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打開,一道人影衝了出來,直撲孟文敘。WWw!qUAnbEn-xIaosHuo!cOM

那人影來的雖然迅速,但孟文敘五品的功力,豈同等閑,腳步一錯,讓過了這一撲,右手如鉤,向來人胸口插去,然而抓到中途,看清了來人是自己的兒子,手下立刻緩了,變抓為握,拉著那人的右手。

那人身子一頓,看清楚是一個弱冠青年,臉色青白,卻是神情振奮,叫道:“我悟了,我悟了,這一番誰還能阻止得了我得道成仙?”

孟文敘一片憐子之情,聽了這幾句話,登時化為滿腔的怒火,騰騰騰往腦門上冒去,回手“啪”的一耳光抽過去,道:“誤你媽的腦袋,你仔細看看,我是誰?”

那青年挨了一掌,好似沒覺得疼,隻是瞄了一眼孟文敘,道:“你是誰?我管你是誰?”

孟文敘聽他不認自己,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甩了甩腦袋,突然想起,自己確實有好幾年不曾去看過他,上次見他時不過十一二歲,轉眼間快十年了,他就是不認得自己,也不是他的錯,反而是自己虧欠了他,不覺得怒火消散,道:“兒啊,我是你爹爹孟文敘,你是我兒孟學儒。”

那青年孟學儒道:“你是我爹?嗯,是我爹就是我爹吧,我正要飛升,你先站開。”一麵徑直的噔噔噔往前走。

孟文敘目瞪口呆,一時竟忘了拉住他,任由他與自己擦身而過。

那孟學儒走了幾步,突然回轉過身,道:“你是我爹?”

孟文敘心中一喜,連忙點頭道:“正是我呀。”

孟學儒一擊掌,叫道:“好啊,你隨我來吧。有道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雞犬都能升天,何況爹乎?我爹,等我做了九天上一方仙主,也要封你個太上仙君逍遙逍遙……”

孟文敘隻覺得渾身無力,往日裏一腔雄心壯誌登時雪消,往日裏筆挺的腰杆也有些塌了,搖搖晃晃退了幾步,轉頭對江川道:“大夫,你看他……他還有救麽?”

江川抬起頭,和那孟學儒對視一眼,不由得一愣,這個人他是老相識了。當日他在劉鐵嘴那裏聽說的時候,這孟學儒也是每日必到。兩人也算是熟臉,相互之間還打過招呼。那天江川親眼看見這孟學儒被家裏人從書館帶走,甚至劉鐵嘴之所以被趕走,和他奶奶告狀也有直接關係。

孟學儒見了江川,也是一愣,叫道:“哈哈,賢弟你也在這裏!你可知這幾日我與這些俗人為伍,可有多麽鬱悶,賢弟,你和我一起飛升吧,上天有哥哥照應你。”

江川看他瞳孔焦距散亂,氣息發虛,情緒亢奮,絕非正常人,道:“二寨主,公子確實需要診治。”

孟文敘點頭道:“麻煩小大夫了。”語氣中不知不覺客氣了許多。

江川道:“二寨主請先控製下公子行麽?”

孟文敘二話不說,伸指點中了孟學儒的昏睡穴,道:“來兩個人,把少爺搭到屋裏去。”

幾個人把孟學儒送到裏屋的**,孟文敘和江川跟了進去。

到了裏屋,江川把脈之後,沉吟片刻,道:“二寨主,其實就我們醫生而言,公子病的不重。”

孟文敘道:“怎麽說?”

江川道:“從我們這來說,公子情緒不穩定,神思恍惚,出現幻覺,行為不受控製,確實是病,而且不難治,安神定心的藥幾服下去,令郎的言行恢複正常,認清人,行動坐臥一如常人,絕無問題。”

孟文敘道:“那快快開上藥來。”

江川道:“隻是我們可以管的了公子不要想得太過,可是卻管不了公子想什麽。”

孟文敘道:“那是怎麽說?”

