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戰場。

兩個隊伍。

一個命運。

可以逆轉的結果,絕對不可能存在。

除去飛往後方堵截的楚軒幾人,黑暗天幕籠罩下的戰爭於此正式打響,然後在接下來的不到一刻鍾中就宣告完結,不過……不是完勝。

最先結束的是趙綴空,他和小表妹之間的關係比想像中的還要緊張,原本都表現的還算稱職的小姑娘在見到大哥哥露臉後直接就徹底失去了冷靜,那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將她本身都完全燃燒幹淨一樣,帶著有去無回的氣勢如一個狂暴戰士一般怒吼著發動了衝鋒攻擊。

有去無回,嗯……的確是有去無回。

在蕭嵐通過心靈鎖鏈旁聽了一段有關刺客世家的些許秘聞,了解到趙綴空似乎為了測試自己器量殺掉了兄弟姐妹,唯獨放過了這個沒有成熟小妹妹的很狗血事實時,叫趙櫻空的這個女孩就發出了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的攻擊。

——極快的速度,往往會將自己帶入到死亡的深淵。

發動了那個加速技能的小刺客疾奔的帶出了破碎的殘影,如果是一般人的話或許在反應過來前就失去了反應的機會,但在趙綴空這樣一個近乎完美的刺客麵前這卻無異於自殺……事實也是如此。

以一次鏡像分身輕鬆的騙過了一次全力的攻擊,這個經常性掛著微笑的男人似乎是很失望一般的想要轉身離去,但怒火中燒的小妹妹怎麽可能讓這個滅門凶手逃掉?

保持著那加速技能作用下的驚人速度,女孩腳下一蹬就直衝了上去,那速度實在是極快極快,幾乎拐過一個彎道就追上了趙綴空,但是在即將追到他之前,女孩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騰飛了起來……然後趙綴空才無聲無息的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伸手輕輕彈了一下掛著血珠的一條亮線,它就橫在牆壁兩端靜靜的掛在巷道之中,如非製造了這份殺戮在黑暗天幕的掩飾下根本不可能被發現。

金屬絲……在並不遙遠的曾經,蕭嵐曾經也使用過這種伎倆。

配合迷惑效果對速度型敵人是完美的陷阱,如果沒有足夠的防禦力也沒有強大的不死性,中招的人幾乎沒有任何的生還可能。

不過相比起這個,趙綴空自言自語的呢喃倒是更加讓魔人注意。

“你是個天才,能夠非常敏銳的感覺到所有殺意的來源,這一點我無法與你相比,所以要殺掉你也近乎不可能,隻要你一次刺殺不成隨時可逃。櫻空,仇恨和憤怒燃燒了你的心,讓你忘記了刺客之道,可不是強追猛擊,而是躲在暗處殺掉敵人啊,傻瓜……不知道你使用過太陽金經那一次的機會了嗎?如果沒有,我期望能夠與再次一戰。”

趙綴空的描述和叫趙櫻空的表現實在不匹配,按他的說法似乎這個女孩是比他更加優秀,這之中難道還有什麽其他隱情?

蕭嵐不知道,不過……也沒必要知道了。

沒有複活過的確可以用太陽金經複活,但是如果中洲團滅的話就徹底失去了複活的機會,一個注定不會再有任何作用的秘密即便了解到有什麽用?

第二個結束的是銘湮薇,嚴格說來……她也是在玩弄。

原本那張恒是擁有讓蕭嵐都不敢硬撼其鋒芒的攻擊,但是當女妖穿過牆壁出現在這個男人麵前時,那剛毅的心神即在瞬間宣告完全崩潰。

別說使出那招強大的必殺箭技了,現在的他連弓都幾乎已經無法拿穩。

而透過心靈鎖鏈連接的銘湮薇視野,蕭嵐清楚地看到這個男人心中的痛苦和掙紮:他一時間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想說聲抱歉,想說聲對不起,可是卻並不敢抬頭去看銘煙薇一眼……但是,黑暗遊俠卻沒有打算這麽放過他。

並沒有以幻影射手的身份使用可以一擊必殺的幻影箭,她就是一直保持著女妖的有幽魂形態,然後使出了那會帶來極致痛苦的殺戮方式。

從那靈體的虛幻嬌唇之中,輕輕地吐出了無比悅耳,但是卻更加致命的鶯啼。

女妖尖叫……然而,不是一擊必殺的厲叫,而是以舒緩的甜美輕語賦予極致的折磨。

“張恒,這段時間……你都有想我嗎?”

