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船上,看著那幾位同行進士眉飛色舞鬥誌昂揚的摸樣,賈璉暗暗撇了撇嘴,心道等到了江南有你們哭的時候。

不過作為一行江南‘觀察員’中唯一有品級的官員,他自然不可能放任這幫家夥不管,到時候真要是突然掛了幾個,那他也討不了好,沒法向朝廷和父親交代。

隻是,這幾個家夥在京都候官候久了,心裏憋了一肚子怨氣,對他這個含著金湯匙出身的勳貴子弟有隱隱的排斥,真是叫人頭疼啊。

“你們幾個悠著點,別到了江南之後被那地裏土財主們看不起!”

走進那幾位高談闊論無品級吏員的所在船艙,賈璉敲了敲艙壁提醒道:“別以為這次江南之行輕鬆,因為鹽政的事情,江南官場那邊鬧得不可開交!”

見那幾個家夥雖然不敢言聲卻一臉不以為然的摸樣,他頓時氣樂了,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告訴你們也無妨,為了鹽政的事情江南官場可是死了不少人的,抄家流放遇刺縱火等等層出不窮!”

那幾位心高氣傲,又憋足了悶氣的新近吏員終於邊了臉色,賈璉這才冷淡道:“該提醒的我都提醒了,到了江南之後注意一點,要是出了事情我一個小小的七品官員也兜不住,你們就自求多福吧!”

“賈,賈大人,難,難道江南的土財主們,還敢對我們這些京都來的‘觀察員’不敬?”

幾個沒啥見識的新近吏員嚇得臉色蒼白,其中一位哆哆嗦嗦不服氣問道。

“什麽京都來的‘觀察員’,又不是欽差大臣!”

沒好氣瞥了這幫家夥一眼,賈璉冷笑:“他們連當地五品以上官員都敢暗殺,你們以為他們有沒有膽子針對咱們啊?”

“這這這,這不可能吧?”

那幾位新近吏員,頓時嚇得渾身哆嗦臉色更是難看。

“有什麽不可能的!”

賈璉冷笑,不屑道:“江南別的不多,就是鹽梟多,到時候把你們的事往鹽梟身上一推,朝廷又能如何?”

這一下,隨行的幾位新近吏員真被嚇住了,一時臉色蒼白身子直哆嗦,半晌不出一個屁來。

百無一用是書生!

見這幫家夥如此慫樣,賈璉忍不住心中暗罵,不過臉上卻是沒有表現出來,緩聲安慰道:“當然你們也用不著太過當心,這次咱們隨行的人馬中,有五十位實力不俗的好手,到了江南後不管去什麽地方身邊一定要帶上足夠人手!”

見幾人心有不甘,他冷哼出聲沒好氣道;“這次江南之行可是有公務的,你們別給我玩什麽風流才子那套,要是被我現了,你們就等著被革除功名直接滾蛋吧,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侯補進士卻是多得很!”

幾位隨行吏員這次真被嚇住了,革除功名可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以後不說他們本人將永無出頭之日,隻怕連他們身後的家族以及子孫後代都難以幸免,可以說是他們最畏懼的懲罰,隻比貶入賤籍稍好一點。

不說賈璉在船上如何整治手下小吏,刑部派遣‘觀察員’到揚州的消息,也如風一般傳到了江南,頓時整個江南官場大震。

以權謀私!

所有得到消息的江南高官,心頭生起的頭一個念頭,卻是更當初初聞此訊的朝堂重臣一個想法,那就是刑部尚書忠勇侯賈赦,為了幫自家妹夫巡鹽禦史林如海,真真是費心盡力使盡了手段。

不要說別人,就連林如海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這個想法,心中說不感動是假的,可除了感動之外又多了幾分煩悶和無奈,他高傲的自尊心受打擊了。

大舅兄對他的幫助確實很大,甚至不惜在朝堂上跟王爺頂杠,可是每次都是自己這邊出了問題,由妻子向大舅兄求援,然後大舅兄出手輕鬆解決麻煩,讓他感覺說不出的鬱悶和失落。

好象他的地位和一切,都不是努力換來的一般,是大舅兄賜於的一樣。不僅他有這樣的感覺,周圍的同僚無不是這樣的想法。

這對於有雄心報複的林如海而言,實在有點難以接受啊。

真是矯情,也不想想如果不是賈赦替他遮風擋雨的話,以他的瘦胳膊瘦腿,頂得住那幫如狼似虎的王爺們,又能堅持到現在身體依舊完好無損麽?

周圍的同僚官員羨慕都來不及,他卻在這兒煩惱真是矯情的家夥!

