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的手正欲按下機關,趙靈兒驚呼一聲,用力推開老婦,老婦顯然沒想到她會動手,被推得踉蹌往旁跌了兩步,背心一脫離拐杖,李逍遙急忙連滾帶爬地爬到趙靈兒身邊,趙靈兒緊緊抱住了他,顯然趙靈兒也十分害怕。

那老歸怒道:“靈兒!你是怎麽啦?”

她站穩了,隻見趙靈兒與李逍遙相抱扶著,靈兒臉色蒼白,道:“姥姥,我就是不想讓你殺他,我也不知為什麽,就是不想看著他死……”

姥姥歎道:“看來這小子花言巧語騙了你,他更非死不可!”姥姥邊說邊往兩人走近,突然又露出疑色,立在原地,打量著李逍遙。

“小子,你……你今年幾歲了?”老婦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李逍遙道:“我……我十九歲……”

“十九歲?十九歲?……”老婦疑惑地屈指算了算,喃喃道:“不對啊……你最少應該二十七八歲了?……小子,你有兄長?”

李逍遙搖了搖頭,驚疑地顫聲道:“我……我是獨子……”

“難道竟是……難道當年恩人就有個九歲大的兒子了?小子,你爹人在何處?”

李逍遙一愣,這個問題怎麽和苗人問他的一模一樣?李逍遙道:

“我不知道我爹人在哪兒,他和我娘到處雲遊,我已經十多年沒見過他們了。”

“你爹會武功嗎?”

李逍遙點了點頭,補了一句:“我爹武功高強得很,比你還厲害呢!”

“你姓李?”老婦又問,口氣已經緩和了很多。

李逍遙點了點頭,這下子完全確定了這個老婦絕對認識他父親,但願雙方不是仇家!

老婦又問道:“你怎麽進來的?”

李逍遙道:“我……我坐了船自己慢慢找上來的……”

“你認得路?是誰告訴你的?是不是你爹?”老婦的問話更是溫和,甚至是親切。

不等李逍遙回答,趙靈兒已道:“是我帶他進來的!”

老婦微笑道:“看來你們是有些緣份!是你爹叫你這個時候來的嗎?”

李逍遙見她如此溫和地話家常,總算鬆了口氣,道:“不,是因為我嬸嬸病重,我才來此求仙丹醫治她的。”

老婦道:“你嬸嬸?那就是李大俠的嫂嫂了,李大俠的家人有求,我們自當幫忙。”

李逍遙暗想:早知道這個地方竟與爹相識,就不必這麽麻煩了!一時之間,不知該感謝父親廣結善緣,還是該怪他什麽音訊都沒告訴自己。

老婦的想法與李逍遙倒是相同,道:“李少俠怎麽不早說?若非你與李大俠長得幾乎一模一樣,老身險些要犯下大錯,誤殺恩人之子了!”

李逍遙道:“這個……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爹幫過你,我已經很久沒看見他了……”

老婦笑道:“老天有眼,還好及時相認。李少俠,請至前廳小坐,容老身略盡地主之誼。”

趙靈兒欣喜萬分,抱著李逍遙的手臂,道:“他不必死了吧?”

老婦笑道:“我還要向李少俠賠罪呢!”

短短的時光中,由待死之身變成座上嘉賓,讓李逍遙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老婦在前麵領路,趙靈兒緊緊握著李逍遙的手,跟在老婦身後,不時轉過臉來,對李逍遙微微一笑。李逍遙低頭見到她的笑容,隻覺得滿目生春,意動神馳,可是那種莫名的熟悉感也更加鮮明。

“我到底在什麽地方見過她呢……?”

李逍遙努力思索著,但根本什麽也想不起來。

三人進人一間雅致的小廳,吩咐侍女送上茶水點心諸物。白衣侍女們在此居住了這麽久的時光中,從未見過有凡夫俗子可以登堂人室,更不曾見過受到這樣殷勤招待的,所有的人都驚奇萬分。

老婦讓李逍遙坐上首座,才道:

“李少俠家學淵源,想必修行不下於今尊吧?”

李逍遙一聽,麵紅耳赤,結結巴巴地說道:“嗯……我爹他沒教我功夫……”

“是嗎?”老婦狐疑地看著他,“那麽李少俠學的功夫是……”

李逍遙更恨不得有個地洞可鑽:“我什麽功夫也沒學過。”

“怎麽可能?李逍遙大俠武功高強,他的兒子怎麽可能……”

李逍遙一愣,道:“你說什麽?我爹不叫李逍遙啊!”

