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上,所有一切的事物,都必然存在著引發的因。

這就是決定了先與後,始與終,伴隨著宇宙誕生一齊出現,最基本也最關鍵的世界規則——因果律。

而這之中,‘平衡’就是因果律的本質,是世界之所以存在的根本。

並不是指世界是平衡的,而是平衡的才成為世界。

失去了平衡的世界,都走向了必然的消亡。

迅速的,不為人知的,在沒有任何人知道的黑暗中永遠沉寂。

“奇跡啊,永遠不是白給的。祈求希望的話,就會散布出同等分量的絕望。這樣才能正負相抵,維持世界的平衡……”

明明知道這個規則,卻依舊渴求著不需要代價的奇跡。

堅持著這樣過分願望的人,也就是將規則、世界、存在的這個宇宙本身當成了敵人。

——錯的不是我,是世界。

——我與別人是不同的。

——這才是真正的智慧。

——如果有反例,就參看上麵三條。

以自我為中心,在心中構建自我認同的世界,想要讓世界圍繞著自己而轉動,想要以自己的意誌來決定世界。

這樣的狀況,也就是所謂的廚二病。

通常來說,也就是孩子與成人的過渡期、思春期特有的一種自我中心的思維模式、行為方式、價值觀的總稱,是成長過程中的一種熱衷性的精神狀態。

“和別人不同的自己”,“已經不是孩子的自己”,“不是肮髒大人的自己”,是對於他人過於強調自己。自我意識過剩,很有個性並且樂於表現自己有個性,這也是大部分人都會走過的路。很多成年人對此反感,原因也正是他們也經曆過類似的時期:小時候也以為自己是與眾不同的,放個屁都與別人不同。長大後才知道自己在社會大眾裏不過滄海一粟。

但是,已經是大人啊……

即便是菲莉茜雅自己也不太清楚了,自己究竟是為什麽會突然地這樣激動起來。

或許是在那跨越次元的璀璨之星上看到了自己、看到了那在蕭嵐創造的世界中以為能夠改變世界的自己影子,又或許是看到了鄭吒明明從奧米加創造的世界中蘇醒了過來,卻依舊執迷不悟的非但沒有放下偏執反倒變本加厲……

相比起來,芙羅拉要看開得多。

“雖然看不慣。但也不用這麽激動吧?”

信念之力鑄就的神聖之盾閃耀著,將迎麵而來的那些粉碎銀河的旋轉星屑全部擋下,並沒有感到多大麻煩的她輕鬆的說,“給予部分人希望,就會帶給部分人絕望;拯救了部分的人,也就會犧牲部分人。因而選擇犧牲少數來拯救多數……所以了,想要拯救所有人的救世主,也就等同於消滅所有人的魔王。

不過嘛,也沒必要這麽直接的下結論,你怎麽認為他一定是想要拯救所有人?”

“誒?”菲莉茜雅頓時就是一愣。

“啊,你沒有想過嗎?”聽到這話的芙羅拉不由的就是也呆了一下,然後她搖了搖手。比劃了一個欲言又止的動作,“不見得是想要拯救所有人,隻不過是他沒能力選擇自己相救的人。

就像是一艘載著自己家人的輪船將要沉沒,除了在混亂的茫茫人海中找到家人、全力的把擋在身前的別人踩在腳下擠上救生船逃離,也有將就要沉沒的輪船修好從而拯救所有人這個選擇,雖然這麽做會連同樣在船上的自己敵人也一起救下,不過什麽恩恩怨怨的之後再解決也不算太遲吧?”

“呃……”菲莉茜雅的嘴角扯了扯,露出了一個很微妙的表情。

“沒錯,應該就是這樣了!比起在三百多個輪回者中找到少數的自己人,先將所有人一起喚醒脫離無限囚獄無疑要簡單得多。隻需要把意念全力放開擴散到無限次元就可以~”

露出了一個「真相隻有一個」的表情,一瞬間似乎看到了真相的芙羅拉啪的打了個響指。

然後,她壞笑著的繼續說,“這樣一來的話,故事似乎也能夠延續下去了。或許不會出現犧牲自己的摯愛來拯救世界的情節,不過因為想要拯救某個女人而毀滅世界……這樣的展開似乎也不錯?”

