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嵐,為什麽……沒有殺了我……!”

這空洞的聲音落下的瞬間,在場的所有人都泛起了一絲驚愕。

不管是蕭嵐,楚軒,還是趙綴空,在這一刻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感官所獲知的訊息。

無論是直接的第一印象,還是那暴走時的血腥猙獰,都和此刻這份“空虛”對不上號。

如此逆差的情景,讓他們實在無法相信這個男人就是剛才那個滿是暴戾的恐怖凶獸。

“鄭吒,你……”

而麵對這樣的情況,本來心裏火氣不少的蕭嵐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想死還不簡單,你當時要是表現得別那麽好一下就解決了啊……!)

心裏的確是這般怨念的想著,但他感覺得出此刻的鄭吒這副情態並非偽裝,而是真實內心的情感流露,是確切的黯然銷魂。

那一刻暴走之時,他的自我確實的是不能掌控身體。

隻是,想這麽就把他差一點就死掉的事情一筆勾銷?

絕、對、不、可、能!

“就這麽隨隨便便的想死?知道和你打的這一架花掉了我多少資本嗎!一個高級的盾牌,一把無限子彈的高斯狙擊槍,一把無限子彈的高級脈衝機槍,一把附魔騎士劍,兩顆本該用在其他地方的高級炸彈,一大堆貴得要命的附魔子彈,而且因為在那個時候用那麽粗暴的方式吞噬靈魂石也不知道到底丟了多少有用的東西,還有……”

眼看著一時間化身財迷的蕭嵐喋喋不休的要把他買內褲花了多少錢都說出來,空洞的意識中泛起一絲無名惱怒的鄭吒終於是忍不住還了嘴。

“等等,高斯脈衝機槍不是萊因哈特打壞的嗎?而且這些應該屬於戰利品的東西你怎麽就直接劃給自己了?再說那些東西你都是用在了我的身上,你扔的時候不是很爽快嗎?”

他突然的插嘴止住了蕭嵐的繼續抱怨,有些滑稽的扯了扯嘴角,這個男人頓時打起了哈哈。

“嘛嘛,那種小事不用計較……”隻是他的臉色變的實在是飛快,立馬的就又轉回了一副咬牙切齒的怨念模樣,“話是這麽說。但我砸死那個州長施瓦辛格演的達奇可是直接扣了我整整4000獎勵點數啊!”

“我——”

“要不是運氣好撿到一個防負分抹殺的道具,負了這麽多分的我早掛了!”

“我……好吧,你繼續說。”

“(省略)……”

在如痞子一般完全賴皮的話語將邊上的三人一時間完全鎮住。驚訝著他這和理論上應該非常理智的極度不符合的表現時,連珠炮般說了一大通的這個男人終於是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而被接連的搶白說得一愣一愣,鄭吒還能說什麽?

“知道了,聽你的。全聽你的……”

沒好氣的這麽回答了一句,他是已經幾乎徹底無語。

隻是——

“總之,在沒有還清這筆債之前……你,給我老老實實的活下去。”

老老實實的……

活下去……

眼前瞬間的一片空白。

……就這麽一句話。

隻是這樣一句話,“咚”的一聲。將他的腦袋洗滌的幹幹淨淨。

原本幾乎就要空虛到將自我完全泯滅的心靈,也因為這份強加的意願填入了一絲活力……

暫且,就先繼續活著吧。

至少也要還清這筆莫名其妙欠下的債,不僅僅是蕭嵐所說的以物質衡量的債務,還有那物質絕對無法衡量的精神層麵。

渴求複仇的我。

釋放本能的我。

發泄壓力的我。

在陷入暴走姿態身體完全被本能和執念控製時,他的自我意識雖然無法掌控,但其實是非常清醒,並且是越來越清醒。

站在那跳出局外的角度。他可以說是一下子就看透了自己。

此生既已無意義。又何必再糾纏這些式微?

而且人各有長,找到了自己長處的他何必要以短處去比他人長處?

嫉妒,這不知不覺間引導本能的魔障,在那一番終極交戰結束後就已經徹底消失。

但不論如何,他畢竟是擁有了想要殺死蕭嵐的念頭並予以了實行,還差點真正殺死了這個從開始到結束給予了他諸多幫助的男人……

雖然有著心魔的影響。但這份“背叛”卻真實存在,清醒過來的鄭吒陷入空洞之餘為此深深自責。

若是蕭嵐直接責罵質問。並且憤然的大打出手,那他也能夠求的一點心安。

但這個因為背叛差點被殺的男人。卻是先退一步的以耍痞的方式消除了那尖銳的芥蒂……

那不似偽裝的淡然,讓心中泛起暖意的同時,也加深了他的愧疚。

如此,無論如何也必須要償還吧?

而感受到融化的堅冰與逐漸隱去的空洞,沉重的一字一句說出那句話的蕭嵐在暗地裏也鬆了一口氣。

(這樣的話,就差不多了吧……)

差點被殺的事情當然不可能一筆勾銷,但是並非所有事情都應該用暴力解決。

不,也不對。

暴力的確是最直接,最簡單,最有效的解決方法,但是……也應該最後執行的手段。

就如此時他的情況,訴諸暴力的責問會導致的是什麽結果?