老婦道;“你不是李逍遙大俠之子?”

李逍遙道:“我就叫李逍遙!”

趙靈兒也點頭道:“是啊,姥姥,他跟我說過了。”

“那、那麽令尊大名是……”

“我爹名諱,上三下思。”李逍遙道。

“李三思……是李三思……”老婦皺眉沉吟,過了一會兒才舒眉道:“是了,必是李三思大使當年仗義之時,為善不欲人知,便把兒子的名字拿出來頂替,唉!真是個君子。”

聽人家如此稱讚自己的父親.李逍遙當然也興有榮焉,隻見老婦不停地細看著他,眼神溫柔萬分,竟好像漾著淚光。

老婦喃喃道:“李少俠,你長得跟你爹實在太像啦!老身一見到你,當年之事就全想了起來,心裏實在難過……”

李逍遙心生不祥,暗暗想道:“爹不會是和她有一段情吧?老天保佑,爹你可不能這麽不挑!”

老婦指著趙靈兒,道:“當年靈兒家中出現慘變,是令尊救了我們到這個島上,投奔島主,靈兒才能活到今日。”

趙靈兒喜道:“是嗎?”便轉頭對李逍遙笑道:“原來我們兩家有這段淵源,太好啦!”

李逍遙聽她語氣親密,心中也甜甜的十分受用。

老婦續道:“這些年來,靈兒拜島主為師,幾年前島主仙逝,將靈兒托付給我,我盡心盡力保護著她,就怕仇家又殺上島來!想不到……我擔心之事果真發生了!”

趙靈兒問道:“怎麽?”

姥姥臉色沉重地說道:“外頭的陣局給破了,有人以破天錘擊壞島主仙像,闖上此島!”

趙靈兒臉色慘白,緊閉著唇,李逍遙大感尷尬,正要說出是自己擊毀神像,姥姥已接著道:“我本以為是李少俠所為,但既然您是恩人之子,就不必用這種方式進人,那就是另有旁人了……”

李逍遙正要開口承認,姥姥卻接著說道:“……竟然破壞島主仙像,此人現身,我必要將之千刀萬剮!”

李逍遙頭上冷汗直冒,暗暗想道:我還是等她心情好一點再自首好了。

姥姥又說道:“破壞陣局者,必定不是苗人,我擔心是有漢人與苗人勾結,隻怕不久後苗人就要殺上此島啦!”

趙靈兒顫聲道:“那……那怎麽辦?”

姥姥歎道:“見到李大俠之子,我本以為是李大俠差遣公子上島,前來相助,就像十年前一樣……可是,李少俠竟不會武功,這……這真是……”

李逍遙為難地說道:“我幫不上忙,真是抱歉。能否先讓我回鎮上救好了嬸嬸之後,再上島來?”

其實李逍遙除了急著回去救嬸嬸之外,也對自己不知情之下打壞了陣局,而深感抱歉,他想回到鎮上,先行一步勸阻那幾名苗人不要上島來,不要為難趙靈兒。見趙靈兒如此害怕,他實在於心不忍。

姥姥看了看趙靈兒,才對李逍遙道:“很抱歉,李公子,現在不能讓您離開。”

李逍遙問道:“為什麽?”

趙靈兒看著李逍遙,語意惆悵地輕道:“你怎麽這麽急著離開?”

趙靈兒的神態看在姥姥眼中,也有些疑惑,道:“靈兒,你不知他的身份,怎麽會肯帶李公子人宮來?你們怎麽認識的?”

趙靈兒低下了頭,麵紅耳赤,玩著衣角不語。李逍遙想起自己以她的衣服為要挾,手段是有點不光明正大,頗失父親的大俠之風,不禁在後悔中帶著幾分歉意。

姥姥看著他們兩個,一個是忸怩嬌怯,一個是麵帶羞慚,更是大為狐疑。

“你們……是不是怎麽了?”姥姥問道。

趙靈兒的聲音低不可聞,道:“他……因為……他把人家……”

姥姥微微吃驚,似乎十分不敢相信。

“李公子,你對靈兒做了什麽?”

李逍遙實在開不了口,結結巴巴地說道:“我……嗯,實在非常抱歉,無意中撞見靈兒在池中沐浴……”

姥姥臉色微變:“然後呢?”

