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結束了……”

揮出了開天辟地般的混沌一擊後沒有做任何多餘思考,隻憑一份堅強的意誌跨越了已經失去意義的時間與空間,來到了蕭嵐身邊的芙羅拉喃喃道,聲音在破碎的寰宇之中奇跡般的傳達。

宣告完全破滅的世界中,已然隻剩下他們兩個人還殘留著。侵蝕的光幕不斷吞沒周圍空間,使之變成破碎的粒子消散而去。

蕭嵐沒有開口,身處終結光芒中的他隻是輕輕的轉過身,伸手擁住了傻乎乎的選擇和自己一起麵對最後命運的女人,然後無比平靜又無比渴望的等待著得出結果的最後一刻到來。

不想死。

無論如何都不想死。

——所以了,這最後的界限,一定要給我跨過去!

在那虛實交匯的光芒之中,或許連這份灼熱的意誌也將會被燃燒然後升華吧。在世界最後的輪廓、身在其中的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被那終極的力量分解、蒸發的過程當中,蕭嵐在靈魂之中高聲地喊出了自己最初也是最末的祈願。

下一刻,視線被一片光芒所掩蓋。

白色帷幕將四周完全遮掩,然後變成極小粒子到處飛舞。眼前芙羅拉的笑容也與充滿整個世界的光線混合在一起。

隻在最後僅剩的一點意識裏麵,形成他們兩人存在的輪廓消失,兩個人合而為一……

他們的靈魂融合在一起,然後如光波般擴散開來。

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概——

這就是那個名為「蕭嵐」的存在消失的瞬間。

雖然所有的真實都由一個人來承擔過於沉重——

雖然那像是快要壓垮靈魂摧毀希冀般的沉重——

但是,人終究是不能獨自活著。

有人能夠一起承擔的話,那重量也就不值一提了!

“……這裏是?”

金發的騎士醒過來,眼前是——漆黑一片的空間。

分不清上下。

也不知道哪裏是盡頭。

除了意識到自己是還活著、不,還擁有這能夠思考的意誌以外,什麽都無法確定的世界。

地獄?

天堂?

死後的世界?

還有,蕭嵐去哪裏了?

“多虧了你呢,芙羅拉……看來是我們贏了。”

有個耳熟的聲音在她的腦海裏響著,淡然和奇妙的難忘交替的,是個相當悠哉的聲音。

——那正是被她牽掛著的人。

“嵐……你,你在這裏?”

於是女騎士激動的回身,就像是生化看到的是自己的幻覺一般,她拚命的用自己的意誌確認了開口說話的那個身影。

然後她陡然發覺,那似乎真的就是一個幻影。

看到的的確是那個有著及腰銀發,眉宇間的雙眸蘊含著無比深邃光芒,一席黑衣將颯爽英姿展現的淋漓盡致的男人,但是那身影卻是像一個精致的全息影像一般,輕輕的蕩漾著如同微風拂過水麵似得泛起了水麵一般的漣漪,輕飄飄的沒有任何實感就像是隻要來一陣風就會將其吹走。

瞬間,眼眶濕潤了。

一種由猛烈、深沉的喪失感所造成的悲痛殘留在胸口深處,耳朵裏麵似乎仍有不知是誰發出的細微叫聲在回響。

“……原來,隻是幻覺嗎?那麽這個世界,也就是、誒?”