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然後拚個你死我活。

若是自己死掉,那一切根本不用再說;若是自己活著,事後的麻煩卻會更大;趙綴空在這其中會扮演什麽角色根本無法猜測,若趁著打完補一刀比殺雞還簡單……

而即便不補刀,他接下來的路也不好走。

是成為相親相愛的團結大家庭,還是淩駕於集體之上的孤傲遊俠,亦或是以強權進行統治的霸者?

第一個壓根不需要考慮,第二個前一任惡魔隊隊長宋天是典範,第三個上一任惡魔隊隊長萊因哈特是典範。

蕭嵐不想做被當槍使的棋子,但同樣也不想當掌控整個棋局的人。

他的話……期待的是一種自由,或者叫做叛逆。

能影響棋局的走勢,卻不受棋局的擺布——

這樣子活著才不累。他在現實裏已經受夠了麻煩,有必要到了這個地方還繼續折騰自己?

而要達成這個目標,需要一個頂在前頭的人物。

趙綴空壓根不用考慮。這家夥已經把打醬油的水平發揮到了極限,碰到事情躲得最快的就是他;至於這一次活下來的新人,那根本不是可選對象……既不究根知底,也無相關交情。而且他一點也不信這個三無男懷著好心思。

塗抹著泥漿的他們隻要不主動出擊鐵血戰士根本不會發現他們,一個新人不乖乖地等資深者歸來,反倒冒著不必要的風險挑戰高難度,不是傻子就是極其聰明的人——這個撲克臉絕對是後者。

而且,明明知道了砸死了達奇的他會負分。還故意的引起鐵血戰士注意……這要是沒有想以負分抹殺他和鄭吒兩個的意思他就把邊上飄著的基爾羅格之眼吃了!

如此一來,最佳人選自然就隻有鄭吒。

本就有著一定並且可以說過硬的交情,這次的矛盾雖然尖銳,但處理得好反倒會加深羈絆而非徹底決裂,這家夥也有著成為天塌下來頂著的資格。

並且要想不訴諸暴力的情況下和那個明顯是“智者”或者“陰謀家”的三無男共處,擁有足夠力量的鄭吒可以起到一個很好的調合作用,同樣被坑了的他不可能偏袒三無,而若是這家夥表現的太過出色。他甚至還要主動的靠第三者來平衡……

所以。蕭嵐確實就是這麽做了。

把一直以來血脈中有些壓製著的叛逆因子宣泄了一下,他不僅暫時拉回了鄭吒的死誌並解決了僵化的關係,而且還混到了鄭吒許下的一個還債承諾,那份讓空間幾乎凝固的壓抑,在這一通“胡鬧”中更是不知不覺間已經煙消雲散。

這樣的做法,應該算是比較高明的了吧?

然後。有必要考慮一下自己的問題。

四千獎勵點數的倒扣,這可實在不是什麽好事。絕對要好好策劃一下……

“……鄭吒,如果我推測的沒錯的話。讓你突然變強了的應該是獲得了隊長這個職位吧?”

凝固氣氛瓦解後,沒看到好戲的趙綴空不知何時已經消失無蹤,蕭嵐是選擇性的直接無視了一旁心裏不知道盤算著什麽的三無新人,僅對著稍稍回了點魂的鄭吒如此提問。

聽到這樣的問題,鄭吒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驚訝,然後很快就變得理所當然。

以蕭嵐一貫的智慧,根據宋天和萊因哈特兩人隊長的經曆推斷出這個實在不是什麽難事。

不過,這是要幹什麽?

“沒錯,以古代洲域劃分的其他一共十五個普通隊伍都是靠引導者認證,由複製體組成的我們惡魔隊殺死前隊長可繼承,或者在隊長意外身亡時通過引導者認證,對立的天神隊則是普通小隊進行隊長認證時發出邀請加入,也即每個人都是隊長……”

稍稍的整理了一下認證隊長是沒怎麽來的及注意的這些訊息,暫時恢複了一些生氣的鄭吒敲著手指慢慢說道。

“而一旦成為隊長,除了那一次升級和全身修複以外,還可以憑借權限以非常迅速的狀態查詢主神裏可以兌換的東西,比如最適合某種血統的技能,武器,術法,這就免除了最可能浪費獎勵點數和支線劇情的情況發生。”

他並沒有隱瞞成為隊長可以升級的訊息,反正即便不說也會被輕易推斷出來,還不如直接說明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另外,隊長有權力知道下一部恐怖片是什麽,這樣就完全可以在下一部恐怖片來臨之前配置合適的武器,研究熟悉其劇情,並且根據其來調整整個團隊——”

話說到這裏,鄭吒的聲音突然間戛然而止。

他大概知道蕭嵐想問什麽了……

“那麽,下一部劇情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