趙靈兒一味低著頭玩著衣角不語,李逍遙也紅著臉不說話。

姥姥略一沉吟,自然隻想到兩人已有親密之舉,方才在煉丹室中,她假裝離開,其實一直站在兩人藏身的櫃外,聽見在李逍遙懷中的趙靈兒呼吸急促,但並無反抗,便已覺大奇。趙靈兒捧出夜明珠之後,李逍遙低頭吻了她,雖隔著櫃門,姥姥也由兩人的呼吸中略猜到一二。在她心裏早已認定單純天真的趙靈兒被一個由島外闖來的無賴男子騙了,如今這個男子竟是恩人之子,便又另當別論。

姥姥打破沉默道:“李公子,事已至此,老身無話可說,你們倆既然已互有情意,便即刻完婚吧!”

李逍遙一愣,過了幾秒才聽清楚姥姥的話,道:“完……完婚?”

趙靈兒的頭低得更低,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姥姥道:“除此之外,豈有它策?還是公子您已有家室?”

姥姥說最後一句話對,聲色俱厲。李逍遙連忙道:

“沒有,我還沒娶妻,可是……”

“可是什麽?”

“可是……這個……我總得先回去稟明嬸嬸……”

姥姥道:“如果你嬸嬸不依呢?那你便不娶靈兒了?”

“這……”

姥姥道:“你想娶也得娶,不想娶也得娶。我受靈兒的師父與母親之命,要以性命照看靈兒,她已經將自己交給了你,就算你是恩公之子,我也非替靈兒做主不可!唉!李公子,難道你看不上我們靈兒?”

“不,絕對不是的!”李逍遙急忙辯解,不要說靈兒美貌溫柔,令人心動,就算她是個凶惡的醜八怪,在這種“別人的地盤”上,還是得說看得上。

姥姥說問:“那你為何百般推辭?”

“我……呃,這個……婚姻大事總不能偷偷摸摸的……”

“你可以與靈兒完婚之後,再回去稟告家長。”姥姥說道,“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我們自己派人去向親家報告此事便成了,你再也不能離開仙靈島。”

李逍遙道:“什麽?”

“怎麽?你不想娶?”姥姥的臉色變得更沉:“如果你對靈兒始亂終棄,不管你是誰,我都會讓你永遠無法說出水月宮的秘密!”

那大概就是“死”的意思吧?

李逍遙嚇得說道:“我娶……我娶!”

姥姥微笑道:“那就好了。”

不料趙靈兒抬起頭來,眼中含著淚,道:“他被逼著娶我,我偏不嫁!”

說完便發足往外奔去,李逍遙一愣,姥姥道:“你還不去對她賠罪?”

李逍遙沒頭沒腦地追了出去,趙靈兒奔人房中,掩門而泣。李逍遙追至她房外,聽見陣陣的嚶嚶啜泣,也有些焦急,道:

“靈兒,你別哭了,我很對不起,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趙靈兒抽抽噎噎地說道:“你走,我不纏著你!”

李逍遙道:“你沒纏著我,是我纏著你。”

趙靈兒稍止哭聲,道;“你……你覺得我既醜怪又討厭,是不是?”

李逍遙笑道:“是啊,你既醜怪又討厭,從此刻起,‘美麗討喜’跟‘醜怪討厭’的詞兒要對調過來啦,你和天鵝一樣醜怪討厭,癡蛤模便是美麗討喜,我李逍遙便是隻美麗討喜的癡蛤膜。”

趙靈兒破涕為笑,這才打開房門,望著李逍遙。李逍遙又是一陣目眩神馳,但見她嬌麗的臉上掛著淚水,猶如玉壁染霜,玫瑰初露。

李逍遙步人房內,趙靈兒背轉過身,哽咽著說道:

“你這麽不想娶我,我逼你也沒意思,我真該讓姥姥把你吃掉!”

李逍遙道:“我真的並非不想娶你的,靈兒,我……我是不能相信我有這樣的好運氣,能娶了你。”

“你又說話來哄我,如果真是這樣,你為什麽一臉為難?”趙靈兒又落淚問道。

李逍遙伸手替她拭去淚珠,道:“我急的是別的事,我想快點回去救活嬸嬸,還有,我也不能一生待在仙靈島上。”

趙靈兒道:“為什麽不能?你若思念你嬸嬸,就把她也接上島來,咱們住在一塊兒。”

李逍遙道:“可是……你真的想永遠待在這個島上?”

