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龐大睜大了眼睛,指著那少女顫聲道:“這不可能,你才多大,哪有這麽高的修為?作假,妖孽——肽,快快現出原形來!”

饒是那少女氣憤不已,也被他逗得一笑,氣惱都減了一兩分,道:“原來是個渾人。WWw.QUanbEn-xIAoShUo.COm你自己不長進,便道旁人都不長進麽?”

龐大突然驚道:“難道……你是宗門的人?”

那少女笑道:“我是林下洲的馮綺然,他是我師兄江川,你說我們是不是宗門的人?”

江川摸了摸鼻子,這種情況下,似乎不必要主動報名字吧?不過事到如今,說了也無妨。隻是之後要提醒她,下次不必如此積極,就算報名,最好也要隨身帶上兩個脫口而出的假名字。

龐大聽到林下洲三個字,露出又是忌憚又是嫉妒的神色,他雖然渾,但畢竟是散修,對於宗門不是一般的忌憚,喝道:“老二,這兩個小崽子是宗門修士,不要留手了,並肩子上啊。”說著當先伸手揮了揮,一道黑光騰空而起,一把烏黑的飛劍射向馮綺然。

馮綺然嬌叱一聲,秋水劍靜靜地浮上,不見它如何犀利,隻是橫在身前,柔光閃爍,便如一泓水光散開,將馮綺然身前保護的滴水不漏。

黑光一撞,一頭紮進了水光的範圍之內,立刻被柔光追上層層纏住,遲緩了起來。那秋水劍劍光如水,至陰至柔,一層層的包裹著淩厲的劍光,水光順著劍光走 隨著黑光的衝突左右晃動。一層層的將黑光掛住,雖然全無抵抗之力。卻又至堅至韌,黑光再鋒利。也不能損傷分毫。

那龐大見秋水劍厲害,大吼一聲,乾坤袋中噴出數道光芒,竟是數把法器一起升空,一一向馮綺然飛過去,一時間天上五光十色,蔚為奇觀。他雖是散修,但以搶劫為生,手中的貨色可是不少,極品未必有。但中下品的法器一抓一大把,這時候慌了神,本著寧濫勿缺的原則,都砸了出去。也難為他不過初期修為,居然同時操縱得了這麽多法器、

馮綺然見了法器如林,法術如雨的盛況,麵上微微一白,卻沒有同樣拿出更多的法器,隻是指揮著秋水劍。盤旋縱橫,盡自抵擋。隻見那長劍在空中,一劍一劍綿綿不絕,如同水銀瀉地。毫無破綻,柔和的光華看似綿軟,卻是無懈可擊。漫天的法器,竟抵不過這小小三尺雪白鋒刃。

江川在一邊靜靜旁觀。有兩個感覺。第一,就是這秋水劍果然不凡。威力如斯,隻怕早超過了法器的極限,連下三品的靈器都有所不如,想必裏麵早封印有靈魄,隻是未曾覺醒而已。第二個,馮綺然使用的確實差了些火候,她的法術,反應,應變,膽略無一足取,顯然是缺乏經驗,不然也不必纏鬥這麽久——但是,她在戰鬥之中,卻做到了一個字,是江川從所未見的。

一個“美”字。

人美,劍美,招數美。

在江川眼中,秋水劍的風儀,已經遠遠超出了“劍者凶器”這一定義,可稱得上翩若驚鴻,婉若遊龍,如今在他麵前仿佛已經不是一人一劍,而是一大一小兩位絕代佳人, 一人亭亭玉立,近在眼前,一人風姿飄渺,在水一方,兩位佳人遙相呼應,揚塵舞蹈,長袖流雲,一舉一動,盡是美不勝收。

秋水為神玉為骨,芙蓉如麵柳如眉。

江川腦海中驀然浮出這兩句詩來,心中一動,暗道:莫非這才是那秋水劍的真意?創立這神通的馮師叔必然是一絕代出塵的好女子,方才能有如此好劍,如此好劍招。馮綺然不過如此的修為,卻也能表現秋水劍幾分神韻,若是馮師叔宗師以修為,持此劍與天下修士一爭長短,又是何等的風華?

可惜這位馮師叔,大概是不怎麽會教徒弟——如果她不是故意坑人的話。

這一點,隻看馮綺然現在的情形便可知一二,作為一個修士,在操縱飛劍和別人爭鬥的時候,第一要緊的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是美吧?在爭奪一線天機的鬥爭之中,稍稍退讓一步,都可能是死無葬身之地,縱使有絕色傾城的美貌,也難以抗衡力量的碾壓。這種情況下,卻傾力教授弟子如何在爭鬥中風姿優美,楚楚動人,實在是誤人子弟。

江川可不覺得這是馮綺然的天性使然,第一次對敵,除非是天生的爭鬥好手,否則都會緊張以至於手足無措,反應變慢,這個時候她肯定不會多考慮什麽儀態,她所表現的,必然是平時最真實的狀態,能夠發揮八成的實力就很不錯了。在這種情況下,馮綺然的動作仍是如此動人,那平時的修煉中必然是千錘百煉,師父也再三耳提麵命,多加訓誡,才能如此自然而然,深深融入血液裏的。

