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人的騎兵隊伍如同一人,在方寸之間騰挪來去,蠻人軍隊何曾見過這種精妙的殺戮舞步?一個個哭爹喊娘,狼奔豬突,恨不得多生了兩條腿。

葉行遠就在隊伍的中心位置,他並非戰將,不事殺戮,隻是拚命將靈力貫穿,與令狐喜的靈力配合,保證每匹馬都能得到人馬合一神通的加持。

這種配合明顯取得了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令狐喜專心控製和輸出,補充靈力的工作盡數丟給了葉行遠。

搖曳的火光之中,有蠻人認出了葉行遠,打叫道:“是葉公子!葉公子!勝過老狼主的葉公子來了!”

如聞鬼神之名,一幹蠻人嚇得大叫,別說交鋒,甚至連看都不敢向這個方向看一眼,拔腿就跑,黑翼軍受到的抵抗又減輕了幾分。

葉行遠大喜,命令身邊兩個黑翼軍士上前,將那蠻人擒住,抓到麵前,問道:“你是何人?怎麽認得我?”

那蠻人士兵滾倒在地,連連磕頭道:“小人乃是老狼主帳前親兵,老狼主與公子賭賽之時,我們十幾個兄弟抬著沙盤進帳,見過公子一麵。”

葉行遠點頭道:“那也罷了,算是故人之情,你此次入寇,可曾傷我人族子民?”

那蠻人搖頭道:“小人已經年老,充任後勤,不曾衝鋒陷陣,亦不敢傷了公子的同伴。”

手上沒有血債就好,葉行遠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放你一條生路,你回去稟告蠻帥,就說葉行遠已至苦渡城。若他知趣,早些學察汗一般退兵,還能保全首領,不至於害數萬蠻族枉死。

若是不然,戰事一起,玉石俱焚,他可沒什麽好處。”

蠻人磕頭如搗蒜,“小人記下了,多謝公子不殺之恩。”

他起身轉頭就走,口中還不斷訴說葉行遠當日的神威,看來這人回去蠻族軍中,定能起到動搖軍心的作用,也不枉葉行遠放他一條性命。

此時軍械營中蠻人,一小半被黑翼軍屠戮,另一大半搞不清楚狀況,都稀裏糊塗地撒腿跑路。黑翼軍肅清營地,便開始四處放火。

蠻人存放的攻城器械本就不多,又集中在一處,令狐喜命人潑上火油,點燃沒多久就燒了個一幹二淨。這時候才從容退兵,清點之下,竟然未曾損折一人!

退兵回城,更是順利,葉行遠仍舊不停灌注靈力。馬匹超常發揮,迅捷回入城中,未曾受到什麽有效的阻攔——蠻人都在馳援軍械營,哪裏能想到黑翼軍的速度竟然如此超乎尋常。

隻是入城之後,包括令狐喜的愛駒在內,這一百匹馬全都疲憊不堪,站立不穩。有幾匹甚至口吐白沫,仿佛大病一場。大概數日之內,不堪再戰。

好在之後守城,用到騎兵的機會本來就不多,也正好讓他們休養。對於這次的戰果來說,隻付出小小的後遺症,實在已經可以用奇跡來形容。

子衍親自打開城門迎接,行大禮向這批敢死的勇士致敬。他知道這一次突襲的成功,能夠讓苦渡城在前期的攻城戰中少死許多人,這可說是無量功德。

苦渡城中縈繞多日的低氣壓一掃而空,雖然口糧仍然不足,但百姓都歡天喜地,感覺看到了希望。

與之相比,城外蠻軍大帳之中卻一片壓抑。蠻帥持太滿麵怒容,突出的獠牙咬得咯咯作響,對著跪在地上的一名蠻人,“你說什麽?你敢再說一遍?”

蠻人磕了個頭,又道:“葉公子再現苦渡城,正是他老人家出手,軍械營才不堪一擊。我見他容貌與十年前一般無二,說不得已經是神仙中人。”

持太麵色發青,良久無語。葉行遠他沒有見過,但這個名字他實在聽過了太多次。雖然他不知從何處來,也不知到何處去,幾十年間隻在西鳳關出現過一次,似乎生來便是為了擊敗狼主察汗。

察汗撤軍之後,葉行遠也飄然而去,十年間再無他的消息。若不是蠻人中有許多人曾經見過他,持太簡直覺得這人是老狼主為了失敗而編的借口。

然而此時葉行遠卻再現苦渡城,擋在了他成功的麵前——子衍加葉行遠的組合,當初連雄才大略的老狼主都未曾邁過,自己……有沒有可能獲勝?

