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醒虛無起源的「蕭嵐」計劃,啟動之後已經過去了一個晚上。

除了芙羅拉以外,其餘所有人都沒有立刻發覺三人的消失,在他們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想要去找的時候,足夠沉著冷靜的女騎士平靜的說了一句話。

“……安心吧,如果他們會出現危險,我們這裏去多少也沒用。”

這就是事實。

在這個世界裏,不存在能夠傷害到他們的人。

即便是大地災變隕石降世星球毀滅,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的消失無蹤,他們三個也絕對不會受到哪怕一點點的傷害,無論是支配著時間的西海蕭嵐,支配著境界的森洲蕭嵐,亦或是支配著虛與實駕馭無窮之術的菲莉茜雅,任何一個都是哪怕世界完全毀滅也絕對能夠活下去、甚至將世界毀滅這個事實完全逆轉過來的存在。

但是話雖如此,芙羅拉那平靜的麵龐之下,泛著的卻是並不平靜的波瀾。

雖然被選上成為計劃參與者的隻是菲莉茜雅,但是芙羅拉對這計劃也依舊擁有足夠的了解,的確沒有別人能夠傷害到他們,但不代表沒有人能夠傷害到他們。

兩儀合一,喚醒虛無起源的原始人格,那可以說是等同於根源之座降臨的存在。

如果真的會出什麽問題,那就隻可能發生在這一步。

如果發生了,如果發生了的話……

芙羅拉盡可能的不去思考這個問題,但三人離開還沒多久。她就已經是下意識的無法避免的開始心不在焉起來,雖然表麵上十分冷靜的維持著秩序。但注意力與洞察力都已經完全的展開了來。

——沒有發生什麽劇烈爆炸或者強光。

這無法安心,因為那三個人戰鬥的方式,似乎很早就已經不會再出現爆炸這麽低級的現象,蕭嵐的時間支配與存在抹殺,另一個他的次元斬與瞬移,菲莉茜雅的各種各樣的招式與法術,都是幾乎沒有任何能量外泄所以沒有聲光效果靜悄悄的毫不起眼,那麽能夠傷害到他們的存在也無疑是屬於相同甚至更高的檔次。

——沒有出現什麽強烈的扭曲奇異點。

依舊無法安心。因為她能夠感覺到的氣息,隻要是一個資深的潛行者就能夠遮蔽掉,蕭嵐“不存在”的狀態下根本無法感覺到絲毫,另一個他也擁有著稍次但是類似的能力,隻要是見識過的術基本上都能夠學習掌握精通的菲莉茜雅同樣精諳此道,而且一旦啟動空間置換戰場轉移到另一空間她就什麽也感覺不到。

——依舊清楚地記得他們三人的所有。

唯有這個能夠讓心靈得以平靜,菲莉茜雅和森洲的另一個蕭嵐她並不是很清楚。但是不存在什麽普通的能力能夠殺死她丈夫,唯一的辦法之一是讓他壽命耗盡老死,但在支配著時間的主人麵前這一招並沒有什麽意義,而除此以外唯一的辦法就是抹去存在——並不是單純的死亡,而是根本就沒有存在過這個世界上,一切與其相關的記錄。認識,記憶,信息(照片,文書記載名字)都會隨之消失,完全的不存在於過去現在未來。

但她依舊還記得自己的丈夫。清楚地記得所有與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記得是如何的在那燃燒的血染村莊中因為誤會而見麵。如何的在城堡中陰差陽錯的刻下最深刻的羈絆,如何的在慘烈的戰爭中為了守護同一個夢想而奮鬥,如何的在陌生的真相中度過最初的迷茫,如何在新的時空中相互依偎,在虛無的囚牢中獲得真情的結晶……

