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覺醒了恐怖級別的魔眼,蕭嵐卻沒有因此高興到哪裏去。

恐怖的魔眼,隻要視野中出現擁有生命的活物,被動的吸扯之力就會主動浮現,沒有視線相交也隻是讓吸扯的力道降低而不是無效。

簡直就是把【黑暗儀式:靈魂收割】給裝在了眼睛裏,靠空虛的吸力將視線所及的一切生命都納入到獻祭的神殿之中,將靈魂、精神、生命、意誌都轉化為純粹的養料共給名為蕭嵐的魔人,連儲備一關都省掉了化作靈魂碎片的步驟,直接的可以儲存在某個特殊的空間作為備用的魔力庫使用。

但是真要說強大,其實也沒有強到那裏去。

控製力不如石化魔眼,沒法做到凝固一切的最強狀態附加。

殺傷力不如直死魔眼,沒法達到萬物皆殺的最強概念抹殺。

破壞力不如螺旋魔眼,沒法做到扭曲一切的最強存在破壞。

對付比自己弱的敵人可以做到輕鬆的以眼殺人,還可以不停的一殺一大片且幾乎不耗魔,但是對上實力相當的同一級別,這雙眼睛的唯一作用就是幹擾,通過降低對方的靈魂與肉體的同步率製造破綻,雖然真正作戰一個破綻就可以決定性的改變結果,但相比起三大頂級魔眼的威力差了不是一個級別……

不過既然是意外得到的能力,那就沒有必要去奢求太多。

憑空的得了一雙差不多A級的魔眼,能夠B級以下無條件全員皆殺。並且擁有最高層次的續航能力,這無論如何都該高興了吧?

的確如此,如果沒有那個糟糕副作用的話。

魔眼無法關閉,也沒法停止,睜開眼就處於發動狀態,如果蕭嵐不想去買那雙很土很土卻值一個B的眼鏡「魔眼殺」,或者那同樣值一個B的眼罩「黑暗神殿:自我封印」。他就不得不和沙加一樣裝逼的一直閉著眼。

否則的話,他所過之處都會化作寸草不生的死域,動物植物乃至微生物都會被奪走生命。給他足夠的時間並且沒人打擾說不定整個地球都能消化掉……

另外,他即便是在周圍沒有任何生命的情況下也隻能保持那種姿態。

魔眼的無限續航是基於有靈魂可以吞噬,通過吞噬得來的魔力高過魔力的消耗。但一旦沒有東西可以吞噬那就隻能空燒魔力了。

簡單地說,他依舊沒法像普通人一樣用正常的視覺看世界。

看看電視看看書會被無法關閉的魔眼壓榨成人幹,看看朋友看看妹子會不小心把他們變成鮮橙多,野外踏青走到哪裏哪裏就變成死亡之域,談個戀愛的話一個深情對視會把對方變成**……

到頭來,還是要乖乖的沿用原本的觀測模式。

“還以為恢複了視覺呢,結果隻是多了一件暫時控製不住的兵器……”

依舊被光柱托著飄在空中,蕭嵐有些無奈的揉了揉額頭,那幾乎瞪誰誰死的魔眼已經緊緊的合上。

在他能夠控製住魔眼的開啟與關閉前,他的目光就隻能當做武器而非感覺來使用。至於什麽時候能控製……

估摸著怎麽也要到那所謂的四階之後,而如果和《FateStayNight》裏美杜莎的石化魔眼一樣,估計到那目前還沒有摸到邊的所謂四階也關不上。

還有,就是那內心映射出來的……

空無一物。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當局者迷」吧?

他曾身處空無一物隻有純粹「我」的世界,在那裏觸摸到絕對真實的自我。並以此從那無盡的黑暗深淵中爬出。

在生命不受自己掌控、死亡時刻遊走在身旁的那一段時間裏,心無旁騖的他無比清晰的看到真實的自我,並在一次又一次的危機中險死還生,但現在……蕭嵐卻發覺他對自己有點不太了解了。

名為「恐懼」的概念,他似乎已然忘卻。

回歸瞬間的那道天雷是差那麽一點就會劈到他身上,可是生死邊緣走了一遭的他卻一點也沒有害怕的感覺。

一早的察覺到天罰劈落的時間。知道自己絕對可以在被劈到之前完成任務回歸,提前預料到了結果的蕭嵐幾乎就產生不出危機感……

即便是米迦勒那強勢斬落的一劍,他也知道自己隻要全力的揮劍就可以傷而不死。

這感覺很好,但是似乎也不太好。

「隻要有萬分之一的幾率,就可以抓住並將其實現。」

憑借著接近預知未來的直感,萬事都能做出最完美最正確的選擇,自從與暴走鄭吒的最後一擊結束之後,他已然再也沒有遭遇過連萬分之一幾率都不存在的絕境。

宛若一切都盡在掌握,一切都循著命運的軌跡發展,他甚至不需要太多的思考,隻要遵循著直感判定的「最正確」行動,世界就會按照最有利於自己的方向發展,沒有任何事物脫離了這個束縛這個規律。

無所謂欲望,無所謂得到,無所謂失去,一切都是那麽毫無意義而徒勞……

如此,剩下的便隻有空虛。

雖然仍舊為止,但已經確定的人生,如何還能有深刻的代入感?