持太心中突然起了一陣惶惑,但表麵上絕對不能有絲毫泄漏。他沉聲吩咐道:“奢比克雖為老臣,胡言亂語,動搖軍心,推下去斬了。”

那蠻人大驚,高呼冤枉,但一眾蠻將哪裏理他,拉出砍了腦袋上來報訖。持太這才麵色一哀,歎道:“他多有大功,又曾隨老狼主南征北戰,撫恤一千金,厚葬之。”

這一手賞罰分明,對於蠻人來說已經是極為高明拉攏人心的手段,成功的抵消了那蠻人宣講葉行遠事跡引起的恐慌。一眾蠻人一起大叫,盛讚蠻帥的公平。

一片歡呼聲中,持太的麵色卻持續陰沉。

第二日,如史上一樣,被激怒的蠻軍開始合圍攻城,他們雖然失去了攻城器械。但卻凶猛的朝著城牆猛撲,充分體現了蠻人悍勇的本性。

子衍毫不猶豫的開啟了無攻人之惡神通,葉行遠驚訝的發現,經過十年的磨練,子衍這神通已經超越了原本的範疇,一舉籠罩整座苦渡城,將四麵城牆全麵加固。

大概也隻有這種層次的神通,才能夠阻擋蠻軍的猛攻,否則的話,再怎麽要精通兵法,這座城也早該陷落。

不過子衍全神貫注維持神通,指揮防禦作戰的,也就隻有令狐喜、葉行遠與李夫人。

他們三人各自負責一麵城牆,組織軍卒輪番上陣,阻擋蠻人登城。南麵城牆則是交給了黑翼軍一位副統領,相對來說,南麵是定河,蠻軍不能大範圍的聚集,受到的衝擊要略小些。

卡虎兒與喀絲麗跟著葉行遠,也上城牆幫忙,他們作為白狼妖族,雖然沒有什麽厲害的法術,但比之普通人的力量還是天生神力,隻要能夠服從指揮,頗有大用。

“這些蠻人恁的可惡!”卡虎兒連續抬起一塊塊大石頭,幾乎不停的往下扔,他的眼力神準,手勁也大,每塊石頭都能砸中一兩個蠻人,將他們從城牆上砸下去。

有這兩妖族相助,葉行遠就輕鬆一些,他隻需召喚出黃巾力士,四處查漏補缺,就可以略顯悠閑的四處觀察。

持太的帥旗就在正麵,他騎著高頭大馬,也遠遠的望著城牆之上。兩人的目光隔著金戈鐵馬,煙塵彌漫,遙遙相接,彼此心照不宣。

“那就是打敗狼主的人?”在持太看來,葉行遠實在貌不驚人,甚至顯得有些孱弱。

他在下一波衝鋒無果之後,緩緩舉起手,示意暫停。這給城牆上的守軍帶來了喘息的時間,短時間激烈的戰鬥,即使是精銳,也都難免消耗甚巨,氣喘籲籲。

持太緩緩向前,他阻止了親衛跟隨,獨自一人走到城牆下,已經進入了弓箭手的射擊範圍。

守軍驚呼道:“那便是蠻帥持太!大人,射死他!”

葉行遠微微擺手,持太有恃無恐,顯然是不在乎尋常箭矢,若是李夫人在此,或許可以一試。但其他人未必能傷得到他,還徒然顯得小家子氣。

便挺身而上,站在城牆上發問:“蠻帥持太,久聞大名,你不在草原放牛牧羊,為何要無故侵襲中原?可知當年蠻王察汗尚且迷途知返,你若一意孤行,必遭天譴,到時候悔之晚矣!”

葉行遠說話中氣十足,四麵皆有回音,這是已經運上了清心聖音的神通。這雖然對蠻帥這種級別無效,但多少都能動搖軍心。既然持太給了他這個機會,他當然不會放過。

蠻帥持太聽他聲音不高,但耳畔卻似如悶雷滾動,腦中一昏,不由大驚。

他心誌如鐵,便是當初察汗離開草原,都不能讓他有什麽動搖。如今聽葉行遠一席話,心中居然起了惶惑之念,不由對這所謂墨家傳人更加的忌憚。

持太放聲大笑,試圖以爽朗的笑聲衝淡葉行遠的詭異神通,良久方止。他聲音如金鐵交鳴,雖無神通,也聽的人耳朵嗡嗡作響,可見其力量的雄厚。

葉行遠知道蠻人的力量來自於天生,主要看血脈與蠻神的恩賜。這持太天生便是蠻族中的貴人,力大無窮。又信奉草原之神龍鹿,得破軍巨力,當年察汗經常倚仗他攻城拔寨。

他這一笑,城牆都開始搖動,就像遭遇了一場輕微的地震。幸好苦渡城有坐鎮中央的子衍神通加持,否則若是城牆被持太笑塌,那也是笑話一件。

持太大笑完畢,這才朗聲開口:“葉公子!我才是久聞你的大名。十年之前,便是你阻擋我蠻族大軍,害得老狼主含恨而返。今日,我便要一雪前恥,以你的人頭,為蠻族一統中原的霸業祭旗!”

一眾蠻人放聲狂呼,剛才被葉行遠清心聖音影響的情緒,頓時無影無蹤。

葉行遠眉頭緊蹙,知道這一次來者不善,這位蠻帥可能比十年前的蠻王更難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