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目瞪口呆的看著,那一截白色的藕臂,向上伸展,然後,緩緩地,水麵上升起一個倩影。wWW、QuANbEn-XiAoShUo、cOM

那是一個相貌絕美少女,烏油油的青絲掛在水珠,貼在白玉般的臉頰上,一雙星眸轉了過來,和江川對視一眼,露出驚訝之色。

江川臉色騰地一下,紅到了耳根,訥訥的說不出話來,伸手搖了搖,想要解釋,卻不知道說什麽,心中暗道:這不是見鬼了嗎,我在這裏這麽久,怎麽沒見到她?

那少女見他尷尬,突然撲哧一笑,然後咯咯咯的如同銀鈴般笑了起來。好像被偷窺的不是自己,而是對方一般。

笑聲入耳,江川陡然癡了,不是因為笑聲特別好聽,誠然,那少女笑起來固然清脆悅耳,但更重要的是,這笑聲讓他想起了一個故人。

淩靜飛,當初她就是喜歡這麽笑,好像隻有這樣的笑容,才會讓一個深如冰淵的女子變得透明可親起來。

那少女見江川入神,隻道他被自己的容貌所吸引,心中暗笑,突然伸手在旁邊的水麵一抹,原本平靜的湖水,好似被她突然撕下來一片,形成了一道水色綢緞,就這麽整匹的裹在她身上,如同披風。她有在袖口,領口,腰身幾處捏合了一下,登時把一件水衣調製成形,那件藍綠色的衣服好似霓裳羽衣,飄然欲飛。

江川睜大了眼,心中暗訝,這少女調製水的手段,精微細奧之處,比之他控火隻怕都有過之而無不及,更何況她製作衣衫的手法更加熟極而流,若不是對衣衫的製作爛熟於胸,怎能如此輕鬆寫意?

“霓裳關?”江川脫口而出這個名字。

那少女微微驚訝,笑道:“你倒認得我是霓裳關的人?”

江川一愣,沒想到自己隨口一猜,居然猜對了。再仔細一看,心道:就是霓裳關的人。

在七大派當中,有兩個派出美人,一個是林下洲,另一個是霓裳關。不過有心人一眼就能分辨兩個門派女子的區別。人道是霓裳出美女,林下有佳人。但凡林下洲女子,無不氣質嫻雅,舉止大方,知書達理,一眼看去,便是大家之風。而霓裳關卻是截然不同,其中女子走的都是小家碧玉或者傾城尤物的路線,多情大膽,言笑不禁。而且大部分心靈手巧,能做一手女紅,當然,在修仙界的女紅,也就是裳類法器,而且許多女修還精通音律,願意展現歌喉舞蹈,比之林下洲女子,最多撫琴娛己的矜持大不相同。

對於兩派女子的優劣,自然不乏好事之徒評頭論足,當然意見也有兩分,喜歡霓裳關的靈動,自然就不喜歡林下洲的木訥,喜歡林下洲的典雅,大多看不起霓裳關的輕浮。不過最後有一位花場達人給了個總結,深得眾人追捧“情挑霓裳妹,娶妻林下姐”。流傳甚廣。

眼前這位少女,以水為衣的手段不說,隻憑她笑容之中,那一股勾魂奪魄的媚態,就絕非林下洲女子所有的。自然是霓裳關無疑。

隻是這裏是林下洲的內門深處,怎麽會有霓裳關的女子?

那少女巧笑倩然,從水麵上一步一步走了過來,淩波之姿,如同謫仙。到了岸邊,她輕笑道:“敢問這位小哥,高姓大名啊?”