彼此之間所有的一切,她都清清楚楚的記得。

所以她選擇去相信,所以她選擇去等待,所以她默默的在心中祈願。

但是——

一夜過去了。

在晶瑩的白色雪景中,黑暗消失在了朝陽裏。

注視著那將黑暗一掃而空,從地平線微微射入黃金光芒,靜靜的做了一夜的芙羅拉,她恍然間像是感覺到了什麽。

輕輕的站起身來,她離開溫暖的房屋,來到被白雪所覆蓋著的天台。

緩緩的步伐在雪中踏出自己的印記,金發的麗人在一片晶瑩中沐浴了初生的第一道晨曦。

朝日升起。

停止的風開始吹起。

就像是永遠的黃金光芒。

而麵對著這遠方升起的黎明,她默默的在心中許下祝福。

——希望不會忘記,希望不要褪色,這樣強烈的祈願看著地平線。

就如聆聽到了她的願望一般。

安詳的風吹著。

因為朝日炫目的光線而微微閉上的眼,緩緩張開。

遠方,浮現了一抹朦朧的身影。

“……回來了嗎?”

騎士發出喜悅的低喃。

但是。

這份喜悅,在隨即就被愕然所取代。

因為隻有一個人。

伴隨著黎明的光芒歸來,沐浴著金光一步步走回來的,就隻有菲莉茜雅一人而已。

——那麽,其他兩人呢?

不祥的預感瞬間襲上心頭。

但是芙羅拉並沒有因此而失控,因為她看到的女兒身上雖然帶著她無法理解的複雜情緒,但那之中是確切的沒有失去了親人的悲傷,也就是說最壞的情況應該沒有出現。

所以她深深的吸了口氣,默默的看著少女一步步的走近……

菲莉茜雅。

她是一步步的走回來的。

明明隻需要一個念頭就可以一步跨越這不到數公裏的距離,但是她卻並沒有這麽做,而是像一個沒有任何力量的普通人一樣,一步一個腳印的慢慢的踏上歸途。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

或許是因為那還沒有下定的決心,或許是因為還想獲得更多的思考時間,又或許是因為單純的不想見到其他的人們……

她隻是慢慢的走著。

漫無目的,卻又沒有迷失,隻是一步一步的踏上歸途。

然後在那天台的邊緣,她清晰的看到了,那沐浴在金色的晨曦下,臉上已經滿是焦急的金發麗人。

真傻。

她愣了下,然後心裏猛地揪了一下。

會為了這個問題擔心的人,可不僅僅是隻有她一個啊……

拚命的搖了搖頭,甩掉了突然浮現的一陣哀傷,她換上一副應該是很合格的笑容,一個閃身跨越了數百米的距離,瞬間的從地麵上來到了天台上。

但是。

“你哭過了……怎麽回事?你爸爸,他們兩個呢?”

明明有確認過自己的臉上沒有任何痕跡,但是芙羅拉居然是一口就叫破了菲莉茜雅的心思。

這是理所當然的。

區區偽裝用的麵具,能夠比得上母親的心?

而在這焦急的注視下,菲莉茜雅眼前不由得就是浮現了那讓她思索到現在也沒有結果、明明不想去思考卻被逼著思考的難題,她莫名的有種想要撲進媽媽懷中放聲哭泣的衝動。

——但這是不該出現的情緒。

於是她輕輕地搖了搖頭,靈巧的鼻翼輕輕的吸了下,接著用似乎很平常、但卻帶著微微顫抖的聲音說道。

“沒事,隻是眼睛進了沙子,什麽事也沒有發生哦……”

她還會因為眼睛進沙子而流淚?

這個絕對是借口的問題並沒有得到重視,因為她並沒有給母親留下疑惑的機會,揮手間就打開了兩道扭曲的空間,將兩個有著完全相同麵貌,不過頭發一長一短的兩個銀發男子輕輕的放到了積雪被一掃而空的地上。

正是被安置在了異空間,森洲和西海的兩個蕭嵐。

兩人的身上沒有任何可見的傷口,也沒有任何的氣息紊亂,甚至感覺不到有任何的異常。

但是,兩人都沒有蘇醒,隻是靜靜的沉睡著。

安詳的,就宛若那新生的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