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在空中飛行了不知道多久,葉行遠撞到一棵大樹,滾倒在地,隻覺得渾身發痛。好不容易挺直身軀,隻見火牆在前方遠處,自己已經置身陣法之外。

高華君竟然用盡全力,將他拋出陣外?一扔扔了幾十米,這又是一種什麽怪力啊?此人真是慷慨勇烈,毫不猶豫的舍己救人,葉行遠心中敬佩,正想回去看看,忽然見不遠處的火勢陡減,李夫人與朱凝兒不顧陣法,一起向著他跑來。

“信物已得,我們速退!”李夫人毫不拖泥帶水,飛奔到葉行遠麵前。第一時間就取出裴將軍的寶刀,隻輕輕一振,就聽嗡嗡聲響,在他們麵前詭異的現出一道裂縫。

三人擠出裂縫之外,背後傳來哢啦一聲,再回頭看時,他們已經在高華君陵墓之前。天色斷黑,風雪依舊,墓碑前朱凝兒供奉的香燭,此時尚未燃盡,正努力閃爍著最後的光芒。

墳丘上的裂縫消失無蹤,就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隻有葉行遠身上傳來的痛楚和手中握著的革囊,才證明剛才那些並不是幻象。

連蒙帶騙,這東西終於到手了?葉行遠搖了搖手中的革囊,隻覺得輕飄飄的沒什麽重量。他定一定神,回頭問道:“你們既然退了出來,陣法應該鬆動了,高華君沒事了吧?”

人家舍命相救,雖然高華君原本早已是死去的賢人,葉行遠終究有些不好意思,先問了一句。

李夫人笑道:“高華君何等人物,就算是我們全力催動火禁之陣,也頂多就是勉強傷到他而已,如今我們走了陣法已散,他當然是繼續毫發無傷。”

別說幹掉高華君毫無好處,就算高華君如同副本Boss一樣死了能掉寶物,憑著葉行遠三人也絕對沒辦法對付這位天生賢人。

他們費那麽大力氣,無非隻是讓高華君感覺到威脅罷了,實際上如果他真的出現生命危險,連天地都會幫他,說不定就是一陣瓢潑大雨直接把李夫人的火禁之陣給滅了。

讓高華君懊悔,有可能便能夠認可葉行遠。事實上這也便他們博對了,高華君覺得葉行遠所說的是金玉良言,因此給了他自己要送給父親的禮物——這東西便是葉行遠孜孜以求的五德信物。

葉行遠還是有點擔心,又問道:“我們就這麽走了,高華君會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對?”

要是被一個聖人的弟子記恨上,雖然這弟子死了三千年,但是對一個讀書人來說,實在也還是有點不安全。

李夫人歎道:“死後世界,凝滯不動,我們不過是數千年中的一個過客罷了。高華君縱然覺得有什麽不對,但在他自己所設的輪回之中不得而出,不會記恨上你的。

更何況這件東西對我們來說是五德寶物,也是開啟聖人陵墓的關鍵之一。但對他來說,隻不過是他對父親的一份心意罷了。”

她從葉行遠手中接過革囊,輕輕扯開,隻見其中排著一雙皮靴,皮質雖然頗為特異,觸手溫軟,但做工其實甚為粗劣,應該是高華君自己手製。

“這是躡雲獸的獸皮,愚叟腿腳不便,穿這躡雲獸皮靴可以借力而行,高華君也不知道是如何獵到的躡雲獸……果然是孝子!”李夫人識貨,舉起這雙靴子在光下一照,點了點頭。

躡雲獸在三千年前還能生活在華北平原,三千年後的今天已經近乎滅絕,大約隻有外域莽荒之地,才能有那麽一頭兩頭。

這皮子珍貴,一方麵能禦寒,一方麵若是縫製得宜,更能借躡雲獸天生之力,騰雲駕霧。上古之時的達官貴人以此為裳,名之為天衣。

不過躡雲獸之皮速腐而難取,往往獵得一頭躡雲獸能夠取下有靈性的皮也不過巴掌大小,想要縫製一件天衣最起碼也得獵殺幾十頭躡雲獸才成。

高華君做不出天衣,大約獵了三四頭躡雲獸,為父親做了一雙靴子。一直想獻給父親,卻因為工藝粗陋,深怕得嫌,時時留在身邊,未曾送出。

這件東西一直在他身邊留著,代表著他對父親的一片孝心,也就是代表著“孝”的寶物。葉行遠一入手此物,李夫人的寶刀便有感應,一看葉行遠被扔出來,立刻就放棄了陣法,與葉行遠一起脫身離去。

葉行遠也聽說過躡雲獸,他好奇的端詳著這雙靴子,問道:“穿了這躡雲獸皮靴,不知能否踏雲而行?”