——敗給你了。

這瞬間,菲莉茜雅在心裏說。

接著她無奈的搖了搖頭,原本的失態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狐狸般狡詐的笑,“如果我是那個女主角的話或許還會感動一下,但是我不是,那麽這種行為讓我感覺到的隻有惡心——算了,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不管他到底是要當拯救所有人的救世主,還是不得已之下的權宜選擇,和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動作都沒有太大的衝突……”

“啊、啊~熱情燃燒起來了呢!”芙羅拉對著笑容似乎並不陌生,她甚至是有些興奮了起來,“那就說吧,菲莉茜雅!我們現在要怎麽做?”

“什麽也不用做,因為機會自己送上門來了。”

銀發的少女眯著眼,一副成竹在胸的說,“原本還以為要和那個複製體鄭吒再打一架,雖然他是很自覺的擔任了打開道路的‘容器’保保護者,但是能夠進入那條路隻可能是我們這邊準備的‘鑰匙’,那個因為起源覺醒從多元宇宙迷宮中掙脫的羅甘道、連多元宇宙迷宮也也束縛不住的‘自由之匙’。

而隻要剝離‘鑰匙’的外殼使其**出來,再將其插入那打開了的‘鎖孔’,就能夠將自由賦予我們的這個世界,那也就正是我們的願望。要實現它,被我騙去當槍的複製體鄭吒必須退場,至少也要給我騰出把‘鑰匙’插進‘鎖孔’的時間。

不過由於‘鑰匙’一旦**出來就會無比迅速的崩壞掉,不想去賭這個時間差的話最好就是把不穩定因素排除掉。然後再安安穩穩的去拆掉‘鑰匙’上最後的一層封印……不過現在,已經沒必要那麽麻煩了。”

說到這裏的她頓了下,視線落在了那依舊綻放著無比輝光的璀璨之星,一陣了然的輕笑隨即在寂靜的空間傳出。

“綻放的光芒穿越無限次元,居然做出那麽大的動作。而且還是帶著想要脫離這個無限牢獄、想要回到原本世界的強烈意誌,時空產生的支路將會和封閉宇宙連接起來——那個玩黑火的家夥絕對忍不住會沿著通路到這裏麵來,和他認為的會與自己爭奪支配‘座’機會的另一個自己廝殺!”

“呃,所以……我們趁機出去?”

芙羅拉理解了她的意思,但是她的表情似乎有些古怪,“但是不打就走。這是不是太沒誌氣了?”

“有什麽關係?”菲莉茜雅幹脆的擺了擺手,“用最小的消耗完成任務,這怎麽可以叫做沒誌氣!能夠不戰鬥幹嘛非要自己湊上去,我們又不是不吐槽不死星人——呃,錯了,是不戰鬥就會死星人。”

節操什麽的。丟了就丟了吧。

芙羅拉默默的呆了數秒,然後終於長長的呼了口氣,“那麽,我們現在就是要把他打成不能自理?”

她扭頭,指向了全息顯示的量子雷達中那眼看旋轉星屑攻不破神聖護盾的防禦,轉而從邊上撈了一把五顏六色的星係,在手裏搓起了威力可以保證的‘超天元突破·螺旋手裏劍’的自由天使——

菲莉茜雅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

“嗯。就是這樣。我們之前做的就是通過一步步的增大壓力,從而使‘羅甘道’殘存的人格與肉體逐漸的崩壞,同時也讓‘自由之匙’能夠解放出來。

崩壞的程度越高,解放出來的覺醒力量就越大。如果一口氣將崩滅推動到極限,就能夠把‘自由’的鑰匙完全的呈現出來。不過一旦容器徹底崩壞,‘自由之匙’也就隻能夠存在無比短暫的瞬間,所以最後一步最好是在插入鑰匙之前完成……而現在的話,是時候把‘鑰匙’先拿在手裏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綻放著破曉之光的晨曦天使就已經啟動。