坑人啊。

不過江川沒自大到當麵質疑她師父的地步,也不必現在提醒她改變什麽,那龐大修為不過爾爾,馮綺然一時生疏,這才多纏了這許久,等她找到感覺,自會勝利,江川隻需慢慢欣賞——雖然這劍法不堪對敵,但也確實賞心悅目。

驟然,秋水一攪,那些法器如同失去了靈性一般,自空中一頓,然後嘩啦啦的落在地下,散落一地,勝負已分。那龐大怪叫一聲,返回身拉住龐二,喝道:“兄弟快撤。”

他若不去拉龐二,還有一份可能逃得性命,但他這一拉龐二,卻是糟糕了。龐二被江川壓在原地,哪裏拉得動,如同楔子一般釘在地上,那龐大一拉不動,反而腳下一個踉蹌,秋水劍速度何等驚人,早已追了上來,呲啦一聲,將他一劈兩半。

鮮血四濺。

飛濺的鮮血混合著內髒爆出丈許方圓,染紅了大片的樹林,灑落在馮綺然裙角,馮綺然低頭一看,失聲尖叫,連連後退,退到了角落,倚著一棵大樹,勉強支持著身子,扭過頭去不看場中慘狀,猶自瑟瑟發抖。

江川見了,也是眉頭一皺,倒不是被驚嚇了,而是覺得意外,雖然安排馮綺然見見血是任務,但是也沒想到第一次就是這種血腥場麵,這給她的刺激未免太大,隻怕恢複起來不容易,好在馮綺然再年少,畢竟是修士,心誌比一般少女堅強,料想並無大礙,不然若是這一番嚇出病來,江川難免受責難。

不過,現在還有一件事要做,這是對馮綺然的下一個考驗。

猶豫了一下,江川還是放出流沙術,將土地翻整了一遍,讓血跡伴隨著龐大兩截屍體多數沉入地下,場麵雖然仍是一片狼藉,至少看起來不那麽觸目驚心。然後他走過去,指著龐二道:“師妹,這個人怎麽辦?”

馮綺然雙目中充滿了血絲,咬著牙道:“別管他,我們走。”

江川看著她,道:“就這麽走了?”

馮綺然突然尖叫道:“你還要怎麽樣?”

江川一怔,道:“怎麽?”

馮綺然捂著嘴,道:“你要我殺人,我也殺了,放過我吧!”說著一推身後的樹木,自行快步跑入了森林。

江川微微苦笑,馮綺然雖然天真,卻也是聰明的女子,能夠看穿自己的安排並不奇怪,這一番自己倒是不好做人了,不由得暗暗責怪蔣千裏,他倒是清閑,在暗處保護,卻把明顯的得罪人的差事給自己——誰叫他是師兄呢。

一道法術打在龐二身上,江川穿過森林,追著馮綺然而去。

江川和馮綺然兩人的身影消失之後,龐二靜靜地躺在原地,也不知是生是死,林中靜悄悄的,隻有樹枝上慢慢黯淡下來的鮮血,還記錄著剛才這一場並不慘烈的爭鬥。

一個人影慢慢的從林中度了出來,走到樹林的戰場身邊低下頭檢查,點點頭道:“馮師妹雖然欠缺經驗,但個性可算堅強,比我想的還要好些。江師弟心思縝密,處事嚴謹,沒有其他師弟的臭毛病,倒是可用的人才。”

站起身來,可以看出那人是一個濃眉大眼,英氣勃勃的青年,低頭看向龐二,道:“雖然到此地步,可也還該借你身體一用。馮師妹將來若能成器,也有你一二分功勞。”

說著十指連彈,十條金色絲線飛出,猛的捆住了龐二的身軀手腳,金色的光芒一閃,一股詭異的煙氣騰騰升起。

江川沿著馮綺然走的方向一路追過去,他追逐馮綺然並不困難,自從踏入木火通玄書太極位也就是靈覺期高階以來,他的靈識感知範圍越來越大,馮綺然並沒有離開過他的靈識範圍,之所以不追上去,是現在追上去也沒什麽用,江川懶得辯解什麽:“這都是為了你好”,或者推卸責任說:“這是蔣師兄讓我做的”,這些話十分無聊,倘若馮綺然通情達理,她自己自然想得明白,江川一直跟著她,隻不過是代替蔣千裏保護她而已。

馮綺然開始跑得極快,後來慢慢的慢了下來,也不知是累了,還是想通了。突然,她停住了腳步。

江川皺眉,卻沒有立刻趕上去,而是隱匿了氣息,慢慢的摸了過去,站在樹叢中,看清了場上的局勢。

馮綺然站在樹叢當中,秋水劍浮在身前,前麵站了十幾個散修,將她團團圍住,領頭的正是王家崗坊市中地頭蛇派出來的瘦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