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老子》

在有些時候，失敗的確不是壞事。

芙羅拉在胸口合了合手，明顯鬆了一口氣地說，“借由你這些試驗的結果，現在我們可以說是大致的確認了主神的能力，而你之後的那兩個手段可沒有涉及到任何的異物入侵，主神沒理由也不可能剝奪一個人的念頭，他必然的會回來尋找遺失的阿瓦隆也必然會嚐試著拉攏劇情人物作為隊員……

……那麽，我們要做的就是等待了嗎？”

“沒錯。”蕭嵐依舊沒有什麽花哨的點頭，不過隨即卻是看向了身邊的那麵巨大鏡子，“等待，不過……也不光是等待。”

在不同的時空之中，時間流逝的速度並不相同。

早在主神空間的時候就知道了，即便是剛剛回歸就立刻返回之前的劇情世界，時間可能會隻過了短短幾分鍾，也可能已經過去了十幾年，就像是他三次進入神鬼傳奇相隔的並沒有多遙遠，但第一次是二十年代的一戰結束後，第二次是四十年代的二戰進行中，第三次就是過了五十年的千禧年。

尤迪安回到了主神空間，他再次到來可能是一天之後，又或者是數年之後。不過蕭嵐他們已經沒有必要為之著急了，因為已經約定了一個必然的結果：無論如何，那個男人一定會回來。

而在那回歸的時刻到來之前，他們完全可以做一點其他的事——就比如注視自己女兒的成長曆程。

——的確是注視，而不是窺伺。

尤迪安歸來了真的是很慢，或者說兩個世界之間的時間流逝比例有些大，以至於蕭嵐默默注視下的菲莉茜雅都完成了蕭嵐自己都沒有達到的夙願……

她在抑製力的英靈殿堂打工打了好長一段時間，雖然就是被隨機傳送到各個時間段的某個區域，要麽擔任清道夫將出現區域的一切化作灰燼，從而抹除可能對靈長的生存造成威脅的苗頭，要麽去修正因為某種原因歪曲導致了世界線偏移的曆史，這段連蕭嵐自己也不曾嚐試過的經曆讓這個小女孩真正脫離了稚嫩，將自己的力量如同煉劍般的一點一點錘煉到了渾圓，比起蕭嵐的意識流更像是芙羅拉那樣的穩紮穩打。

磨練成藝術而提升的【技】，鍛煉到極限而提升的【業】。

無論是正體還是複製體，蕭嵐雖然是朝著“業”修行過，但是最後走上的卻還是“技”的道路，以一切皆有可能的心之力量淩駕與所有之上，以至於達成了操控境界與幹涉時空這無論耗費多少時間與精力都無法完成的近乎不可能完成的奇跡。

但菲莉茜雅，沿襲自母親的“業”之道路，身為那菲力姆的她已經是青出於藍了。

曆經無數戰場而無一敗，以此磨練出的無論手持任何兵刃都能夠完美發揮，武庫之中裝載了無數從各個世界之中收集而來的寶物，渴求著知識也將自己的目標指向了終極的知識——根源之渦。

在蕭嵐看來，這是一個注定不會有結果的道路，因為這並不稀少的一類人追求的是「無」，是以一開始就沒有的東西為目標。

隻有抵達過的人所以才能知道其本質，但是所有抵達的人都消失在了虛無的盡頭。

然而雖然如此，蕭嵐卻也沒有去強行的幹涉菲莉茜雅的選擇，也阻止了芙羅拉想要插手的打算，因為他所知道的僅僅隻是猜測，最多也隻是觀測。而沒有去真正的試驗過，就不會知道確切的答案，蕭嵐不打算將自己的意誌強加給女兒，更不希望自己那可能是錯誤的決定導致更大的遺憾。

同樣的，他也沒有在此之後再做出任何幹涉，因為菲莉茜雅在他的幫助下完全覺醒了之後其實就已經和他站在了大約的同一層麵，之後的道路他自己也沒有絕對的經驗，畢竟他挑戰突破生死限界的第八感是失敗了，雖然也因此得到了一個類似“量子不確定”的無限存在。

還有一點的話，既然到了這個地步如果還貿然插手，或許就會被聰明的小家夥給看出點什麽端倪來。

——這無疑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菲莉茜雅確實的有這些樣的想法與舉動，在被對蕭嵐無效的複活儀式拉回到中洲隊的主神空間之後，她就一改消失之前低調的姿態而是開始大刀闊斧的做動作，竭盡手段的參與到了《神鬼傳奇》中將她拒之門外的“聖人遺跡”，回到主神空間之後和被封印凍結著的另一個自己完成了融合，在《獨立日》的天煞地球反擊戰中謀劃了外星人長年累月從各個星球收集來的生命能量，並且配合著楚軒炮轟引導者的計劃嚐試著摸索了「盒子掌控者」的存在與否，最後得到了一個未來屬於自己的答案……無論這究竟是對還是錯，她是準備一路走到黑了。