自言自語般的呢喃並沒有說完,女騎士突然感覺到了一個異常熟悉的體溫。

驚訝的回過身來,她看到銀發的黑衣男人突然出現在了她的身後,強壯但異常修長的手臂輕輕環住了自己的腰身,然後那個熟悉的聲音再一次無比清晰的在她耳邊響了起來,“別胡思亂想了,我就在這裏……看得到,聽得到,摸得到,真真正正的,可不是什麽奇怪的幻覺。”

耳畔傳來讓身體不由一顫的溫潤吐息,環住的腰身的手臂有著可靠的熱度,同時芙羅拉感覺到自己的手被牽著,抬起摸到了一個光潔如玉石一般、就像是雕塑般棱角分明有不是柔美線條的麵龐。

然後她終於發覺了,這的確不是什麽幻覺。

但是問題依舊存在,轉過身來將男人緊緊擁住,芙羅拉在好一會之後才慢慢地抬起頭來,看著蕭嵐身體上那不住泛起的波紋與漣漪,她不由得就是皺起了眉,“這是怎麽回事?你的身體……難道是有了什麽後遺症嗎?”

接著不等蕭嵐回答,她又看了下周圍,接著又繼續開口問道,“還有這個奇怪的世界,我們到底在哪裏?而且那個時候,我最後的映像就是我們被虛無和混沌交織的力量吞沒,連構成我們自身存在的身體都化作了虛無徹底消失,那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一連串的問題機槍班掃射而來,縱使是蕭嵐也有些吃不消,他思索了一會之後最終還是決定慢慢的從頭說起。

“嚴格地說的話,其實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開口的第一句話讓芙羅拉的嘴角抽搐了下,不過她還是靜靜地聽著魔人繼續說了下去,“計劃的話,其實直到最後都在預計之中,虛無的力量和混沌的力量在我的身體裏完成最強碰撞,結果要麽是我被這兩股力量相互消磨的威力完全摧毀,要麽就是我把握住這兩股力量的平衡在絕境之中尋找到契機,打破生與死的界限從而在死亡之中獲得新生。

我麵臨的這兩種可能的未來,存活的概率其實是無比渺茫,但就是在那最後一刻,是你的出現讓我徹底的堅定了活下去的意誌,從而確切的觀測出了那幾乎就是不可能的生機。雖然那之間的過程我無法描述也無法演示,但是無論如何,我最終是沒有死去,也沒有成為永生亦永死的「神」,而是以「人」的身份活了下來,感情與信念的確是一個關鍵的不確定因素,但是就是這屬於人類的力量一次次的創造了原本是不可能發生的各種奇跡……

而在那之後,蘇醒過來的我至少在這個世界是超越了時間與空間,又或者說是世界在被歸於了虛無之後,原本限定的時間與空間概念已經消失,我這個因為那我自己也說不清楚的原因處在了既是「存在」也是「不存在」的境界。”

“既是「存在」,也是「不存在」……”芙羅拉重複了一遍這個奇怪地說法,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了一句,“我似乎在哪裏聽說過這句話?”

“你當然聽過,就是著名的「薛定諤的貓」啊。”

蕭嵐摸著額頭,直接的就揭露了答案,“打開盒子之前,貓兒是死的同時又是活著。現在的我,就是處在這種量子不確定的狀態,這大概可以算是多重存在的進一步升級吧?現在的我與無數個平行空的自我同時存在,即不存在於任何地方也存在於任何地方,隻要我還能夠觀測到活著的自己我就是必然的不死,同時也可以借由自己觀測自己實現相位移動……

副作用似乎也挺明顯,你也看到了吧,現在的我是不是就像一個幻影般的幽靈?”

芙羅拉聽得腦袋不由發暈,她伸手摸了摸蕭嵐那如同幻影一般、但是手感確切的就是實質的麵龐,然後不做多想的問了個比較關鍵的問題,“你那人格的衰亡,那個比較重要……情況怎麽樣了?”

“呃、大概、應該、是還好吧~”

蕭嵐再一次的移開了目光,語氣是相當的不確定,“雖然人格腐朽的趨勢已經完全消失,不過我現在的感覺並不像是突破了生死界限。

並沒有那種領悟小宇宙第八感阿賴耶識,將自我完全從世界之中割裂出來從此永生不死、可以到冥界七日遊之後再回來的感覺,如果我觀測到自己的死亡我就是真的會死,但是……”

“——我的狀態,似乎比那還要更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