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所在的迎賓館,是一個二層的小樓,樓上是江川閉關的臥室,而樓下是客廳。Www!QuAnBen-XIaoShuo!cOM

現在,客廳中坐著一個人,一身青衣,麵色慘白,神色帶著受傷特有的灰暗,但是五官看著很麵熟。

當然麵熟了,隻要不易容,每次照鏡子,都能看見這張臉啊,江川挑了挑嘴角,慢慢走了下來。

那人抬頭,和江川四目相對,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同時看向了對方,隻是這邊的表情,更加驚訝一點。

江川的神情,卻是平靜無波,道:“剛才出了什麽事麽?”

那人想不到他隻是如此問,怔了怔,低低道:“半夜的時候,有一位霓裳關的女子,名叫尺素,前來找您,小的大膽,擅自替您應付過去了。”

江川笑著點頭道:“麻煩了。”

那人道:“不敢。”有些怔忡著站著,不知道該說什麽。

江川笑道:“可否一見廬山真麵目?”

那人一拍腦袋,笑道:“我險些忘了。”身子輕輕一虛,再出現時,已經變成了一黑衣少年,有著一雙狹長的鳳目,五官英俊的有些邪氣,眼睛卻是泛著一絲紅光,深深行禮道:“胡道謝過先生救命之恩。”

江川上前扶起,道:“不必客氣,還要感謝你替我周旋。”再次端詳那少年,隻覺得有些麵善,道:“你姓胡?”

胡道一笑,道:“狐狸麽,自然姓胡,您不是見過我的真身麽?”

江川點點頭,心道:大概狐狸變成人身,長得也就相差不遠,他和狐言長得倒有五分相似。笑道:“你坐吧,看你昨晚受傷不輕,現在依然有嚴重內傷,不必多勞心神。”說著給了他一顆丹藥。

對於這個胡道,江川也有好感,一來是他知恩圖報,是個不錯的精怪,二來江川養了狐言這麽長時間,感情自然也是有的,愛屋及烏,對於一般的狐狸都有些好感。

胡道將丹藥吃下,道:“先生——”

江川指了指自己,道:“江川。”

胡道遲疑了一下,道:“江……江先生,剛才那叫尺素的女人找你,有一件事,被我含糊過去,不知您要怎麽樣。”

江川道:“什麽事?”

胡道道:“她要您替她照顧一位叫做雁佳纓的姑娘。”

這個名字,江川還是第一次聽到,隻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道:“這人是誰?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怎麽照顧?”

胡道道:“我也不知道,隻好把尺素的話,原封不動,轉述給您。”頓了頓,用一個比較平板的聲音道:“您還記得,昨天晚上,您阻攔葉奇,救下的那個女子麽?”

江川道:“嗯,倒是有這麽回事。”當時不過湊巧,倘若他們不是正衝著江川這個方向而來,江川本不會出手。隻是後來,江川去追葉奇之前,還找過那個女子,卻是蹤影全無,好似根本就沒有這個人一樣。

怎麽,那個驚鴻一瞥的女子,還有什麽幹係不成?

“是這樣的,那位女子,本是霓裳關的姐妹,但現在得罪了長生殿,不容於門派,隻能由門派中安排珊瑚帶出來,另行安置。然而如今,那長生殿又有人到此,這位雁佳纓姑娘不能再和珊瑚在一起,隻求江川庇護一二,過了珍饈島這一關,再行安置不遲,這是尺素的請求,隻要幾天時間,將來必然重重謝過。

說完這些,胡道低聲道:“小人聽著,尺素這番話,有些不盡不實。”

江川挑眉,道:“我知道。”這番話中的破綻百出,真叫人笑掉大牙,別說別的,就是珊瑚,江川眼睜睜看著她一路從林下洲出來,跟著在淩官峽鬥爭一番,最後來到珍饈島,一番行程,全是湊巧,哪裏又有什麽雁佳纓的事了?再說,那女子明明是靈覺期修為,門派真要安排她暫時出門,怎麽會派一個法體期的小弟子護送,又怎麽會往人多的地方湊,來到這風雲際會的珍饈島?