非神之軀，上聽天意。

並沒有在主神那裏進行兌換，她隻憑借自己的努力成就了「天使」的位階，雖然這之中來自蕭嵐的Chaos之軀也起到了一個很關鍵的因素，並不是什麽身體都能夠直接觸及到世界本源隻和真理一線之隔。

當然，這並不是盡頭。

打開真理之門得到了自己所遺失由傑諾瓦積澱、並非虛構而是的確來自最終幻想世界的大量知識之後，追求著根源之渦的菲莉茜雅布置了一個很大的局，依仗著葉影月記憶中或許是唯一有用的後期情報，她以「人類補完計劃」為中心安排了一個無比宏大的眾生回歸，在《龍騎士》的世界於末日審判與深淵入侵的危機下和中洲隊徹底決裂之後，她利用龍蛋孵化出了可以打造適格者的十二天使，在最後一戰中然自己隱身幕後的同時收集了十二個擁有統一強烈信念的合格祭品，然後以吞噬了天神隊亞當偽·補完成果覺醒的羅甘道初號機為核心啟動了真正的補完計劃。

“我當將我的子民，帶回我的國，在那應允之日，我要你們回歸到最初的生命，以最初的形態回到我的座前。”

——《死海文書》

人類迎來補完的最終福音，超越常理的生命體最終出現，作為其代價……世界，就此毀滅。

化身莉莉絲的菲莉茜雅喚醒了衷心之樹，打開了世界的肇始與終結之門，一切沒有與世界割裂的生命都打開了封閉的心房，消除心靈間的隔閡合為一體匯集到黑之月中，以此推動著菲莉茜雅的心象世界晉升到真實並且衝破超越第八感、寄托虛空，身化一方世界，或一方法則、概念性存在的第九感，然後在無限世界線的記錄湧入將其人格化作虛無的最後一刻，她借助兩個鄭吒憤而發起的混沌一擊摧毀了魂之座從半隻腳邁入的根源之渦——空之境界中走了回來。

然後，就此迎來終結。

“無論命運是多麽的諷刺，無論生命會在多麽危險的選擇中隕落，我都會全部跨越，我一定要成為指引通往幸福之路的道標……大家的夢想，就由我來實現！”

最初的洪荒·開天辟地，最末的原暗·宇宙終結，複製體鄭吒將自己被擊碎的靈魂與意誌一同賦予了正體，終於合二為一悟透絕望與希望的這個男人在夥伴夢想猛地祈願下揮出了最強也是最後的混沌·大道始終，但同時菲莉茜雅也憑借著自身的“擬態”特性，截取到無盡宇宙中超新星爆發與坍塌時的印象與意念，再以自身的力量重演出了那最接近宇宙開辟與終結恢弘場景的混沌·刹那永恒，在粉碎時空的最終碰撞中撕開了通往虛空盡頭主神空間所在、生命的起始與終焉之處的人道星空門扉——

蕭嵐和芙羅拉也在這裏，隻要菲莉茜雅的視線往上方再越過一層，他們就能夠在這裏提早的完成一家人的團聚。

不過這件事終究是沒有發生，他們倆是默默地看著這個女兒和當初逃進來的聖人與諸神們見了麵，一番風波之後一同進入的鄭吒因為主神空間重開蘿麗被抹殺，又在憤怒爆發下與聖人的交手中遭受了無比沉重的打擊，失魂落魄被玩壞了一般的被送回到了重新開啟的輪回之中，菲莉茜雅則是和諸神們協商達成一個交易之後就開始了自己新的征程。

“我的願望，是以這虛空渡船為舟，向這多元宇宙的黑暗前進，在新的世界裏開創出繁花似錦的未來！”

為了遨遊整個多元宇宙，改變她所憎惡的事物，創造她認為美好的事物，領略那未知的無盡未來……這是一個非常飽滿的目標，如果這個世界是確切真實。

——很遺憾，它並不是。

剛剛才望著談妥了虛空渡船權限共享的諸神離去，正準備回歸到自己世界的菲莉茜雅，她猛然間的感覺到了一股無比熟悉、又無比陌生、異常親切的氣息。

“……這、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