趙靈兒點了點頭,李逍遙道:“你不想到外頭去玩?”

趙靈兒道:“姥姥說外頭都是壞人,他們整天殺呀砍的,你害我,我害你,誰不害人誰就要被欺壓,我……我不會害人,可是我也不想被欺負,我隻能在這個島上生活……。”

李逍遙道:“那是你姥姥騙你的,我便是外頭的人,我便沒有害你。”

趙靈兒笑道:“誰說你沒有害我?你害苦我啦!你偷了我的衣裳,又……又親我……”

回想起櫃中情景,李逍遙心中一蕩,握住了趙靈兒的手,趙靈兒“嚶”地一聲,投入他的懷中。

李逍遙情不自禁地在她的櫻唇上吻了一下,趙靈兒渾身無力,道:

“你……你又來害我……”

“我這怎麽是害你?”

趙靈兒道:“方才,在櫃中,你……你不知用了什麽法術,這樣抱著我,我……身上的力氣就像都消失了一樣,氣也喘不過來了……”

李逍遙怦然心動,對這絲毫不知人情世事,甚至根本沒見過外人的趙靈兒,在珍愛之外又多了幾分憐惜。

李逍遙道:“靈兒,說我不想娶你,真是太奇怪啦!這是我做夢也沒想到有這福氣,我一定要娶你,但是……”

“但是什麽?”

“我不想終生困在這個島上,我一定要想辦法逃出去。你……能不能幫我?”

趙靈兒悵然著:“那……你還會不會再回來?”

李逍遙:“我帶著你一起走!”

趙靈兒道:“不,我不想離開,你在這裏陪著我,好不好?我絕不惹你生氣,你不要走……”

李逍遙道:“可是,我若不趕快把靈藥帶回去,嬸嬸就活不成了。”

趙靈兒眼中又湧出淚珠,苦笑道:“說來說去,你還是要走……”

趙逍遙見她楚楚可憐,也十分為難,略為沉思了一會兒,擊掌道:“有了!靈兒,你先幫幫我,讓我趕回鎮上,醫好了嬸嬸,並且稟告婚事之後,不管我嬸嬸同不同意,我都會回到這島上,以後要走要留,我們再慢慢談,好不好?”

趙靈兒怔了半晌,道:“你真的隻去一天,馬上就回來?”

李逍遙緊握著趙靈兒的手,道:“嗯,我不會拋下你的。”

趙靈兒玩著頭發,低頭不語,似乎難以決定,不知該不該相信李逍遙,過了許久,趙靈兒才緩緩說道:

“明天是師父的忌辰,一大早姥姥會到師父墳前上香,趁那時候一口氣跑到海邊,姥姥應該不會發現……”

李逍遙大喜,抱拳作揖道:“真的?太好了!謝謝、謝謝你,大恩大德,我李逍遙永世不忘。”

趙靈人淚水盈眶,默默低頭吟唱:“既不回頭,何必不忘;既然無緣,何需誓言。今日種種,似水無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李逍遙知她心中仍有疑慮,但還是把方法告訴了他,心中實有萬分感激。

李逍遙握著靈兒纖弱的雙肩,柔聲道:

“靈兒,我一定說話算話,等我嬸嬸病好了,我就正式上門提親,今後你便是我的妻子,我再也不與你分開!”

趙靈兒轉悲為喜,道:“你說的是真心的?”

李逍遙道:“句句真言,出自肺腑!”

趙靈兒重新投人李逍遙懷中,顫聲道:“我相信你,逍遙哥哥……你千萬不能騙我,我……今後便是你的妻子,從頭發到腳尖,從我的心到我的身體,通通都是你的……”

李逍遙心口猛跳,口幹舌燥,喚道:“靈兒……”

趙靈兒整個人都埋在李逍遙懷中,但覺暖玉生香,如在雲端,李逍遙緊緊地抱住了趙靈兒,和她一同倒人帳中。

懷抱裏,趙靈兒的身體像是一團烈火一般,李逍遙也有如化作火焰,腦中什麽也無法想,隻覺這一刻使是人生的至美,從來未能想像過的熱浪一波波地席卷著他,讓他和懷中的趙靈兒漸漸地陷溺著,陷溺著……