第一句話落下,對麵的男人已經渾身顫抖的跪倒在地,並且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腦袋。

“還記得我曾經給你說過的事嗎?我對一些事情的預感非常強烈,特別是對一些人下一步可能會做什麽的預感非常強烈,可是我卻並沒有預感到,你竟然會拋下我獨自逃跑……恒,這是我第一次猜錯了。”

第二句話相比起來長了一大截,帶來的痛苦也是以幾何形式的增加,這個男人的眼睛直接開始了泛白並刻滿了血絲,耳道中也有殷虹的血液開始淌下。

不過或許是對這痛苦有了一點忍耐,又或者心中的愧疚蓋過了痛苦,他無比艱難的擠出了幾個顫抖的字眼,“薇,薇我對不起你,我當時回來了,但是……”

他的話並沒有來得及說完,第三句更加致命的輕語就已經落下。

但是……這並不是回答,而是詠歎一般的自言自語。

“曾經以為沒有你,我就沒有了全世界,可那時你走了,我的世界還在。原來,失去一個愛人,它無關於世界;原來,我隻是短暫地看不清方向,或者不願意往前走;原來,你傷害我,隻是因為我給了你傷害的機會……”

帶著韻律的優美輕吟,一字一句敲擊在靈魂之上,將名為張恒的男人引導向了瀕臨邊緣的生死一線。

七竅流血已經不是最好的描述,他隻感覺好像有根錐子刺進了腦袋的最深處然後爆裂開,把尖銳分散飛刺到每個角落由裏而外地突破出來把裏麵所有事物插得稀爛。

隻需要再來一句,他的生命就將走到終點,但是……出現了回光返照。

原本似乎下一秒就會死掉的這個男人,那因極度痛苦而扭曲的麵龐突然露出了一個安詳的溫柔微笑,無力起身的他就坐在地上拉滿了手中的長弓,同時之前射擊那至強一箭的那股威壓也同樣出現在了他的身上——但是,女妖沒有任何反應。

她清楚的感覺得到,這一箭絕對不可能射到在自己身上……已經無法準確瞄準了嗎?

那麽,就於此宣告終結。

「在流淚的時候覺得委屈,其實心裏已經慢慢學會堅強。」張恒、蕭嵐……將自己過去的人生在眼前瞬間回顧,被男人傷透了心的這個女人終於真正的發出一聲激動的厲叫。

“現在,如果我不願意……沒有誰,可以、再——傷害我!”

沒有任何懸念,即死。

但是在大腦完全壞死的那一瞬間,叫張恒的男人也已經鬆開了手中的弓弦。

——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一道輕箭在下一瞬陡然破空而去,同時落下的……還有一聲沒人聽得到的輕語。

“……對不起,我愛你。”

這個男人即便到死也沒有失去瞄準的力量,但他的這一箭從一開始就沒有鎖定銘湮薇,而是瞄準了他通過某種途徑看到的其他敵人。

蕭嵐……觀戰的他這邊是隻覺迷霧中寒光一閃,一枚箭矢以極不可思議的速度直射而來,將他們所站的樓層直接射穿然後一貫而入,眼看著就要將他身邊的尤裏卡斯、理查德還有隱在一旁的姬拉射個對穿!

——驚豔的一箭三雕。

大概是通過心靈鎖鏈的視野共享從其他人那裏看到了目標,然後以此進行了盲射……不過,蕭嵐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在通過心靈鎖鏈看到這個男人拉弓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預感,當這枚箭矢離弦而去時他在第一時間即做出了對策——箭是好箭,但見過一次了的招式,難道還想對他有第二次生效?

隱身在雷劍阿拉斯托綻放的電芒下宣告破除,一刹那亮的耀眼的湛藍魔劍帶起一道驚天落雷,鎖死了直感中判定的箭矢射擊軌跡一斬而落。

瞬間激突的光與電刺破了黑暗的天幕,然後……塵埃落定。

這一劍斬斷的不是箭,而是己方減員的命運。

必殺之箭,在此宣告了隕滅。

殺死目標的女妖從屍體胸口摳下了一顆容納著靈魂的寶石,回頭看了看蕭嵐他們所在的方向後保持著幽魂形態飄然離去,而蕭嵐則是在尤裏卡斯和理查德愕然的注視下瀟灑的收起了手中纏繞著電芒的魔劍,隨即則是將淡然的視線投向了最後的那個戰場。

鄭吒……開戰不到三分鍾雙方就有了兩分的變動,惡魔隊的複製體享受著賦予絕望的愉悅,中洲隊的正體卻是在痛苦到了極點之後達到了極致的冷靜。

負責阻擊的三人中已然隻剩他一人,如果他再失敗的話就是注定了團滅。

他不想死,所以……他在變強。

在注定必死的這場戰鬥之中,由於複製體過度的玩弄心態,他終於是達成了一個預料之外的戰績,讓惡魔隊的完勝出現了些許的瑕疵。

——死前能夠拉個墊背,也算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