛇頭上一磕,一抬手,那黑令劃出一道弧線,落到了密林深處。

然而他還是扔晚了,在他出手的一瞬間,背後的樹叢中突然射出一從鋼針,穿透了黎明之前的黑暗,整整齊齊的釘在江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