目標是……自由之天使。

因為喚醒了自身的‘自由’起源,即便是多元宇宙迷宮的囚獄也無法將其束縛。或許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能夠將其禁錮住的力量,哪怕是是時間靜止空間凍結也都毫無作用。

但是,這隻能逃。

而一直逃,就絕對贏不了!

一瞬間……黑暗降臨。

視界突然間染滿了詭闇的顏色,時空也在這瞬間似乎完全凍結。

漆黑的影子就像是擁有了生命一般。如同看到獵物的蛇似得扭動、搖曳了起來,接著這黑影突然站立起來,一舉的從二維的平麵突起躍入到了三維的世界——

——空間歪斜。

出現了,與如太陽般綻放著的金色輝光截然相反、隻在冰冷的墓地裏仰望天空看到的金色弦月,隻讓人注視著就感覺到的實質死亡般刺骨森寒從心底浮起直逼靈魂的身影。

就如同鏡子中複刻出來一般,在以混沌之戒發動「同行者」分裂出的暗之自我手中,為世界帶來破滅而非淨化的破壞之劍頃刻蘇醒,混沌之闇像是要吞噬光芒般和金色的聖劍交相輝映,強烈的共鳴脈動著,呼喚生與死碰撞交匯而成最初也是最末的奇跡閃光!

刹那而已,生與死的聖劍一齊掠過破碎的時空,隻留下一幕銘刻在視網膜上,使視線像是死絕般、也扼殺了呼吸的唯美劍影——

劍刃一橫。

收攏、畫弧、達到臨界的星光。

以兩手攜起燃燒的黑色太陽,以雙手挽起必勝的黃金光輝。

“「誓約────」”

以無悔之心高聲唱出真名,雙子的天使高舉起手中之劍。

猛烈燃燒的熊熊黑炎,疾速奔走的光之洪流,引導生與死的最強聖劍,伴隨著言靈在頃刻間完全解放!

“「────勝利之劍!!!!!」”

照耀著整個世界的二個光芒。互相排除著自己之外的光────!

——於是,迎來終結。

光在奔流,光在咆哮。

滌淨所有汙穢,讓一切歸於平靜,熾白的究極閃光。

焚滅所有事物。讓一切歸於破滅,終極的熊熊黑炎。

噴薄而出的這一黑一白兩道光芒,呼嘯的卷起無數漩渦化作一道散發著絢爛異彩的能量光束,將劃過之處的所有一切都卷入終極的的混沌。

“吼吼吼吼吼吼—————!”

自由天使發出最後絕叫。

避無可避,閃無可閃。

伴隨覆耳的暴風放出的破壞渦旋,在空間裏奔馳的炫彩帶著開天辟地的激蕩之力奔流而出。有形無形的森羅萬象都在這無與倫比的力量下分崩離析……

本就不存在的完美抵禦的自信在頃刻間灰飛煙滅,奔流的光芒就像是在嘲笑一般,將數個星雲旋臂扭成的螺旋手裏劍直接粉碎的破滅之力以極其可怕的氣勢,一公厘、一公厘地在宛若靜止的時空中逼近,毫無減緩之勢,以不穿過誓不罷休的氣勢壓下!

如砂礫一般崩解粉碎的終末,以億萬分之一秒開始了倒計時。

但是——

“就是這樣~這個火候剛好!”