江川道:“公子清醒之後,想必不會做出剛才那麽出格的事情,但是他該喜歡什麽喜歡什麽,該癡迷什麽還是癡迷什麽,他想要幹什麽,我們是萬萬改變不了的。”

孟文敘道:“你是說他依舊癡迷修道,你是管不著了?”

江川道:“實在是力所不及,請您原諒。”

孟文敘長歎一聲,伸手掩麵,道:“這是我造的孽,倘若不是我不管他,他也不至於想這些有的沒的……”

剛說到這裏,隻聽到外麵有人叫道:“七寨主,您不能進去……”

隻聽一個女子聲口道:“讓開,我有大事。”

孟文敘剛一愣,一個高挑美豔的女子已然闖了進來,手中還抱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那男孩子衣衫破爛,臉上髒兮兮的,手上還玩著一個白色的石頭。

孟文敘一愣,慈父的表情如同潮水一般退去,隻剩下二寨主的睿智淩厲,皺眉道:“七妹,你越發的孟浪了。”

那女子正是七寨主管芳瓊,她正色道:“二哥,這回不是我孟浪,我有真正的大事回報。”

孟文敘道:“知道了,你且外麵稍等。”心中暗道:如今有什麽大事,也比不得我兒病情重要。

管芳瓊也不出去,將手中的孩子往地下一放,道:“二哥,你仔細看來,還記得他麽?”

孟文敘細細一看,隻見那孩子長的有幾分清秀,隻是瘦弱的厲害,看著有幾分怯生生的,看見孟文敘一個勁兒往後躲,不敢看他。孟文敘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見過這麽個普通之極的孩子,皺眉道:“七妹,這孩子你哪裏找來的?”

管芳瓊道:“也不是什麽險惡地方,就是後山的葫蘆口,他一個人跌跌撞撞的走著,餓的直哭,我給了他一碗雞蛋羹,這才哄住了他。”

孟文敘道:“是哪裏走失的孩子吧,嗯?不對,難道是從咱們土牢裏跑出來的?”說著神色已然一變,有些重視起來。

管芳瓊道:“這麽說來,他還的確是咱們擄上山來的孩子,不過卻不是自己從土牢裏跑出來的。”說著,神色凝重起來,道:“二哥,任你怎麽想,隻怕也想不到,這孩子,就是十天前那批祭品之一,被咱們大哥獻給什麽‘山神’的孩子!”

孟文敘一愣,神色之中露出幾分惘然,顯然一時沒想出來這是什麽意思,突然間,他明白過來,猛地站起來,一把抱住那孩子,叫道:“他……他是送進雷煙穀裏的那些個孩子之一麽?”

那孩子原本就怕生,一直躲著孟文敘,這時被他狠狠抱住,哪裏受得住,咧開嘴哇哇大哭,原本手中一直把玩的小石頭也拿捏不住,手一鬆,掉在地下,骨碌碌的滾了出去。那孩子顧不得石頭,在孟文敘懷裏掙紮不止,又哪裏掙紮得動?

孟文敘神色變幻不定,眼中光芒越來越亮,站起身來,叫道:“七妹,你快把原委原原本本的告訴我,快快快!”他連說三個快字,顯然是焦急得很了。

管芳瓊笑道:“二哥莫急,這裏可不是講話的所在。”

孟文敘一拍腦袋,道:“是是,我竟急糊塗了。”站起身來,對江川說道:“我兒就由你照顧了,需要什麽藥材,對這裏的家人說,沒有什麽不能得到的。等他醒過來,你也要好生的寬解他,告訴他,什麽神仙妖怪,都是他娘的扯淡,讓他給我踏踏實實的念書,來年考上個秀才才是正經。”

江川唯唯稱是,孟文敘抱起那孩子,道:“七妹,咱們去聚義廳上說話。”說著當先大踏步走出去,速度之快,比之來時掛念兒子的速度還要再快上三分。

江川等他們都出去了,這才慢吞吞的彎下腰,把剛才那孩子掉的那塊石頭撿了起來,小心的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