不知過了多麽久,李逍遙腦中仍是混亂一片,靈兒沉沉地睡在他的臂彎中,**的肩頭發出絲緞般的光澤。回想起方才情景,李逍遙不由得陣陣臉紅,一會兒滿心繾綣,一會兒又疑是身在夢中。

李逍遙不禁抱緊了趙靈兒,趙靈兒醒了過來,對李逍遙微微一笑,又紅著臉低下頭,將臉藏在他懷中,兩人竟無一語。

房中的燭火早已燃盡,蒼茫的藍幽之光,也漸漸透過窗欞,渲染著房內,再過不久就要天亮了。

趙靈兒以衣裳掩著身體,嬌怯怯地起了身,背轉過臉,輕道:

“天快亮了,你該準備走了……”

李逍遙聽得出她語中帶著不安與不舍,便起了身抱住她。

趙靈兒的熱淚又滴在李逍遙手背上,轉過身來緊擁著他,道:

“逍遙哥哥,你真的會回來?可是我總覺得……覺得害怕。”

李逍遙吻著她的臉、她的唇,若非嬸嬸命在旦夕,他也實在難以離開這個銷魂的溫柔鄉。因此,他此刻所說的話,確實是句句出自衷腸:

“靈兒,你不要怕,我絕不會丟下你。”

趙靈兒含淚點了點頭,勉強一笑,道:“那麽,你要快去快回。”

李逍遙起身更衣,趙靈兒溫柔地替他整衣束發,完全是個乖巧的賢妻模樣,李逍遙看著鏡中兩人的倒影,不禁攬住了趙靈兒,喃喃道:

“我李逍遙是幾世修來的福?竟有你這仙女般的美妻!”

趙靈兒低聲道:“你可千萬別忘了此刻你所說的話。”

李逍遙道:“我不會忘了,此後我還要天天對你這樣說,一直說到我們兩個都成了白發的老公公、老婆婆!”

趙靈兒終於綻出幸福的一笑:“就怕你變成了白發的老公公,還是這樣油嘴滑舌!”

趙靈兒與李逍遙裝束停當,便拉著他的手走了出去,天才剛亮,空氣間冰冷清香,李逍遙與趙靈兒握著手走在華廊與樓台之間,偶遇花樹下收拾落花的白衣侍女,眾人也已知李逍遙的身份,都對他含笑招呼。

趙靈兒問道:“姥姥呢?”

其中一名仕女道:“姥夫人已經動身去宮主墳前上香了,她要我們別吵醒你。”

其他幾名侍女也帶著笑意,趙靈兒臉上一紅,急忙要甩掉與李逍遙緊握的手,李逍遙頑皮心起,就是不放開。

幾名侍女見了,忍不住也笑著道:

“恭喜姑爺,恭喜少宮主。”“英雄美人,珠聯璧合,這可是咱們仙靈島上頭一遭大喜事!”

還有一人捧著錦緞經過,也停步笑道:“這麽天大的事,當然要好好辦起來才行,少宮主瞧瞧,這塊紅絹子便是要趕著做你的霞帔呢!”

趙靈兒的臉比那卷紅絹還要紅,跺腳道:“你們別說了!咱們走!”

李逍遙被她拉著往外跑,身後侍女們嬌笑此起彼落,令李逍遙也不禁麵帶微笑,感到趙靈幾萬分可愛。李逍遙忍不住想:若非此刻身係要事,手攜美眷,在這個人間仙境不知寒暑,也確實十分愜意。

但是,轉念又想到自己身無長才,完全憑著“恩公之子”四個字,人家才這麽敬重自己,不由得出生幾分慚意,想道:

“男子漢便該憑自己的本事,贏得尊敬才是,仗著父親餘蔭,算什麽好漢?我難道不能像爹那樣英雄?我一定要好好地練武功,闖出一片天地,不能就這樣沉溺在美人與仙鄉中。”

兩人步奔至水月宮大門,正要步出,陡然“颼”地一聲,一把雪霜般的白劍橫了出來,李逍遙一驚,趙靈兒也驚呼了一聲,道:

“怎……怎麽?”

原來是四名白衣侍女守在宮門前,其中一人橫劍擋在李逍遙身前,道:

“少宮主,姥夫人有命,不許你與姑爺離開水月宮一步。”

趙靈兒驚道:“姥姥她,她怎麽會下這樣的命令?”