無論是銀河、星雲、時空都一起粉碎了再粉碎,什麽都不該存在的碎地不能再碎之中。突兀的響起了不該存在的聲音。

然後,就仿佛是時間真正的停住了一般。

鬼魅般的銀白身影,完全無視了抗拒的真實,就此侵入徹底崩壞的終曲。

自由之匙獲得……達成。

——同一刻,璀璨之星劃過無限次元的天際。

世界線變動率0.0000000的理想鄉,北美的罪惡都市洛杉磯的黑夜之中,銀發的身影抬起頭來。看向了那在天空之中劃過的耀眼明星。

“這個光——”

他如同困惑般的喃喃著,但隨即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鄭吒……原來如此,是他在呼喚所有人嗎?看來是不打算在無限的世界線中尋找自己的夥伴,而是打算現將所有人都一起喚醒。”

“不猜測一下其他的可能性嗎?”幾乎相同的聲音,帶著多出來的一絲冷冽從邊上傳來。

蕭嵐……兩個蕭嵐。

從‘絕望鄉’的世界線中離開,他們兩人是一切的跳躍回了一開始的‘理想鄉’世界線,並且來到了一開始就想要前往的目的地。

以防萬一菲莉茜雅的計劃失誤,保險起見的準備著不為人知的預備計劃。

不過嘛,很碰巧的抬頭就看到了那顆璀璨之星。

而麵對另一個自己那似乎根本不期待結果的問題。蕭嵐是很幹脆地說出了另一個自己九成九已經知道了的回答。

“沒必要,也不影響結果。”

他眯了眯眼,頭也不回地說,“難不成還會是突然大徹大悟,或者會所大腦一熱的打算拯救所有人?根絕我對他的了解。這或許會是這璀璨之星落下的結果,但絕對不會是它升起的原因。

以傳達到無限次元的強烈意誌構建的因果之鏈,將陷入多元宇宙迷宮這無限囚獄中的人們喚醒,那幾乎就是等同於在主神空間那裏進行的複活儀式,那三百多個輪回者在無限世界線中從出生開始的所有經曆,如果他希望的話都能夠看到——這不算什麽好事吧,即便是不管大量資訊湧入的危險,他將會看到的也是無限的可能性。

特別的,是他們之所以進入主神空間,也就是對現實世界絕望的原因。

正是因為‘當初發生了那種事’,所以才對現實世界絕望,所以才進入到主神空間之中,所以才會成為其餘人所認知的模樣,無論是邪惡、善良、精神扭曲,或者心理變態。

即便是那些他原本無比憎惡,根本就是罪該萬死的人渣的養殖者,亦或是趙綴空這樣的變態殺人狂,他們也都擁有之所以變成這副模樣的原因,同樣也他在這因果之鏈中會看到‘如果當初沒有發生那種事’的可能性未來,那沒有墮落因而也並不邪惡也不扭曲,擁有和平美滿的家庭,絕對沒有可以被憎惡的理由……”

“而看到了這些之後,就會認為錯的並不是他們自己,而是當初引起他們走向罪惡末路的命運——並不是他們的錯,而是‘世界’的錯?所以想要否定那殘酷的世界,從而拯救本不需要絕望的所有人?”

扶著黑鞘長刀的蕭嵐緩緩的走到另一個自己的身旁,帶著滿滿的嘲諷沒有一絲敬意的說。

“雖然事實是這樣,但好歹也留點口德吧?”蕭嵐似乎有些看不慣的撇了撇嘴,“都這麽大了的人還這麽中二,認為‘錯的不是我,是世界’,明明人家都已經可憐到了這種程度,你居然還在這裏落井下石的用言語背後傷人……”

一時間,空氣似乎變得有點冷了下來。

(這到底是雪中送炭還是雪上加霜啊?)

不僅粉的切開是黑的,銀的切開也一樣黑的發亮。

看著那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台詞比什麽刀刃都鋒利,而且還是軟刀子割肉即便重傷欲死也要賠笑臉的另一個自己,扶著黑刀的蕭嵐嘴角抽搐著,使勁的折騰了一番自己的頭發後終於擠了一句話。

“……我又一次的感覺到了世界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