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麵之下的暗戰,並不為他人所知。

又或者說,雖然心知肚明……但是,卻熟視無睹的裝作不曾注意到。

“那個能力,居然能夠防禦住粉碎空間的斷層攻擊……不愧是那個人的正體嗎?一個兩個的都達到了這個層次……”

將前方那光之巨人投來的一柄光之槍以同樣巨大的漆黑炎劍擊碎,看似宛若瘋魔般的無比暴虐但意識卻無比清醒,咱交戰中也分出一絲意識留意著周邊局勢的複製體鄭吒在心中低喃道。

他有勇,但並非無謀。

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

‘輪回世界最強’的地位,他很自信沒有人能夠挑戰,但是這個戰場並不是騎士守則下光明正大的【決鬥場】,而是可以為了勝利為了生存可以不擇手段的【角鬥場】,即便是最強的英雄,在全神貫注的戰鬥中也抵擋不住陰影中的暗箭,稍有差池就會不甘的死於沒有任何榮譽的殺手之下。

——所以需要隊友。

在他不避不讓的正麵挑戰所有人的同時,惡魔隊將會守護住他相對脆弱的後背,並提供給他各種關鍵、足以影響整個局勢的情報。

比如中洲隊,比如兩個蕭嵐,又比如其他人……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然後,在一開始就進入Boss戰之後數分鍾,最新的一份戰報就傳到了他的意識之中。

“絕大多數的隊伍都在無規則逃亡,包括天神隊那唯一存活下來的羅應龍和李英奇。你們戰鬥的餘波已經讓他們沒機會考慮其他的事,但是有那麽幾個單位需要特別注意……”並非通過可以被截取竊聽的心靈鎖鏈。而是通過逆轉因果的封神榜直接導入意識之中,遠在外太空軌道上的楚軒用如平常一樣沒有任何情感的聲音進行著敘述。

“西海隊與森洲隊,兩個隊伍的主持者就是兩個蕭嵐,引發記錄重疊的菲莉茜雅也確定在隊伍之中,已經確定他們是聯合在了一起。

複製體蕭嵐,具體能力尚且沒有解析,但能夠將物質攻擊以及空間扭曲都破壞,表現形態類似於‘直死之魔眼’的必殺攻擊。如果發生戰鬥就盡可能避開近戰;正體蕭嵐,能力是空間移動,擁有超高的機動性以及撕裂空間的破壞力,新表現出的能力是超越空間層麵、連空間破碎也能夠一瞬間無效化的守護,如果發生戰鬥建議使用廣域的持續型傷害,直接封印掉對方的閃避和究極守護;另外,我們隊伍的趙綴空消失了——預計是與記錄中一樣的去找了另一個自己。和東美洲隊的正體去向的終點正在不斷修正,兩人通過合體耳環融合的未來已經基本可以確定。”

輪回世界的最強男人默默的瀏覽完這段訊息,然後不由得就是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中洲隊呢?”

調集了周圍漆黑的隻要注視著就會被攝走靈魂的火焰,化作一麵可以吸收任何形式攻擊的虛無之盾擋下了光之巨人那不知為何突然加劇了的攻擊,他在心裏默默的問道。

雖然沒有心靈鎖鏈,但是他知道。這聲音絕對能夠傳達到。

過去了許久,又仿佛隻過去了須臾。

在這無比漫長的數秒之間,複製體鄭吒陡然發覺一個不甘的事實:並不是敵人變強了,而是他變弱了。

他畢竟不是真的神,還是個活生生的人。

就像是電腦上運行的程序一般。小型的程序運作起來一直工作下去也沒有問題,但是長時間啟動大型程序的話就會導致係統運作緩慢。即便不斷的整理亢餘內存、清理磁盤碎片、啟動風扇降溫,顯卡、硬盤、主板都會逐漸超負荷運載,如果不及時關閉程序的話就很大可能導致電腦的燒毀。

而他,以詛咒的火焰焚盡世界萬物的「暴戾之道」,擁有了生命能夠自動反應防禦的戾炎一直續航下去並沒有什麽問題,對付一般的敵人,也已經是強大的無與倫比但是對上Adam這樣的目標隻有這份力量卻是已經不夠,必須啟動那能夠將一切都吞沒湮滅的「終結之理」,然而使用能夠製造出‘奇異點’的原暗·宇宙終結,需要的是不允許隨意應付、高度集中的注意力——

——他用的太頻繁了。

為了抗衡光之巨人那真正屬於‘神’的力量,他在短時間內連續的使用了太多次,即便不傷不死,卻也絕不會不累。

可一旦累了,意誌就會鬆懈。

意誌鬆懈了,支配的力量就會削弱。

支配的力量削弱了,壓力就會迅速增大……

也就是在這緊要的時刻,大校的聲音終於姍姍來遲。

“中洲隊的情報丟失了,東皇鍾和昊天鏡一樣能夠屏蔽掉我們的記錄偵測,視野中也捕捉不到他們移動的痕跡,隻有趙櫻空還能夠勘測得到,但她移動的路線正在與兩個趙綴空重合……明明那個世界裏已經做過相同的事,在這個世界裏居然還要一模一樣的再做一次,人類的固執真是不可理喻。”

也就是在這瞬間,複製體鄭吒的眼前突然閃過了一副抬手推眼鏡的模樣。

失重的太空中,明明眼鏡絕對不會滑落的來著……

他為什麽會想到這個呢?

