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之鏡徹底解放的瞬間,心象的風景侵蝕著現界,隨後……完全顛覆。

在這突然出現的怪異現象中,距離和位置已經徹底失去了意義。

沸騰的火焰疾速奔走,帶著怨虞如詛咒般的汙穢色彩迅速擴散,原本充斥著鮮血、火焰、與屍體,慘遭屠戮繼而成為戰場的村莊,在瞬間被無法想象的異界所取代。

四周是一望無際的荒野,一直綿延到地平麵的盡頭。

天空荒涼而無垠,讓人心胸開闊的無比寬廣,卻又帶著過分的不祥之兆。

目光所及之處,盡是岩石和沙礫覆蓋的荒地,世界是一片無止境的無機質,沒有任何活著的物體存在,看不到太陽、月亮或者星星的光芒,也感覺不到炎熱或者嚴寒,同樣也沒有空氣流動的風……這裏的所有一切,都很自然的靜止了。

這就是平靜,真正的,純正的,一種近乎虛無的平靜。

而在這無垠的寂靜荒野之中,製造了這一切的男人卻是僅注視著身旁的金發麗人,用一種近乎緬懷的語氣開口說道,“……我回來了。”

所有人都驚呆了,被從戰場中分開移到一邊的野蠻人暫且不提,女騎士的部下也是對這種情況表示發自內心的戰栗。

未知的即是恐懼,這個時代雖然存在魔法但據對算不上廣泛流傳,一般人看得到的都隻是些江湖術士的把戲,死靈複蘇這個事情在本就存在僵屍、幽靈等傳說的時候還能夠接受,但此刻這改天換地的力量卻是絕對聞所未聞,亞瑟王身邊的大法師梅林或許都沒法做到這個地步吧?

所以對於這個意義不明的不速之客,他們盡可能的壓製住了自己心中的恐懼,在對方沒有表現出惡意的時候給予了充分的敬畏。

不過在他們之中,除了後來新加入的士兵之外,還有少數一早就跟隨芙羅拉並且存活至今的那些女武士,曾經見過蕭嵐的她們絕對不會忘記這個身影,此刻的她們是第一時間的驚呼了聲,“蘭瑟大人?是你回來了!”

蕭嵐回以了一個很陽光、可以讓人暫時忘記疼痛的微笑,但他的目光卻是完全沒有從原處移開。

芙羅拉……她依舊還是那副英姿颯爽的女騎士裝扮,一身把身體的每個線條都表現得恰到好處的輕裝皚甲,一頭金黃色的秀發如同太陽的光輝一樣耀眼奪目,而在那俊美剛毅亮麗無比、因為劇烈運動密布上了一層細汗的臉上,陡然浮現但立刻就被收起的一絲驚喜被蕭嵐確切的捕捉到,而恢複了肅穆表情的她是深深的籲了一口氣,在確認了那些野蠻人並沒有攻過來之後才用一個很複雜的目光看向了身前的男人。

原則上她應該得到了墜入這個世界的卡洛琳所有記憶,但或許是在公眾場合下的緣故,此刻的她是一點也沒有提到私事的以非常嚴肅的語氣問道,“既然你回來了,那麽也就是說……真正的戰鬥要開始了?”

她也算是對真實情況比較了解的人之一,自然也知道蕭嵐的回歸到底代表著什麽。

原本的死靈僅僅是在本能的驅使下慢慢擴散,但他既然回來也就代表了死靈之王的蘇醒,代表死靈們將會開始擺脫原本沒有戰術概念的狀態,在清醒的意誌指引下發動真正致命的攻擊!

“沒錯,就要開始……不,是已經開始了。”

蕭嵐完全沒有否認女騎士的猜測,但是他更關注的卻並非這注定事項。

指著對麵那群終於反應了過來,或者說想不明白幹脆不想、直接哇哇哇的大叫著衝過來的野蠻人,他微微皺眉的開口問道,“那些看起來像野蠻人的家夥是誰?”

聽到這個問題的瞬間,芙羅拉的表情頓時改變了,充斥其上的已經是無比的憤怒。

“是從北邊來的撒克遜人,都是一些被欲望控製的野蠻人,他們本來就是我們的敵人,但是一直沒有被消滅而且也沒法談判,身處北方孤立無援的他們並沒有被亡靈消滅,而是自甘墮落的以生者的身份向死靈臣服,然後在死靈尚且隻能根據本能行動的時候,他們作為人類對我們很難估計的後方進行了狠毒的攻擊……對他們不需要任何憐憫,既然選擇了臣服於死亡,那就應該乖乖地變成屍體!”

