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迪安不知道有沒有輪回者經曆過《異次元駭客》這部電影,他曾經還惡趣味的想過,如果有隊伍抽到了這個電影,那到底該是多麽的絕望。

異次元駭客,這是一部1999年和黑客帝國一同上映的電影。

就像是巧合一般,兩部電影所描述的都是真實與虛幻,探討盒子理論與存在的本質。

黑客帝國的世界作為輪回世界的問題並不大,雖然要是有人在現實中被拔掉插頭就必死無疑,但是輪回者更大可能的是作為心智模型的程序,就像是病毒雙胞胎一樣的身份出現,隻要母體本身不毀滅那麽隻要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和意誌就能夠保證自己的生存,是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去贏得生存的機會。

但是異次元駭客,相比起黑客帝國那被華麗特效遮掩了大半的深度內涵,它就是純粹的帶給了人們心頭發涼的驚悚,在它的世界裏,真實是不存在的,任何人都無法肯定自身所在的世界是否是數字虛擬化的結果。

故事的明線,是幾個高級程序員設計了一個虛擬世界,在虛擬世界裏的人如同真實世界一樣生活著,他們也有自己的思想,不過完全意識不到自己生活在虛擬世界中,除非有人不顧一切障礙一直往前走到「世界盡頭」,才能看到這個世界的“虛無”。後來,程序員發現自己在生活的世界也是由上一層世界的程序員虛擬出來的,不管他們做了多少事情,得到或失去什麽,隻要上一層世界的人拔掉插頭,這所有的一切都會消失。

而故事的暗線。則是描述了一轉精心設計的謀殺案,起因是2024年的一個女人珍妮愛上了自己創造的虛擬人格道格,為了這個人或者說由於厭倦了自己現實中的丈夫大衛而設計布局殺死了他,並且同時實現了把創造出的虛擬人格道格帶入了自己的現實生活的目的。

但最具諷喻性的,卻是片子那意味深長的結尾:當我們可愛的男女主人公終於來到了所謂的“真實”世界。深情對望準備開始美好生活之時,“啪”地一聲——對不起,電源被拔,故事結束。

這,就是電影《異次元駭客》描述的場景,也丟給了我們一個問題:什麽是真實?

我們也一直覺得自己在生活的世界是真實存在。從時間的維度看。它有曆史,有現在,還有未來,並不是程序員或者其他未知能量瞬間捏造出來的。從空間的維度看,從東方到西方,從北極到南極。世界之大是我們一輩子都不可能走完的。可是我們的感知能力有限,我們又如何知道在我們之外沒有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能量在操控著我們,而我們隻是他們虛擬出來的實驗品。

如果我們所在的世界都是虛幻的,不管我們做過什麽或者留下什麽也都會化為虛有,而我們又該拿什麽證明「我」的存在呢?我們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麽呢?

笛卡爾的一句「我思故我在」告訴我們,外貌、財富、權利、名望這些都代表不了我,不管加載到哪個世界哪個肉體身上。不管在夢裏還是夢外,在虛擬世界還是真實世界,隻有我的思想才代表著我的真實存在。我們唯一能夠真實擁有的是我們的思想,但即使是這樣,我們更要極力地開拓我們的思想以免僵化,不斷地探求新的可能,讓自己生活在未知的世界。

可同樣的,電影中也再三的強調了——無知是福。

尤迪安在過去曾經對這種問題不屑一顧,認為完全就是庸人自擾,隻要自己能夠思考能夠活著就沒必要考慮那種亂七八糟的事。

即便是成為了輪回者之後。他也隻是為那些或許進入了這個世界的人默哀了一下,他也不害怕自己會進入那個世界就必死無疑,因為隻要有了「強製回城」這個奧義在,能花錢解決的這種問題就完全不是問題。

但他是怎麽也沒有想到,這電影的劇情。居然是真正的發生在了他無法使用強製逃離的現實之中。

隻要關閉電源的按鈕,整個世界就會直接消失。

無論怎麽反抗。

無論多麽不甘。

真實體驗到的這份絕望,絕對不是單純的想象可以比擬。

溫飽無法保證、如行屍走肉般活著的人,他們可以光棍的說: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反正不管怎麽樣都無所謂了。但是身居高位、手握大權的高官政要,身纏萬貫、家庭美滿的成功人士,又或者是輪回者這般掌握著讓自己可以輕易決定他人生死、淩駕於凡人之上力量的人,他們比任何人都要怕死,害怕自己會突然死去從而尋求長生和避免死亡的機會,退而一步的也害怕自己死後很快就被人遺忘而大修土木或者高歌頌德……

而就是這般最不想死的人,遇到了無法抗拒的死亡。

他甚至不能將這當成欺騙的謊言,雖然他沒有向電影裏的酒保和男主角一樣親自看到世界盡頭的虛無,但是他不認為蕭嵐和菲莉茜雅會無聊的把這東西當做笑話,而且他自己也有讓自己不由從心底泛起戰栗的感覺。

在異次元駭客的電影裏,有過一段出現多次的對話。

“對你有一種以前見過麵的感覺。”

“或許是在另一生?”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或許可以叫做……即視感。

我們每個人都會有過類似的經曆,好像對某個陌生人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或者對某個地方有種到過的感覺,甚至細節到某一串連續的動作,好像已經做過,但又不是真實做過。

法國人把這個叫做“DéjàVu”,就是“似曾相識”的意思,對於這種現象人們給出了不同的解釋:有人說是夢境的再現,也有人說是所謂的“第六感”。也有科學界對此的解釋是人腦中負責控製情感的部分,同控製邏輯的部分的速度出現了短暫的不一致,控製情感的部分在很短的一個時間片比控製邏輯的速度快,就會造成這種情況。

而比較不科學的解釋,則說這是其餘世界線中自己的經曆,也就是《命運石之門》中遊戲的設定。

但尤迪安相信無論是自己還是其他什麽人,都可以確定這個世界不會存在一個鳳凰院凶真,不會存在一個個因為使用時間機器導致偏移的世界線。

那麽是為什麽會出現其他的世界線?

是誰撥動了世界的概率?

是誰在編織命運?

難道真的是那個“他”為了模擬命運,一次次的構造出世界來觀察自己要的結果,沒有實現目標就將其毀滅接著再次重塑,如此的重複留下的記錄造成了人們的即視感,隻有這一次是意外的出現了完全重疊的異狀?

在尤迪安越是思考就近乎崩潰的時候,蕭嵐和菲莉茜雅已經在此基礎上進一步的思索了下去。

不過當他們略有所思的回過神,看著“隊長”那失態的模樣,兩人以及芙羅拉卻也沒有了生出什麽諷刺的意思,浮現的隻有無言的同情與感傷。

曾幾何時,他們自己觸及到這份真實的時候,當初的他們是否比這個人更加迷茫更加彷徨?

——但是,那畢竟隻是過去。

此刻的他們都已經從那段低穀中走出,沒有自欺欺人的選擇逃避那無法逃避的真實,而是毫不畏懼的選擇了去抗爭——即便是不知道如何抗爭也依舊做出了去抗爭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