這種托詞,隻能說明,這雁佳纓身份十分麻煩,牽扯的事情決計超出想象,隻憑她很可能得罪了長生殿,就是麻煩之極。這種天大的棘手人物,江川怎會接手?尺素這番主意,打得也太好了,全把江川當傻子糊弄了。

江川摸摸頭,難道自己太好說話,以至於旁人覺得,怎麽添麻煩都無所謂?做人如此,也不知是成功還是失敗。

想著,江川笑著搖頭,道:“你答應了?”

胡道連忙道:“我怎麽敢?先搪塞了過去,尺素就先回了。”

江川道:“那樣最好,沒事了。我自然會婉拒了她。”

胡道苦笑道:“麻煩就在這裏啊,您……您跟我來吧。”

焦玉莊坐在石洞中,道:“土老兒,如今已經了無牽掛,我打算走這一遭,來他個轟轟烈烈,你要怎樣?”

土十孫道:“怎樣?我當然舍命陪君子了。這樣,小狐子先回去,我與你今日的小宴會走上一遭,今天角色已經來的齊全,看他們怎生演這出好戲。”

焦玉莊哈哈大笑,道:“沒想到土老兒你,竟說得出這樣的話來,好吧,算我多年來小看了你,隻憑今日,我也算老土你是個好漢。”

土十孫叫過白狐,道:“如今島上的引路符,全部都在焦玉莊手中,誰也別想輕易離開,隻有你那一份兒,要提前預備。這裏是三張引路符,跟你主人一起,找機會離島便是,至於報酬,嘿嘿,一個九州社稷印,也都頂的過了吧?”

狐言答應了,深深一禮,退了出去。

土十孫和焦玉莊對視一眼,一起大笑。

“這個……”江川看到眼前的一座冰雕,以他的城府,也隻有目瞪口呆了。

那冰雕,卻是一個女子,身處於厚厚的堅冰之中,合著眼睛,雙手交疊在胸口,神態安詳,如同熟睡。她身上的冰層約有尺餘厚,閃爍著一層藍盈盈的光芒,顯然也不是一般的冰,寒冷之處,卻遠過於一般寒冰,靠近數尺之內,已經寒意刺骨。

“這個冰雕,就落在迎賓館的池塘裏,浮在水上,我也是送完尺素之後,才發現的。當時那池塘全部凍上了,連岸邊都結了一層薄冰,小的不知道怎麽處置,也不敢由她暴露在外,這才不得不取了下來,先運進賓館之中。”

江川撫著額頭,隻覺得煩不勝煩,道:“怎麽回事,難道是尺素放在這裏的?”

胡道道:“看著不像,小的倒覺得,可能是天上掉下來的。”

江川哭笑不得,道:“知道什麽叫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麽,這麽一個燙手……凍手的山芋,砸到我腦袋上,不叫命該如此,又叫什麽?”

胡道道:“那您……”

江川還未說話,隻聽得院中有人大聲叫嚷:“表弟,表弟。”

江川已經在旁邊布下了靜音陣法,隻是卻是單向,外麵聽不見裏麵的聲音,裏麵卻能聽見外麵,隻聽著嗓子,便知道是盧義光那大少爺來了。

盧義光一麵大聲叫嚷,一麵就往賓館裏麵走,喊道:“表弟,今天是開小宴會的日子,咱們一道去赴宴啊。”

不及細想,江川抬手,將整座冰雕收進了靈獸袋裏,這樣至少保證那女子不會死去,吃了一顆易容丹,做回了張業真,這才下了樓去。

隻見盧義光在院子裏,一麵無聊的踢著石子,一麵道:“表弟,咱們這就走吧。咳,昨天晚上,真是晦氣,我明明到了珊瑚那裏,卻是空等了一晚上。被那女人放了鴿子,氣死我了。本道是一樁好桃花,結果成了一個大笑話……”

江川看著他喋喋不休的樣子,突然從心底感到了一股羨慕之情:什麽都不知道的人,或者多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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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局啊飯局,喝酒啊喝酒,離人要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