「簡直像映在底片上的幽靈一樣。」

名為蕭嵐的人生隻不過是一段段影像,電影裏的角色是名為蕭嵐的人,但是掌握一切的他卻隻是個觀測者。

空洞和寂寞在這一刻突然地襲上心頭,從存在的根源傳來令人忍不住抓撓胸膛的不安與焦躁,可是卻沒有因此感到痛苦或悲傷。

他僅僅漂浮不定地存在著,對於自己活著的事實極度缺乏真實感。

“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輕輕的呢喃落下,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他身上浮現的新變化。

人還是那個人,和之前都沒有任何的不同,依然是一張帶著一絲慵懶又蘊含著英氣的臉,隻是那表情……原本隻存在於睜開眼眸中的空虛,現在卻是已經侵染了表情,然後全身的氣質也變成了一片空虛。洞穿了一切的空虛。

並不高大,並不雄偉,甚至沒有太攝人的氣息。隻是誰都感覺得到他確實和以前不一樣了。

那是一種很輕鬆的淡然,一種終於到達了終點的淡然,仿佛下一刻就會羽化升仙離開這個凡世。但離開前會將周圍都同樣化作虛無……

——心魔。

就如當初鄭吒的哀默心死一般,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狀況下,此時的蕭嵐也進入了這種姿態。

意外的目睹了心靈的空洞,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從根源上否定自己的存在,踏入了自我認知的死胡同,而且還是在主神修複進行中……

事情大條了。

主神廣場並不算太大,可安全的個人房間卻離得有那麽一點遠,除去趙綴空和鄭吒應該不會受太嚴重影響的兩人,虛無的魔眼一旦暴走在場其他人一個也逃不掉。

不過幸好。場中存在著一個比較情況的人。

“別給我大白天說夢話啊……給我醒醒!”一聲怒吼突然而起,幾乎讓所有人地耳膜和心髒都隱隱作痛。

身上的主神修複光芒還未消失,鄭吒就猛地再一次張開了背後的蝠翼,洶湧黑炎的頃刻間壓縮在捏緊的拳頭上,伴隨著咆哮狠狠的一擊轟在了蕭嵐的麵門之上——

當然沒有打中。

一隻同樣燃燒著熊熊火焰的惡魔之手憑空浮現。早已料到一般的穩穩擋住了這突襲的沉重一拳,湛藍與漆黑的烈焰在須臾的距離間激烈的碰撞著,一道肉眼可見的灼熱氣浪如新星般帶著駭人的氣勢瞬間卷席四周!

“什、什麽……?!”

周遭的新人們在頃刻間看到死神,這突然的動手速度實在太快,剛反應過來的他們別說逃,就連原地趴下都來不及!

不過——

“真是的。又來一次……這一次我不管了!”

及時的以手中的血色匕首揮出一道真空的利刃,順利地將那要命的衝擊波在半途打成了粉碎,看著空中又掐到了一塊的兩人趙綴空一臉的無可奈何。

這是第二次了,上回是楚軒,這會是楚軒和新人們……要不是他及時出手,周圍的他們就必然淪為戰鬥餘波的犧牲品。

而且這一次不是因為心靈破綻導致的狂暴化,連主神修複都沒用了強製恢複的效果,兩個不弱於他的人在那裏互掐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不過,事情也麽沒有那麽糟糕。

卷動戾炎的突然一拳揮出,鄭吒想要以此將蕭嵐打醒,但不等一擊未果的他發動下一擊,他的視線猛地對上了一雙頃刻間睜大到極限的銀色雙眸!

“可惡!嗚……!”

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悶哼,鄭吒在刹那間隻覺靈魂一陣震顫,恍如下一瞬就會自己離體而去,被吸入那無盡空虛的深淵之中。

雖然知道自己不該去看對方的眼睛,但是直視目標眼睛的戰鬥習慣豈是說改就改?

就是因為如此,麵對瞳術同遊者的戰鬥才會異常的艱難,特別是蕭嵐這種距離越近效果越強的魔眼,此刻的鄭吒雖然不至於被直接奪走靈魂,但是在這目光凝視下身體的協調性已經下降了少說三成,麵對幾乎同級的對手這一點差距就已經足以致命!

不過,他的目的已經算達到了。

“呃嗚、啊——!”

發出了一聲夾帶著痛苦的慘叫,蕭嵐突然間抱住了自己的腦袋,那股駭人的空虛感也如幻覺一般消失無蹤。

而見到此狀,鄭吒總算是大鬆了一口氣。

戾炎的本質就是無盡的詛咒,負麵情緒也屬於一種精神力量,蕭嵐那吞噬一切精神與靈魂的魔眼自然不會拒絕,不過這份詛咒可不是一般人吃得消,蕭嵐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了深刻在靈魂上的一陣痛楚。

在絕對空無一物的世界裏,出現了本不該存在的異物,自相矛盾的從基礎上給予了否定。

然後,蕭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