江川見她好像隨時隨地都會貼上來似的,不禁有點吃不消,他可是從來沒和女子有過肌膚接觸的,雖然也不是沒想過,但是以他對旁人的疏離,很難接受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如此主動。

退了一步,道:“在下江川,拜見師叔。”

這少女可是貨真價實的靈覺期修為,七大派互相以同門稱呼,江川叫這一聲師叔是沒有錯的。

那少女顯然沒想到他這麽稱呼,愣了一下,又笑了起來,道:“江川,好,師侄的名字很好聽,師叔我叫做香羅。”說完自己的名字,靜靜地看著他,等待他的反應。

江川心中暗奇,好像她很有名似的,但是自己怎麽沒聽說過,拱手道:“香師叔。”

香羅嘴角一挑,道:“原來你不認得我,我還道你是個……原來是剛入門的小孩子。”目光一轉,在他袖口的暗花上一停,道:“你是方家的?哪一方呢?”

江川心知她不能從自己衣衫紋飾的顏色上判斷出自己的出身,道:“晚輩是青石穀的內門執事。”

香羅沉吟道:“青石穀……”

江川道:“就是煉丹的。”這些方家分布算不得什麽機密,一打聽都知道,所以說出來也沒什麽。

香羅聽到“煉丹”這兩個字,眼中驀然閃出一道微不可查的精芒,突然又笑了出來,道:“哦,你是那個青石穀的呀,真是了不起,小小年紀能做到執事之位。煉丹可是一門高深的學問呢。”說著又進了一步,氣息如蘭,幾乎吹到江川臉上。

江川更加發窘,道:“師叔……”

香羅掩口笑道:“還師叔呢,你道我願意被人這麽叫麽?我看你年紀也不大,不如叫我一聲香羅姐姐,也就是了。”

江川臉色發燒,道:“這個……”

香羅緩緩地將手扶在他肩上,雙目與他對視,眼中好似滴出水來,道:“來,叫一聲香羅姐姐來聽。”

江川囁嚅了兩聲,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才道:“香羅……姐姐……”

香羅閉上眼,輕輕地“嗯”了一聲,道:“叫的可有多甜。來,姐姐給你見麵禮。”說著輕輕一伸手,遞上了一塊手帕,笑道:“小川弟弟,你是法體大圓滿了,想必可以禦使法器,這一塊手帕是姐姐親手繡的,也是中三品的法器呢,你留著玩吧。”

江川連忙搖手道:“我怎麽能要姐姐的東西。”

香羅將手帕塞在他手中,道:“你這孩子,叫我姐姐,卻不收我的見麵禮,難道是心裏還拿我當外人麽?姐姐可要生氣了。”

江川窘道:“那……我就收下了?”

香羅道:“快收下來,坐過來,跟姐姐聊一會兒。”說著拉著江川,在湖邊的草地上坐下。

江川掙紮不得,隨著她坐下了。

突然,香羅附耳過來,道:“弟弟,你喜不喜歡姐姐?”

江川道:“喜歡啊。”

香羅伸手,把他的頭轉了過來,四目凝視,香羅道:“看著我說,你喜不喜歡我?”

江川的聲音好像是從很遠處傳來的,帶著幾分飄渺,道:“嗯,非常喜歡。”

香羅微微一笑,聲音柔的可以滴出水來,道:“那麽姐姐說什麽,你一定不會反對,是不是?”

江川輕輕地“嗯”了一聲。香羅道:“那麽我問你什麽事,你也一定會回答,是不是?”

江川依舊輕輕地“嗯”了一聲。

香羅嘴角慢慢的翹起,道:“那你告訴我——你知道九色築基丹麽?”一句話問完,手指一僵,有些輕輕地顫抖起來。

千言萬語,百般行事,不就是為了問這一句話麽?

香羅的手指都有些發涼了。

這小子不超過二十歲年紀,有什麽處世經驗?對於香羅來說,拿下他實在是太容易了,所以她緊張的並不是江川會不會回答,而是他的答案。

究竟是有,還是沒有?自己是得來全不費工夫,還是失望一場,再作打算?

好容易有這樣一個簡單的機會,送到自己麵前,難道又是白高興一場麽?

至少給我一個答案!

香羅的笑容,甚至都有些扭曲了。

江川的眼睛慢慢閉了起來,過了一會兒,緩緩睜開,原本散開的焦距重新凝聚起來,也是一笑,道:“我的姐姐,我說不知道,你相信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