“奴婢不知,隻知道聽命行事。”

想不到還是姥姥老謀深算,竟料到趙靈兒會對李逍遙百依百順,甚至帶他離開。畢竟趙靈兒是她一手帶大,對趙靈兒的心軟與多情,再了解不過。

趙靈幾道:“哼!若是我硬要帶他出去呢?”

持劍的侍女道:“那隻好得罪姑爺了!”

趙靈兒鐵了心拉著李逍遙道:“別理她們,走!”

李逍遙和趙靈兒一步跨出,那侍女的劍果然便往李逍遙腿上削去,趙靈兒驚呼,推開李逍遙,指尖彈出,當地一聲,長劍被趙靈兒彈偏了方向,居然一個回轉,再度直刺李逍遙心口。

趙靈兒急忙閃身護在李逍遙身前,侍女的長劍差點要穿過趙靈兒的天靈,及時一偏,劍鋒驟轉去勢,橫削李逍遙的左耳。

“趴下!”

趙靈兒急道,李逍遙及時一矮身,長劍削去他的一片頭發,隻差不到半分就會削落他的頭皮了!李逍遙嚇出一身冷汗,還沒站穩,趙靈幾雙手一推,已將李逍遙推下這幾十層的石階!

“哇——!”李逍遙驚叫,趙靈兒卻已飛撲而至,在半空中牢牢地抱住落下的李逍遙,穩然落在石階外,一拉他的手道:“快跑!”

那幾名侍女提劍追下石階,似乎有一人回奔人內去稟報,李逍遙與趙靈兒不敢耽擱,便往外狂奔,頭也不敢回。

趙靈兒抓著李逍遙的手,跑得比李逍遙還要快,兩人氣喘籲籲地奔至岸邊,平靜的海麵上微風輕拂,將一身是汗的兩人吹得頓覺寒冷。

李逍遙見風向往西,正是順風,便道:“我最晚今晚就可以回來了,你隻要等我一天。一天,我就回來了。”

趙靈兒與他雙手緊握,道:“一生一世我都等!你快上船去,快去快回!”

“你們不如跟我們一同走吧!”

一陣粗算的聲音在樹林間響起,李逍遙隻覺耳熟,轉頭竟見到那三名苗人,立在前方望著他們,臉上帶著凶狠的笑。

趙靈幾道:“你們是什麽人?”

李逍遙正要說話,遠方已經傳出姥姥的驚呼:“靈兒!”

姥姥以輕功一躍,落在李逍遙與趙靈兒身前,橫杖而立,對那三名苗人道:

“你們竟真的上島來了?想做什麽?”

苗人頭領微微一笑,不知為何李逍遙竟打了個冷顫,心中生出一股不祥之意。

苗人頭領道:“你這個南紹叛徒,拐了公主藏在這個荒郊之中,教主有令:就地格殺!”

姥姥怒道:“我呸!誰是真正的南紹叛徒?你們這些亂臣爪牙,我見一個殺一個!”

“哈哈哈……老太婆,你是我的對手嗎?”

苗人頭領一抽彎刀,道:“你們兩個將島內的人全殺了,別留下一個活口,老太婆和公主由我來。”

那兩名苗人道:“是!”身子一閃,居然猶如閃電般消失不見!

趙靈兒和李逍遙大驚,趙靈兒正要上前,姥姥道:“別過來,我對付他就行了!”

“嗬,死到臨頭,還逞能?”苗人頭領彎刀一揮,驟變刀勢,嗤的一聲往姥姥頭側劈至,姥姥橫杖揮格,彎刀勾住長杖,“當”的一聲,姥姥競被震退數步。

苗人頭領的刀勢緊追而至,“當當當當”一連數響,盡是彎刀與長杖捍格拆解之聲,趙靈兒拉著李逍遙往後退了好幾步,將李逍遙推上小船,一掌劈斷了纜繩,道:“你快走,這些壞人凶得很,我要去幫姥姥!”

李逍遙道:“可是這麽危險……”

突然“哇”的一聲慘叫,姥姥的左腿被彎刀砍中,倒在地上,噴出了一大蓬鮮血。苗人頭領的彎刀一砍,正要將姥姥的頭砍下,姥姥及時翻身滾出數步,彎刀才沒劈中她。

趙靈兒驚呼一聲,急忙將李逍遙的船往海麵一推,叫道:“記得快去快回!”

