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某的故事講完了。”趙無名說道:“現在,薑道友可以激發陣法了。”

薑岑卻猶豫起來,他看著手中的劍,說道:“前輩說的這個故事,必有深意。莫非與在下手中的劍有關?”

“同樣是穿梭時空、回到從前。莫非,此劍與前輩故事中的逆天劍有關?”

趙無名笑道:“逆轉時空,其實就是逆轉天道;擁有如此神通的劍,難道還會有第二把?”

薑岑喃喃說道:“難道,這就是可以讓整個大千世界陷入循環的逆天劍?”

趙無名點了點頭:“劍是逆天劍,用劍之人,自然也非同尋常。隻有薑道友才能用這柄劍,薑道友認為是何緣故?”

“難道,在下就是那名無上劍仙?”薑岑驚呼道。

趙無名笑了笑,卻沒有回答,既不否認,也沒有肯定。

薑岑定了定神,說道:“前輩說出這個故事,是想阻止在下使用此劍逆轉時空吧!難道,在下用出此劍後,整個大千世界就會不斷的陷入循環之中?”

趙無名搖頭道:“說對了一半!趙某此行,的確意在勸阻。不過,你手中的劍,尚未真正覺醒,而你的修為,也遠不是當年的無上劍仙;所以就算你此時用劍激發陣法,也隻能讓盤古界穿梭時空,而不會影響到整個大千世界。”

薑岑鬆了口氣,說道:“既然對大千世界無太大影響,在下便要激發陣法,讓盤古界恢複往日繁榮文明!”

“薑道友當然可以這麽做!”趙無名說道:“不過,此舉是拯救文明,還是抹殺文明,卻不好說。”

“趙前輩此言何意?”薑岑急忙問道:“難道會有更壞的後果?”

趙無名說道:“其實後果你應該可以預料!你大可以用逆天劍將盤古界的一切回轉到從前,甚至改變事情的走向,讓這個修仙界文明保存下去。”

“但是,你別忘了,這個所謂的修仙界文明,並不是此界的最終文明;它們隻是被稱為上古文明;億萬年後,又有全新的文明出現,新的文明沒有修仙者,但科技發達,可稱為科技文明。別人可能不太理解,但是,薑道友,你是親身穿梭體驗過兩個文明的人!”

“其實道理很簡單,如果上古文明不消失,科技文明又如何可能在廢墟中發展起來?今日薑道友逆轉時空,改變了上古文明消失的命運,那麽將來的科技文明,必然不複存在!”

“你拯救了一段文明,同時也毀去了一段文明。薑道友還要堅持麽?”

薑岑驚訝地問道:“前輩怎麽知道億萬年後科技文明的事情?”

趙無名笑了笑:“趙某說過,能超脫天地束縛,往來於各大千世界之中,至少也是天仙修為。而趙某在許多年前,就已經達到了更高的道仙境界。對趙某而言,看到億萬年後的未來,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神通。”

“這麽說來,前輩確定,上古修仙文明和後世的科技文明,二者隻能存在其一?”薑岑追問道。

“確實如此!你做出不同的選擇,盤古界就會有不同的發展。你可以跳躍穿梭於兩段文明之中,但它們,不可能共存!”

“這類似於一個人的前世和今生,你可以遇到他的前世,也可以遇到他的今生,但是前世和今生,不可能同時存在著。”

薑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原本他隻是一心想著拯救消失的盤古修仙界文明,並未想過,這麽做會導致億萬年後的另一個文明的消失。

兩個文明截然不同,薑岑卻都曾經經曆過。孰輕孰重,真的很難斷言。

沉吟片刻後,薑岑說道:“按照趙前輩的說法,前輩是來自其他大千世界的修仙者,為何如此關心此處區區一個下界的事情?甚至還親自現身勸說!”