蕭嵐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就理解了她的這個狀態。

原本的芙羅拉是一個幾乎是標準的騎士,在對待敵人時不會有任何的手軟,但是她的守則讓她不會對弱小出手,同樣也無法忍受別人做出違背她守則的事,所以麵對眼前這對村莊出手並且手段狠毒不留活路的敵人,她是如當初第一次見到蕭嵐時一樣的憤怒到了極點,但是能夠說出“不需要任何憐憫”這表示連老弱婦孺也一起包括在內的話,那或許是來自卡洛琳的記憶帶來的結果,恰到好處的彌補了騎士守則中一些迂腐的缺陷。

這當然是極好的,如果是以前那個嚴格到死板的芙羅拉,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讓她敞開心扉……當然了,這個話題應該在一切結束之後才談論。

而現在的話,既然芙羅拉都說了可以“格殺勿論”,那麽該做什麽就已經有了個很明確的答案。

“原本還以為需要去找些野獸充數,不過既然有人類而且是不弱的人類,我可實在沒有放過你們的可能啊……”

莫名的這般低聲呢喃著,在周圍一行人看著對麵在那個熊一般強壯的首領為首,疾奔而來的步伐讓整個大地都不由顫動的卷起驚天動地的巨大聲勢衝鋒而來,不由的握緊了手中武器擺好架勢準備應急的時候,嘴角浮現莫名笑意的蕭嵐舉起了一隻手,然後……宣告終結。

所有人都瞪圓了眼睛凝視著他周圍出現的海市蜃樓般的影像。一個、兩個、四個,影像逐漸增多,樣子看上去像是軍隊,連原本單調的色彩也變得逐漸濃鬱起來。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中,這片荒蕪的大地上陸續出現了實體化的戰士,普遍的身形看起來算不得強壯甚至是纖細的有些像女孩,但是一眼看去就知道那是千錘百煉才能造就的堅固鋒刃。所有人都包覆著擁有漆黑色澤、弧度完美如骨質般的鎧甲,最大的區別就是他們的頭盔,大部分都是光滑平整的遮住半個麵部隻在眼睛部位露出一條細縫,少部分則是如同王冠一般的有著明顯的特征。

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一個擁有最精致王冠、身體看起來也是最為嬌小明顯是個女孩子的戰士,作為唯一一個披著一件風衣的特殊個體,毫無疑問就是這隻軍隊王者的她站在了最前方,而他們手中雖然普遍沒有武器,但是僅僅是站在原地就給了人一種不可力敵的感覺,宛若麵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堅固的堡壘!

——當然了,僅僅是似乎。

雖然墮落但是血性不減的野蠻人絕不會因此而被嚇到,但就在其中一個野蠻人大吼著舉起手裏那把還沾著滾燙鮮血的巨斧,打算加速的衝上去將這些奇怪的小個子如木樁一般砍開的時候,這個在這支撒克遜人隊伍中算得上是“勇士”的家夥就已經沒有了。

沒有頭的巨大身軀晃動了兩下,手裏還提著他的好把巨大鋼斧似乎想揮舞一下,但是終究還是轟隆一聲倒下。

他的那個巨大的腦袋是被一隻巴掌給一耳光扇掉的,那隻手看起來絲毫沒有什麽霸氣,力量或之類的感覺,皮膚細膩纖長有致,除了骨節稍微突出一點之外可以稱得上是好看。但是就是這樣的一隻手的一個還沒有緊緊握成的形狀的耳光下,這個勇士那能經得起戰錘一擊的巨大頭顱就像足球一樣從脖子上飛了開。

出手的是那個有著最精致王冠的女皇,就在這個勇士揮舞著巨斧發起咆哮的時候,她近乎無聲無息、或者說是將聲波給超越碾碎地從原地消失,在一耳光把這個“強大勇士”變成“無頭勇士”的同時,她順勢的一隻腳也蹬在了另一名野蠻人的胸口,這個家夥頓時發出了一聲古怪的悶哼,在胸口凹陷下一個大坑的同時把身後的另外兩人一起撞得飛了出去——所有人都驚呆了,不過……這隻是個開始。

在女皇親自的第一個出手之後,其餘的戰士們也在瞬間的化作黑色的潮水激湧而來,沒有女皇那樣的速度但是卻絕對算不上慢,沒有女皇那樣輕易屠戮的力量但是絕對算不上弱。

雙手變作猙獰的巨大利爪,身後揚起銳利的致命尾刃,堅固的鎧甲足以抗衡重斧劈砍。

沒有恐懼,沒有猶豫,沒有困惑。

目的唯有一個。

殺!

而在這片有些似曾相識的光景之中,芙羅拉低聲的發起囈語般的呢喃。

“這隻軍隊,她們……是你的那些異形?”

來自卡洛琳的記憶中有過類似的景象,但是兩者的差距實在是有些過大,若非那尾刃和利爪的出現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那個方麵,但是蕭嵐卻是沒有讓她繼續瞎猜的打算。

“是她們,不過進一步強化了。”回答了這個問題後,他也沒有隱瞞自己的真正目的,“但現在的話,她們還隻能在這個心象世界中出現,不過既然有了這些野蠻人作為祭品,她們也就能夠得到在現世活動的軀體……”

“要取得真正的話語權,一個救世主的身份還遠遠不夠,而這隻軍隊就是讓我把握局勢的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