不說江南官場震動,同時他們對於刑部派遣的所謂‘觀察員’,到底是個什麽章程卻是兩眼一摸黑,根本就不知道怎麽回事。

要說欽差吧,刑部代表不了內閣和當今,而且派來的所謂‘觀察員’品級最高的不過才七品而已。可要說他們無關緊要吧,可他們又確實是朝廷鄭而重之派遣而來,江南官員可不敢隨意怠慢了去。

同時,從京都前往江南的官道上,近十位送信的信使正打馬疾奔,換馬不換人幾乎一路不停狂奔江南而去。

這些信使背後,幾乎全是京都有名有姓的大權貴,都是跟江南某些利益集團有極深關聯的存在,此番排除信使想要提前一步趕赴江南,知會他們的關聯人員小心注意,這次刑部派員不簡單!

當然,那幾家大鹽商的幕後老板,也就是對皇位依舊覬覦不肯放棄的王爺們,也紛紛派信使趕赴江南知會利益相關方,警告他們最近一段時間收斂些,不要被刑部派員盯住惹出什麽亂子。

區區幾位刑部派員自然入不得這些權勢滔天的大佬之眼,可他們背後的支持者刑部尚書忠勇侯賈赦,卻是連太上皇都忌憚的狠人,要是把他們惹急了親赴江南,可以想見到時候隻怕江南又是一番血雨腥風。

江南是他們的錢袋子和私庫,卻是萬萬亂不得的,不然某些大權貴就得立馬斷糧,不要說繼續未盡的事業就連維持手下龐大的開支的應付不來。

真以為太上皇和當今是吃素的啊,一旦露出破綻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招來當今的迎頭痛擊。

等近十波信使提前一步趕到江南,頓時在江南官場以及商業圈又引起一番震動,官場還好說畢竟規矩擺在那裏,就算心中再不爽都不得不壓下。

就是江南總督這樣地方諸侯中排名第一的存在,也不敢輕易跟刑部尚書對上,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反倒是商業圈子,因為利益太大的緣故,不僅牽扯到了官場同時還跟江湖勢力聯合緊密。那些江南豪商又是當土皇帝當久了,根本就沒怎麽把幕後主子們的提醒和警告太當回事。

甚至,幾位正對巡鹽禦史加大壓迫力度的大鹽商,還難得聚在一起商討了一番,竟然膽大妄為到準備給前來揚州的刑部派員一個‘驚喜’。

三日後,賈璉一行所乘官船即將抵達江南,這日傍晚停宿運河旁的一處小市鎮時,突然有數十好手從運河水中一躍而起,突然‘飛’到船上嚇了船上的水手和那幾位新近吏員一跳。

誰也沒料道,鄰近江南一帶的‘水匪’竟然如此膽大妄為,眼見一場屠殺即將開始時異變突生。

隨船跟來的五十位江湖好手突然出手,弓弩齊備刀劍並舉,毫不猶豫跟突然跳上官船的‘水匪’大打出手,戰鬥從一開始便進入白熱化狀態,明顯隨船而來的五十好手實力更加強悍,不過片刻功夫已是將來犯‘水匪’斬殺大半。

其餘‘水匪’一見情況不妙,當即呼哨一聲倒躍入水瞬間消失無蹤。

官船上的戰鬥來得快去得也快,等那幾位從沒見過此等光景的新近刑部小吏從驚魂之中恢複,隨船而來的五十好手基本已將船上的狼籍打掃幹淨。

並且起中數位江湖經驗極其豐富,對江湖上的成名角色都跟有了解的幾位老鏢師,還暗地裏告訴賈璉,被斬殺的幾位‘水匪’身份已經確定,是江南一帶小有名氣的江湖好手!

麵對如此狀況,賈璉卻是不慌不忙,先嚴令船上所有人等不許透露消息,同時他通過停靠的小鎮驛站送了封急信到京都刑部衙門。

“膽大妄為!”

十日後,當賈赦坐衙之時接到急件,打開一看頓時勃然大怒,騰身而起一掌將身前厚實桌案拍成木屑,一臉怒容殺氣森森:“簡直無法無天,看來江南之地是該好好整頓整頓了!”

沒有理會衙門裏一幹被嚇得戰戰兢兢的下屬,當即趕赴皇城跟太上皇和當今打了聲招呼,表示了十分不滿的態度。

尼瑪真是不給麵子啊,連他堂堂刑部尚書忠勇侯的嫡次子都敢動,是不是再給他們幾個膽子,直接在江南自立啊?

太上皇和當今什麽都沒說,隻是讓賈赦自由揮,江南那幫家夥也確實做得有些過分了,竟然公然襲擊朝廷派員,要是不狠狠殺一殺這些家夥的囂張氣焰,豈不是要翻天了?

得了太上皇和當今的默許,賈赦心中的暴虐殺氣一時洶湧澎湃,要不是江南隔得太遠,他又一時無法抽身前往,他真不介意在江南掀起一輪腥風血雨,讓那幫養尊處優富貴日子過慣了的土財主們,知道什麽叫做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