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現場突現的這一片嘩然,蘇珊博士似乎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這其實也是理所當然的,隻是看了一個病毒視頻而已,結果就像是被詛咒了一樣做惡夢,感覺好像有人在背後注意著自己……

這怎麽聽都像是一個學生時代很流行的怪談,但是在科技已經發展到製造出量子空間實現“創世”的時代,這樣的事情九成九隻是什麽以訛傳訛的結果。即便不是,也應該有什麽可以用科學來解釋的理由吧?

類似的議論在人群中紛紛擴散著,但是會場的秩序並沒有因此而陷入混亂。

因為蘇珊還一臉嚴肅地站著,公司平時很少露麵的高層領導,那些政府和軍方的要員也都是同樣的一臉嚴肅。

於是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轉為了一片無聲的死寂,一根針掉到地上也能夠清晰聽到,然後蘇珊博士才在這個氣氛下繼續講了下去,“你們的反應其實是正常的,這恰好表明你們依舊擁有理性的思維。像是《午夜凶鈴》一樣看過視頻就會被詛咒,開始做惡夢出現有人注視著自己的幻覺,這樣怪談一般的說法,一般人聽到了都會當成笑話,事實上即便是我在第一次聽到時也是一樣。

但是當我以為我的兒子在哄我開心讓他去睡覺,結果聽到了他那接近精神崩潰的尖叫聲之後,我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不,直到這時我都還是比較樂觀。

無知是福。

在場的諸位,接下來我要說明的,將會大幅的顛覆你原本的世界認知……”

“鑒於我自己科學研究者的身份,了解事件的最直接方式就是親自體驗,我讓兒子將他電腦上留下的那個病毒程序發送到了我的專用機上,然後我在給自己的身體做好血壓、心跳、生物電、腦波等的全麵監控後,我點開了那個程序看完了整個隻有不到十秒的畫麵,接下來的是或許你們難以置信,但那的的確確就是事實。

有人在背後注視著自己的幻覺我感覺到了,短暫休息的時候也的確的做了噩夢,夢的內容作為隱私我不願意描述,但可以透露是與我自己有關,不願意去麵對想要逃避、或者說從內心深處恐懼著的情景。

可如果隻是這樣的話那也還沒什麽,不過根據夢是大腦活動的體現這個線索,當我去檢查了儀器監控下來的數據之後,我在那一刻被自己給嚇到了:除了和正常情況一樣的血壓、生物電流因為情緒變動發生的變化以外,我腦波圖案的前後對比多出了一條插入的異常波段,一般情況下它是處於靜息狀態,但在噩夢發生階段它的活躍度達到了最高,基本可以認為它就是導致了幻覺和噩夢的原因,而這條異常波段出現的時間——正是我看完那段視頻的時候。”

“也就是說,已經發現問題的實質了嗎?”有人在台下舉手說道。

“在牧瀨紅莉棲《對儲存在顳葉內關於記憶的神經脈衝信號的解析》中有提到過,原本儲存在大腦中的記憶是可以轉換為電訊號的波段儲備移植,那其實也是我們研究所在開發的「學習裝置」的工作原理,不過從超立方體這個一切皆有可能的世界出來的智能病毒掌握這個技術也不無可能,也就是說這段靈異視頻的實質,其實是在其中插入了類似的波段,讓看到或聽到的人的腦波改變,就像是被植入了不屬於自己的記憶一般出現幻覺做惡夢?”

“如你所言,這的確是最科學的解釋。”蘇珊點頭,讚許的回答道,“如果事實就是這樣的話,我們很快就能夠針對性的開發出治療程序,然而……”她接著搖頭,惋惜地歎氣道,“作為一個隻有區區B的超小型文件,能夠在播放高清有聲視頻的同時繼續插入這種高端的代碼,那是我無論如何都無法想象的狀況。

而且即便真的存在這種不可思議的技術,我在那之後發現的情況也是完全的將其顛覆,那簡直就是真正無法用科學解釋的靈異事件。”

“在我開始做噩夢了的時候,我的兒子,將那個程序發送給我的他……恢複了正常。在那之後就再沒有噩夢,也同樣沒有幻覺,噩夢的詛咒,好像通過「發送」這個動作轉移到了我的身上……很不可思議是吧?但這還遠遠不是極限。”

在眾人因為這個惡毒的詛咒轉移方式下意識的又一陣喧嘩時,蘇珊揮動了手臂,在控製台上調出了一幅懸在空中的影像——那是一個鏡頭下的培養皿,裏麵放著的明顯是一組增殖著的細胞,其中有一部分細胞重疊了整整好幾層,而隻要是學過生物的人都能夠理解,培養細胞時出現重疊是什麽概念。

“……這是,癌細胞?”有人輕輕的低喃出聲。

正常細胞隻擁有固定分裂次數的壽命,且隻能規律地平麵增殖,而癌細胞則是具有不死性、毫無節製地持續分裂繁殖能力。

沒有人接著出聲,默認了這個答案的眾人繼續觀察著,思索著這個記錄在這個時候放出來到底是什麽意思,而就在這觀察過程中,這癌細胞像是要證明它立體的生命感一般,如球似地浮了起來,形狀也跟著變化。原本應該是正常的細胞,如今卻變成獨立的生命體,並且在宿主的生命瀕臨死亡之際,持續著永恒的生命。

而當蘇珊一言不發的將顯微鏡放大的倍率調高,鏡頭下下的癌細胞開始呈現出令人生懼的形狀。

正常的細胞不管哪個部分都不會突起,全都是平麵的,整體看起來井然有序,而這個癌細胞則出現一團一團的濃綠色,伸出了半透明、搖搖晃晃的尾巴,而且有無數的圓點突起,還射出閃亮的光芒,看樣子正在進行細胞分裂。並且當眾人很認真的一個一個觀看起癌細胞的外形時,他們發現不論是哪個癌細胞都具有相同的“表情”,整個培養皿中好像有無數相同的表情並排在一起。

(相同的臉……)

站在人群中的卡爾已經心生詫異地抬起頭,隱隱感到心中有某種直覺在流動著。

這些細胞壁很像是人類的臉,有無數張臉聚集在一起,成為一坨一坨的塊狀,形成了一種非常不詳的斑紋,而就是注意到這個細節的瞬間,他突然覺得身邊似乎有種生物存在的氣息,緊接著宛若在耳邊輕輕的呢喃,又仿佛是從而自己的心底深處湧起,有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你無法逃避……

卡爾猛地僵直了身體,不可名狀的恐懼籠罩住了他,讓他恨不得馬上就奪門而出,離開這已經被詛咒了的不祥之地。

但有同樣感覺的,並不是隻有他一個人。

“……該死的,這到底是什麽鬼東西?”有人暴躁的大吼道,並且隨即就有人應和起來。

蘇珊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她隨即念出來的幾個詞,讓會場再一次的回歸到了荒蕪墓地一般的死寂。

“是我的細胞,我身上發現的……癌化的細胞。”

一片死寂。

半響之後,終於有個聲音打破沉靜。

“你的細胞?你想說的難道是:網絡上的信息病毒,在現實裏感染了你真正的身體?你確定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是,沒錯。”蘇珊點頭,確切的點頭,“不管是腦波的改變還是這細胞的癌化,一切的根源都是從超立方體世界中逃出的病毒,那如同克蘇魯神話中喚醒人類心中真實恐懼的邪神一般。”

“所以我叫它……Chaos(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