“哢。”

傳來違和的響聲。

一直沒有反擊,隻是抵擋著攻擊的虛無之盾,在這一瞬迸開了絕對無法忽視的裂縫。

奇異點的黑洞可以吸收能量,但卻也不能夠無限的吸收,一旦滿溢就會失去時空曲率的穩定性,發生不可避免、足以傷害到支配者的恐怖爆炸。

擋不住了。

支配著終結的男人低喃。但心中卻是無比的平靜。

這樣的情緒,應該是失望嗎?

或許吧。

最終一戰。他從一開始就認定了是自己與自己決戰的這最終一戰,在他毫不退縮的以最強姿態展現自己存在,將這作為召喚信號的時候,另一個他居然是連個臉都不露並且還隱蔽了蹤跡。

那或許可以為他贏得勝利……

但是,不是戰士的做法。

“渺小,實在是太渺小了!”就像是無視了周圍的其他人,他如同瘋了一般的自言自語著,“所謂的感情。信念,守護什麽的,都不過隻是弱者軟弱的借口,不過隻是為了掩飾自己器量的狹小!

麵對我的挑戰,居然連現身都不敢,隻打算在背後坐收漁翁之利……你的器量,就隻有這麽一點?

因為那種無聊的理由。連戰士的榮耀都放棄了嗎?”

怒吼。

狂怒的咆哮。

他原本的想法,或許是和另一個自己一起先解決掉不必要的其他人,包括那囂張的光之巨人Adam,然後不受任何幹擾的展開決戰,看看到底是誰堅持的道才是正確。

但現在,居然——

“……怎麽可能放棄。怎麽可能會放棄啊!”

世界上的另一個角落,一個男人強行的忍住了這欲要噴薄而出的怒吼,雙眼一片血紅他甚至咬碎了自己的牙齒。

中洲隊,鄭吒……

清晰的聽到那從遙遠的天際傳來,像是在心中直接響起一般震耳欲聾、簡直就如同詛咒一般的憤怒咆哮。這個男人無比痛苦的跪倒在了地上。

心痛。

不甘心。

——但是,沒有選擇。

“忍住吧。這樣的你即便出去,也隻會什麽也做不了的被殺掉。”

在他的一旁,沒有感情的男人淡淡的說,“即便你想要和他合作先解決掉其他人,現在的你也沒有那個和他聯手的資格……要舍得才能有獲得,你不是很清楚了嗎?已經成為了‘全’的你隻要完成那最後一步,就能夠達成圓滿的‘全即是一’,從而擁有參與那個層麵戰鬥的資格。

像現在這樣放不下舍不得,你根本就連參加角逐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獲得最後的勝利去複活其他人……你,到底想這樣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

跪倒在地的男人沉默。

他沒有起身,但眼角有血淚淌下。

“怎麽可能做到啊!我想要變強,但是變強的目的是為了守護,如果為了變強把守護放棄了的話那還有什麽意義?你說有舍得才有獲得,你知道我在那個世界裏輪回了多久嗎?明明隻是複活死去的人這麽簡單的目的,但是我找遍了幾百幾千個世界也沒有一次成功,你知道得到那份記憶的我是什麽感受嗎?”

孤獨的活著,為了那信念而一次次的輪回。

在經曆了無數次的失敗後,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不會再因為失敗而痛苦。

失敗?

沒事的,再來一次就好了。

內心早已經不會因為再一次失敗這種小事而崩潰,不管重複幾次都一樣,內心已經不再會為之所動……但是即便忘卻目的,卻也依舊沒有停止追求。

“……這種感覺,沒有感情的你能夠理解嗎?”

同樣的咆哮起來,在隻有他們兩個的世界中,男人如同哭泣般的悲鳴著,“而知道了這個一旦踏上既無法回頭的未來,你要我去消滅掉他們的靈魂,然後再去尋找其他複活的機會,走上那與過去一模一樣、即便勝利了也得不到幸福的老路?

你倒是說啊,我怎麽可能做得到?我怎麽可能做得出!”

但是——

當他在自己的世界中悲泣,Adam的恐怖炮擊鎖定了另一個他,所有人都被那整個世界抖顫動起來的威勢震懾的這刹那……

——讓一切歸於寧靜,不詳的‘光’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