李夫人蹙眉道:“行或者是行,畢竟躡雲獸皮,天性有踏雲之能,隻是這畢竟不是天衣。想要借此淩空,一來要保持身體的平衡不易,二來也不過能起數丈之高。與其說是騰雲踏雲,不如說是爬雲罷了,不過縱躍滑翔,應該有所幫助。”

葉行遠歎道:“那就沒多大用處了。”

果然五德之寶各有其用,但對葉行遠來說實在有些雞肋,比如說寶刀雖然削鐵如泥,但葉行遠第一很少會跟人打架,就算要打架他也不會用刀,此刀何用?

躡雲獸皮靴對於天天在山中采藥打獵的人或許有幫助,但對葉行遠來說頂多是讓他跑快一點,但他是要當官的人,平時騎馬坐轎,何用走路?

“還以為能得到一個對會試有用的東西,看來賢人終究還是不如聖人哪……”要是有聖人靈骨,葉行遠心意通明,可以直接順暢的溝通天機,會試對他來說簡直就和玩兒一樣。

但五位賢弟子留下來的東西就作用不大了,一刀一靴,頂多就是束之高閣,等待日後開啟聖人陵墓的時候使用。

“五德之寶妙用無窮,葉公子也不要看輕了它。”李夫人好意提醒了一句,“至少會試之中博弈智鬥,這兩件寶物公子是可以帶入,或許便能扭轉大局。”

“哦?會試之中的博弈智鬥,可以帶寶物?”李夫人對會試似乎也很清楚,葉行遠大喜,趕緊追問。

會試的前半部分,與省試差不多,仍然是一詩一文。但是到了後麵的策論卻要比省試更難。在省試之中,王學政想要陷害葉行遠,故意把別人拉到他同一個推演空間與他做對,這是得暗中作弊才行。

但在會試之中,所有的舉子都會被放到一個推演空間之中,博弈鬥智,最後勝出者才能得到最好的成績。這要是能夠帶寶物進入,那豈不是不公平?

會試的改革,本來就是自靖難前後開始,而草擬這套法子的人便是姚德裕。姚德裕此人雖然愚忠,但私德絕對無虧,行事一向是公正廉明,怎麽會在博弈智鬥之中放上這麽大一個漏洞?

那官宦人家底子殷厚的,誰都帶上一堆寶物,推演空間之中鬥得不亦樂乎。那些窮人家沒什麽門路的舉人,豈不是隻能吃啞巴虧?

“一般的寶物自然不能。”李夫人解釋道:“不過這兩件東西都是功德之物,本身並無特殊,卻能化為功德之氣伴隨公子,等到推演空間之中演化成形,自有妙用。”

五德之寶,本身確實不算什麽寶物,隻是因為它們跟在五大賢人弟子身邊,沾了賢人清慧之氣,又代表著五弟子的德行,所以才被視作無價之寶。

葉行遠心中一動,想起自己的宇宙鋒寶劍。這劍平時並無實體,就安安靜靜待在他的識海空間之中,但在推演幻境之中便能現形,難道也是什麽功德寶物?

不過這是葉行遠最隱秘的金手指,這時候也不好開口詢問李夫人。便強自忍住,心中隻盤算著在會試之中怎麽能夠利用這一刀一劍和一雙靴子……

好像仍然沒有什麽大用啊!葉行遠悲哀的發現,除非自己要挑戰刀劍雙絕,否則在正式考試之中宇宙鋒和李家寶刀並無什麽作用,而躡雲獸皮靴——難道是讓他在眾人圍攻的時候能跑得快些?怎麽也不至於混到這種程度啊。

三人成功得手,一問車夫,時間過了不到一個時辰。如今回想高華君陵墓之中所見所聞,已經恍如隔世。

他們並不耽擱,當即離開,在城門外早就定好的一處客棧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等城門開啟立刻返回驛館,此時天方黎明,李成仍舊沉睡未起,根本不知道夫人已經做下這等大事。

葉行遠回房睡下,過了一會兒才聽唐師偃回來,顯然他也是在秦樓楚館逍遙了一個通宵,說話行動間似乎還有點醉意。

“明日……賢弟也要隨我去見識……見識……”唐師偃在葉行遠門口,壓低聲音笑著,口齒不甚清晰。也不知道他在青樓又見識到了什麽好東西,也虧得他夠兄弟,沒忘了要與葉行遠分享。

葉行遠暗笑,雖然忙了一夜,但對他來說等於過了有大半個月,所以其實不算太累。心中揣測唐師偃昨夜豔遇,閉目養神,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等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唐師偃正興奮的等在門口,一看他起床洗漱,便拉著他笑道:“賢弟可還記得黃奇公子否?昨夜我在瀟湘館與他巧遇,他還提起你呢!聽聞你得了爵位,今夜他請客喝酒,與你為賀!”

那位“皇”公子?葉行遠怎麽會不記得?他這時候怎麽又冒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