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幽穀外，靈脈山下，有一片千畝大小的良田。田中有兩輛電馬犁車，正在耕田翻土。

薑岑立於靈脈山峰頂一塊巨岩上，俯視良田大地，眉頭深鎖。

“門主大人是否有心事？”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薑岑微微轉身，隻見來者是百裏尋澤一人。

“你看出來了？”薑岑苦笑一聲，算是承認。

百裏尋澤說道：“剛才門主大人召集我等十名宗師商議大事時，屬下便察覺到門主大人心事重重，不知屬下是否可以為門主大人分憂？”

薑岑微微點頭，說道：“我的確有所憂慮。至於擔憂之事，你多半也能猜出來——就是今日本門主命你等秘密進行的項目。”

“果然如此！”百裏尋澤說道：“這個項目，早在神技門成立初期，門主大人都稍微提及過，但因威力巨大、後果難以掌控而被門主大人屢次擱淺封禁，即便本門麵臨三大魔門的圍剿壓迫，不得不遷往蠻荒之地時，門主大人也不敢解禁。”

“如今為了應對赤貫星大劫，門主大人解禁這個項目，雖然要求我等秘密進行，並在完成後銷毀所有技術資料，但門主大人神色凝重，明顯還是很不放心！”

薑岑歎道：“我的確無法放心！這種殺傷力巨大的武器，隻要掌握足夠的科技，又有雄厚的人力財力，即便是凡人都可以製造出來；有了這個先例之後，隻怕我此前提及的仙凡大戰的隱患，又要提早一段時間！”

“屬下卻有不同看法！”百裏尋澤微微一笑：“不知門主大人是否願意聽屬下勸解？”

薑岑向百裏尋澤望去：“百裏兄請說。”

百裏尋澤指著山下那一片良田說道：“如今這些百姓有了電馬犁車，千畝良田，二人二車，一日便可耕翻完畢；而在此前，百姓們用牛拉鐵犁，需要百人百牛百犁，方可在數日內耕完。正是本門研發的電馬車具，讓百姓們勞作效率大增百倍！”

薑岑搖了搖頭：“科技是雙刃劍，用於工具，可將勞作的效率提高百倍；但用於武器，同樣也可以將殺人的效率提高百倍！”

“的確如此！”百裏尋澤點了點頭，話題一轉：“說到耕田，門主大人可聽過‘犁氏’傳說？”

“可是指那位發明青銅犁的古人？”薑岑問道。

“正是！”百裏尋澤說道：“遠古時期，萬民開化伊始，隻會用石塊、木條翻土耕種，因此勞作效率極低，無法耕種太多土地，收獲有限，常常食不果腹。”

“後來，某個部落的一位年輕首領，發現了用火焚熔煉銅礦石，可以淬煉出青銅，可以鍛造，從而發明了青銅犁，大大提升了耕田效率，後人便稱其為‘犁氏’，稱此部落為犁部。”

“犁部有了青銅犁後，廣擴良田，大獲豐收，因而人丁興旺，部落很快壯大起來，成為兩河流域較大的遠古部落之一。但是不久之後，世居森林深處、以打獵為生的戎部，生擒了一名犁部人，從其口中得到了青銅鍛造之法，並以此法鍛造出青銅箭、青銅茅、青銅刀等兵器。”

“有了這些青銅兵器的戎部，用青銅武器洗劫殺戮了周圍的其他部落，最後連犁部也慘敗於戎部之下！”

“犁部首領犁氏，其子其妻，也在與戎部大戰的戰鬥中死去，且都死於戎部的青銅兵器之下！犁氏大悲，認為是自己發明的青銅鍛造之法，最後卻害死了自己的妻兒，於是他撞銅犁而自盡，犁部也就漸漸式微。”

百裏尋澤講完這個故事後，繼續說道：“從犁氏自己的結局來看，其發明青銅鍛造法，的確是個悲劇；但是從整個遠古文明的發展來看，這卻是一個重要的轉折點和裏程碑；正是青銅器的大規模使用，讓兩河流域的古人們人口大增，兵力大漲。”

“二百多年後，草原部落的鐵騎渡河南下，不少部落都滅亡於鐵騎大軍蹄下，隻有以戎部為主的若幹部落，仗著裝備精良的青銅兵器，抵禦了鐵騎大軍的入侵，並靠著人數優勢，將鐵騎大軍逼退回大河之北，保住了兩河流域的文明種子。就連弱小的犁部，也因此幸存了下來，直到現在，中土兩河郡內，仍有不少犁氏後人，他們的先祖，正是來自當年的犁部。”

百裏尋澤最後收回話題，說道：“屬下說這些故事，就是想勸解門主大人，科技的進步，文明的發展，是曆史必然，無法回避，無法扭轉。”

“在科技發展的同時，人族的文明也在進步。以前一劍青銅兵器的出現，就可能導致無數血流成河，而如今有許多遠比青銅兵器威力高出百倍千倍的武器，但也沒有造成世間大亂！”

“人族的文明會逐漸適應科技的發展。即便將來，百姓們掌握了更強大的武器，也未必代表世界將會大亂。屬下相信，到時候必然有更先進的文明，更先進的秩序，用來約束百姓手中的武器，用來維持世間穩定。”

“殺人的是人心，而不是凶手手中的武器！屬下認為，即便門主要我等秘密製造的武器，若幹年後被世人仿造，的確有可能在短時間內造成很大的動亂，但長期來看，並不會造成人族命運的滅亡。反過來說，如果人族連一件武器都無法容下，那麽這個文明，也就不配再繼續存在下去！”

百裏尋澤的最後一句話，觸動了薑岑的心緒，他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如果這上古文明，真的連這些武器、科技都容不下，那麽也的確沒有存在下去的資格！真是如此，就讓新的文明，取而代之！”

“你的確不必太過擔心！”魂老也是這般說道：“正如那些得道成仙的真仙大能！每一位真仙，都有毀天滅地的大神通，但是世界並沒有因此陷入混亂和毀滅之中，因為能修煉成仙的，基本上也都是心性超脫，瀟灑出塵，達到所謂的無欲無求的境界，不會無緣無故或因為一些小事就大動幹戈、毀天滅地。或者說，那些動不動就要毀天滅地的修仙者，根本就無法得道成仙！”