便轉身上前,一掌打向苗人頭領,苗人頭領低頭閃過掌氣,手中彎刀竟往趙靈兒心口砍去,眼看著趙靈兒要被一刀斃命,苗人頭領手中彎刀反轉,竟隻以刀柄重重地打了靈兒一杖。

趙靈兒悶哼一聲,踉蹌退了幾步,姥姥已經奮力往苗人頭領身上撲去。

苗人頭領彎刀一刀砍在姥姥背上,又是鮮血狂噴,趙靈兒慘叫道:“姥姥!”

船上的李逍遙大急,這小船的槳已經丟失了,隻能順著風向漂流,此時的順風將李逍遙的船一吹便吹離島岸。眼見岸上慘烈的廝殺,李逍遙急得如熱鍋螞蟻,叫道:

“靈兒!你過來,靈兒!”

趙靈兒沒聽見他的呼叫,抓起姥姥落在地上的拐杖,與苗人頭領激鬥了起來,姥姥身中多刀,勉強撐起身子,不知說了什麽。隻見趙靈兒節節敗退,好幾次苗人頭領的刀就要往她身上砍中,總是驚險地閃開,但也已經左支右絀,險象環生。

李逍遙心中不停地叫著:“我不能丟下靈兒,死也要死在一起!”

於是李逍遙大叫一聲:“靈兒,我來了!”

李逍遙跳下水中奮力要往仙靈島遊去,但看似平靜的水麵底下,原來竟是暗流洶湧,將李逍遙整個人拉進了水底下。李逍遙大驚,極力掙紮,猛然大浪打來,雖將李逍遙推離暗流,卻也更遠離了仙靈島。

李逍遙心中急得有如狂濤駭浪,但在這茫茫大海中,他猶如一小滴水珠,不時被巨浪吞沒。雖然水性極佳,但也許是因為心急,平時的泳技發揮不了幾成,反而還一再地沒頂。李逍遙喝了好幾口水,竟漸漸眼皮沉重,極想就此全身不動地睡上一覺。李逍遙暗自奇怪自己怎會有這樣想睡的反應,拚命地振作精神,手腳更用力地劃水。然而但見仙靈島漸遠,眼前也漸漸模糊。李逍遙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想不到我竟會死在水中……”

就在他幾乎要昏迷過去之時,身上一緊,像被繩索套住,接著便有人將他拉近,一把扯上甲板,叫道:

“小李!太好了,你還活著!”

李逍遙不斷嗆咳著,那人急忙拍著他的背,讓他吐出了好幾口海水,好不容易李逍遙才能說得出話來:

“快,快……帶我回……回仙靈島……”

那人道:“這不行!我就是來帶你回去的,你撿回了一條命,我不能再讓你亂來!”

李逍遙看清了那年輕漁夫,麵孔端正,肌肉結實,正是以前帶王小虎上島的張四哥。

原來自從李逍遙說要上仙靈島之後,方老板越想越覺得不安,雨一停,手中諸事一處理完,便去找張四哥,要他千萬別讓李逍遙出海,接著便去探望重病的李大娘。想不到直到晚上,李逍遙都不見人影,鎮上眾人猜他一定是自己出海去了,所有的人都大為心急,天一亮,張四哥便自告奮勇出來找他。

張四哥找了半天,在險濤中見李逍遙載浮載沉,急忙救回了他,心中說有多慶幸就有多慶幸。沒想到李逍遙一開口又是要上仙靈島,張四哥當然一口回絕。

李逍遙叫道:“我非回去不可!我一定要上島去!”

張四哥道:“你有這孝心就夠了,天下間誰沒有生死?你嬸嬸的命該如此……”

李逍遙被提醒了,急忙道:“不,不是這件事,仙丹我求到了。”

說著,李逍遙將趙靈兒給他的小玉瓶取了出來,塞在張四哥手中,道:“請你幫我把這仙丹帶回去,讓我嬸嬸服下,我一定要趕回仙靈島!”

張四哥驚奇地說道:“你……你真的求到了仙丹?那你還回島上幹什麽?”

“你不懂,我、我一定要回去救……救……”李逍遙話還沒說完,那股奇異的沉重之感又襲上眼皮,令他極想昏睡。

“救誰?”張四哥問道。

張四哥的聲音聽在耳中,竟好像很遙遠一般,李逍遙眼前一黑,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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