趙無名歎了口氣,說道:“其實,趙某也有私心!當年的三道天庭,絕大多數人都已經離開、成為了仙靈。”

“而經過那一次的變故,三道天庭也不複存在,逐漸消亡。不過,仍然有千千萬萬的人沒有離開,他們的魂魄本應該隨著三道天庭一起消失潰滅。”

“趙某用輪回之力收集了這些魂魄,四處遊曆,隻希望能尋覓到合適的地方,讓這些亡魂輪回重生,有新的家園。”

“而此處盤古界,與當年趙某修煉的九州界,實在太相似了,所以趙某一眼就相中了此處。”

“然而,趙某隨後發現,無論是這個下界,還是整個大千世界,都處於一段時間的循環之中,而造成循環的原因,就是趙某之前說過的故事!”

“上古文明注定消失,如果薑道友選擇不斷的拯救上古文明,就會讓這個盤古界一直陷入循環之中,那麽趙某可不能將攜帶的亡魂留在此界輪回,隻能離開此界,另尋佳處。”

“如果薑道友選擇放手,讓此界自然的走向未來,那麽,此界便是趙某選擇的最終歸宿。趙某帶來的亡魂,也會輪回到此界之中,在億萬年後,與此界的文明共存。”

“客隨主便!說起來,趙某隻是客人,薑道友才是此界的主人。所以,趙某隻能從旁勸阻,卻無法為薑道友做出決定!接下來該怎麽做,還是由薑道友自己決定吧!”

薑岑驚訝地問道:“趙前輩在茫茫宇宙中流浪,穿梭各大千世界,隻是為了安置那千萬亡魂?”

趙無名點了點頭:“不錯!趙某從出生之日起,便擔負著尋找家園、重建大千世界的重任;即便三道天庭已經不複存在,但隻要還留有一個亡魂,趙某也會設法為其找到家園安置,這就是趙某的執念!”

在可以成為仙靈的契機麵前,每一個選擇留下的人,都是癡人,都有癡念。薑岑如此,薑舞如此,已成道仙的趙無名,也是如此。

薑岑沉默了許久。

“趙前輩,能否借助前輩的神通,讓晚輩知道盤古修仙界文明的結局?”薑岑最後說道。

“結局你已經看到了。”趙無名指著身下的蒼茫大地,說道:“這就是結局。無論你重新來過多少次,最終還是這個結果。這一次是楊柳青複活盤古上仙,下一次,也許是王柳青,或者是黃柳青;又或許是盤古上仙自行複活。”

“正如盛衰天道,這個劍仙界,整個大千世界,終究是要走向衰亡,哪怕一次次的逆轉到十萬年前,它的走向依然不變。”

“要保存它,要維護它,唯一的辦法就是不斷的循環,讓它沒有結局。”

“但是,沒有了結局,也就沒有了未來。這一點,你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更有體會!”

薑岑點了點頭。當初陷入循環時,他就是這樣,沒有結局,沒有未來。雖然可以長生不死,雖然可以隨心所欲、為所欲為,但是那樣的日子,很快就會厭倦,很快就會害怕。

他願意跳出循環,哪怕明明知道,跳出循環、一切回歸正常後,自己就會生老病死,最終和其他人一樣,不可避免的走向死亡。

一個人從出生起就注定了死亡;如果為了回避死亡的結局,就要永遠的困在某一日中,這種滋味,薑岑深有體會,那真是生不如死。

與其困在循環中,他寧可打破循環,哪怕結局注定是死亡。

至少,在死亡之前,他還擁有未來,擁有改變,擁有一切希望和可能。

趙無名忽然說道:“我輩修仙者,求長生不死。其實,都錯了!”

“正如這大千世界,其實從世界誕生的第一天起,大千世界就注定要有衰亡的一日。大千世界存在的意義,根本不是永恒,也不是不滅,而是曾經承載的輝煌。”

“大千世界如此,仙亦如此,人亦如此!人從出生起,就注定死亡。生命的意義,根本不在於長生不老,而是在於生命的傳承、在於生死之間的過程。”

“我輩修行之人,悟天道求長生,一開始便錯了!長生,根本不是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